第四十一章 蜀綉謎卷（二十九）

「現在就剩下大小姐了，這麼說話可真累。」三小姐一出門暮林棲就把手裏的茶杯給放下了，癱在了椅子上。

「你先坐好，也不怕自己滑地上去。」江自流對於暮林棲前一秒還在裝Ｘ，后一秒原形畢露這件事已經見怪不怪了。

「哦。」暮林棲不情不願地坐回端端正正的樣子。

「暮林棲你想好怎麼讓大小姐生氣了嘛？」金子銨問道。

「差不多吧，我要是把話都這麼說她還不生氣我也就沒什麼辦法了。」暮林棲攤攤手。

「那怎麼辦？」金子銨十分着急，要是大小姐不生氣，那惜菱不就很危險了么？

「安安你冷靜，那也只能說這是沒辦法的事兒唄。能怎麼辦？涼拌唄！到時候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暮林棲聳了聳肩說。

「可是……」金子銨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暮林棲打斷了。

「沒有可是，安安你要知道，我們只能一定程度影響大小姐的想法，而不能左右她的行為。」暮林棲說到這裏比了一個『噓』的手勢，「人差不多快到了，你稍微收收醞釀醞釀。」

金子銨聽暮林棲這麼說也只能坐回原處。

暮林棲給江自流使了個眼色，真生氣了？

江自流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不說話的金子銨朝，暮林棲聳了聳肩，你自己招的自己哄去。

我哄？我這輩子最怕哄妹子好嗎？暮林棲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那不然呢？解鈴還須繫鈴人你懂不懂？江自流挑了挑眉毛。

就在暮林棲與江自流無聲交流的時候，大小姐敲門了。

「請進。」暮林棲假咳一聲提醒金子銨。

「大小姐這次四季繁花的綉樣，確實是難得的精巧，只可惜。」暮林棲沒給大小姐任何準備直接就開了口，然而說到一半卻又停下了。

呵，暮林棲你要搞事情，江自流用杯蓋擋着臉默默地翻了個白眼，怎麼沒憋死你啊？

看着大小姐明顯露出了慌亂的樣子，暮林棲接着說了：「只可惜，四季繁花只切中了一半的詩句。大小姐此次，只能說是惜敗了。」

「大人，小女有一事不明，請大人指點。」江自流分析的一點沒錯，這大小姐明顯比三小姐更加沉得住氣，就算是淘汰了也沒表現出來任何不滿。

「但說無妨。」暮林棲說。

「小女的兩位妹妹，惜同與惜菱是否都切中了全詩？」

「那倒是沒有，切中全詩的僅三小姐一人。」這大小姐夠可以啊，看來這大夫人沒少花功夫教，要是沒有惜菱這個意外，估計下任孟氏當家八九成就是她了，暮林棲在心裏琢磨著。

「那為何大人決定捨去小女呢？若是小女的綉工不濟，那小女無話可說。」

「大小姐的四季繁花綉樣可以說是巧奪天工，怎麼會是綉工不濟呢？」果然大小姐是這麼以為的，我要是應了你們回去不就沖着惜菱去了么？

「那大人為何做出如此決斷，小女懇請大人明示。」大小姐抬起頭直視暮林棲的眼睛。

看來這大小姐腦子是真的不錯啊，幸虧是第一輪就給淘汰了。要是一開始就看走了眼，讓三小姐找她的麻煩，這件事能不能成功還真就不一定了，江自流此刻確信自己一開始的判斷十分正確。

快刀斬亂麻，殺乾淨。江自流沖暮林棲使了個眼色。

暮林棲挑了挑眉毛表示收到了。

江自流知道，演員的自我修養又要開始了。

「既然大小姐直問，那我也就只能直接回答大小姐了。這四季繁花的想法不止出現在了大小姐的綉樣上，若是下次競標兩幅綉品太過相似的事情傳了出去，別說孟氏綉坊，我等也是吃不了兜著走。這為皇家辦差歷來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還望大小姐體諒我們這些為王爺辦差的人。」

暮林棲這幾句話說得，可以說是給大小姐留下了足夠的想像空間。綉品太過相似，是和誰的相似？照這麼說，和她不同那一副完全不值一提，而和她相似的那幅綉品基本就是完勝的局面。

惜菱在孟氏的現狀有誰不清楚？她怎麼可能打聽得到自己的綉樣做得是四季繁花？以及惜菱都多久沒碰綉針了，怎麼可能比她和三小姐惜同綉工好？這麼細想下來，與她綉樣相似的人只能是三小姐。

暮林棲看着大小姐低頭不語就知道這事兒八成是成了，於是暮林棲添了最後一把火：「早就聽聞大小姐的團花綉工無人能比，捨去大小姐於我們也是萬般不情願的，只是……」

暮林棲說道這裏停住不說了，挑事兒的話不說明白才是最讓人生氣的，畢竟當這個人對另一人有偏見的時候，你說話留半句，這人便會往最不堪的方向去想。

這可是女頻小說教我做人。

「多謝大人提點，小女告退。」大小姐抬起頭，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暮林棲。

「大小姐莫要灰心喪氣，以大小姐的氣度和綉工本應繼承孟氏綉坊，如今只不過是多走一些彎路費些功夫罷了，我們這些替主子們辦事的人說這麼多也不過是想着多結些善緣罷了。至於提點二字，這可是萬萬說不上的，我也只是對大小姐落選表示了可惜而已。」

暮林棲說完起身走上前，托起了大小姐的雙手，輕輕拍了拍，然後轉頭對金子銨說：「送三位小姐回去吧，兩日後的競標帶着二小姐和三小姐來就好了。」

這句話無疑又在大小姐的心上狠狠剜了一刀直叫她喘不上來氣。

自打大小姐的生母扶正以來，她孟惜蓉便名正言順地成了孟鶴林的嫡長女，本家出事後惜菱更是被她母親把得死死的，她這個嫡長女自然就也成了名正言順繼承孟氏綉庄的人。

這麼些年來她孟惜蓉何時這麼沒有面子過？但偏偏下她面子的還不是外人，而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妹。更沒想到平日自己這個妹妹不顯山不露水的裝出一副心機不深的蠢笨樣子，卻在關鍵時候從背後狠狠地捅了自己一刀。

想到這裏大小姐恨不得把自己后槽牙給咬碎了。然而，她也沒再多說什麼，行了禮之後便隨着金子銨回去了。

——————————

回到三人在江堰的臨時居所。

江自流忍不住開始吐槽暮林棲：「想不到慕大英雄，你這挑事兒的功力也是一流啊。以及你什麼時候說話這麼矯情了？」

「女頻小說不白看好嗎！還有我就照着小說套路發散了一下思維，沒想到戳大小姐痛處戳得這麼准？」暮林棲攤在床上呼扇著自己的裙子。

「你今天這一通話，專挑大小姐害怕的說，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這要都挑撥不成，那我只能說這大小姐是個與世無爭的好姐姐了。」江自流拿着一把摺扇瘋狂扇著風。

「講道理，我就結合了一下豪門和宅斗標籤的套路，我也是沒想到這麼管用。果然藝術來源於生活，女頻小說誠不欺我。」暮林棲躺在床上熱得睡不着覺。

「抓緊歇吧，兩天後又是這波還要再來一遍。」江自流說完起身回自己屋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