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離去

他脆弱敏感的令人心疼。

「當然不是。」她動了動嘴唇，只覺得喉間苦澀一片，乾涸的幾乎讓她說不出話來。

「只是有的時候，命運和我們開了玩笑。」陳燃將自己的手放在柏崎安的手裡。他太虛弱了，甚至無法緊握住她的手。

「陳燃，你感覺到了嗎？」他笑了笑，眼角有淚，「我好冷，好像一具沒有溫度的屍體。」可她還是這樣的有朝氣，勃勃生機。

假如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多麼想活著，看著陳燃一步一步走上這個圈子的頂端，而他會站在台下，看著他一手栽培出來的璀璨星光獲得這最高的榮譽。

寂靜。

無言。

陳燃眼角有淚滑落。她輕輕將手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然後，將他的手握住。

陳燃側頭，柏崎安靠在她的肩頭，似乎，他的眼角也有淚水。

「柏崎安，謝謝你。」

謝謝你，在我還是一個默默無名的新人的時候就站在我的身邊，栽培我，鍛煉我，給了我那樣多的機會……可是，我卻沒能報答你什麼。

她抬起頭。

片尾曲彷彿是寂寥悠長的弦樂，在她耳邊環繞。這是柏崎安在生病的時候還反覆嘗試、修改譜寫的曲子。只有純音樂，但卻比填了詞的歌曲更能令人產生共鳴。

陳燃定住了。

她的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

「陳燃，當你看到這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了。」

音樂突然消失，陳燃震驚地看著屏幕上出現的男人的身影。

花架下，他坐在輪椅上，臉瘦削，嘴唇蒼白單薄，只有他的聲音還一如既往。

「但有些話，我想我一定要告訴你。」柏崎安笑著，陽光靜靜流淌在他臉上，他低了低頭，聲音輕了些許。「我攢著這份勇氣，在你面前，」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尖，「陳燃，我喜歡你。」

「是很喜歡的那種。」柏崎安突然抬頭，有些不安，「陳燃，如果有來世，你能答應我，我們早點遇見，好嗎？」

像是一個卑微的祈求。

昏暗的室內。

陳燃頭埋在膝蓋，泣不成聲。

身邊的人早已沒有了呼吸，陳燃的啜泣聲越來越大，幾乎已經聽不到屏幕上的男人在講什麼了……可是他在陽光下，笑著，前所未有的開心。似乎是聽到了虛無處傳來的那道聲音。

他將會在另一個國度，幸福地活著。那裡有他構建的世界，他將擁有此生從未擁有過的一切。

**

按照柏崎安生前所願，葬禮辦的低調又不失隆重。

來的都是柏崎安的朋友，不多，但是都是交過心的。

只不過柏崎安在業內名聲頗大，有不少媒體仍在這個時候想要拿到第一手現場照片。不過現場的安保措施十分嚴格，能參加葬禮的人都是核查過身份的，自然不會輕易放進其他多餘的人。

可陳燃沒有出席葬禮的消息還是傳了出去。

一時間，眾人震驚。

作為柏崎安的得意門生，所有人都認為陳燃應該理所當然地出席葬禮，送柏崎安最後一程。除了發生意外，沒有人能想到她有不出席的理由。

而在現場的人也難免議論紛紛。

「柏老師以前對她那麼好，她連最後一程都不肯來送？」

「可能是為了避嫌？」

「難道攀上了環影，連以前的老師都不認了嗎？真是無恥。」

……

而此刻的陳燃，並無暇顧及這些流言蜚語。

腳步聲很輕。

阿姨的聲音有些焦急：「這可怎麼辦好，都發了三天的高燒了。」她把毛巾敷在陳燃額頭，看著陳燃蒼白的臉，嘆了口氣。

「陳燃小姐，你這麼自己折磨自己，何苦呢？」

期間，黎先生回來過。在床前守了半天，卻不知道為什麼很生氣地離開了。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阿姨給陳燃買了退燒藥，喂她吃了，卻沒多大效果。

沒有黎先生的指示，她不好直接請外面的醫生進來。

「這可怎麼辦啊？」

阿姨正煩惱著，就聽到樓下傳來的響動。她趕緊下去一看，正是黎先生。他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架子上的瓷器，瓷器碎了一地。

阿姨趕緊走過去：「黎先生，這邊我來處理。」

「她人呢？」黎昕蹙了眉頭。這瓷器擺在這裡很久了，放在角落，平時進來的時候總是一眼就能看到。真是可惜了。

「陳燃小姐在樓上。」

「沒吃早飯？」

「嗯。」阿姨搖頭，「還在發高燒呢。」

「沒請醫生過來？」黎昕眉頭蹙的更深了，他只是掃了一眼站在一邊不敢吭聲的阿姨，就疾步上樓。阿姨站在原地，看著黎昕的背影，搖頭。

既然擔心，怎麼不自己早點回來看看呢？

黎昕推開門，走到床邊，坐下。

她的呼吸聲很重，臉色蒼白，他伸手，拿開毛巾，在她額頭探了探。溫度不高，也不過是冰敷毛巾的作用。手往下移，探在她鼻前，噴出的氣都是熱烘烘的。

「陳燃，你就這麼傷心？」

要不是他那天打她手機卻沒有人接，可能她在那間房子里昏死過去都沒有人知道。等黎昕匆匆趕過去，準備將她抱出來的時候，他才發覺到不對勁。

她身邊的人，一動不動。

黎昕叫了醫生過來，得到肯定的答覆，心頭突然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落寞。彷彿是等了很久的結果突然來到，他反倒是有些無措了。

陳燃昏倒的原因找到了。

黎昕將陳燃帶了出去，帶回屬於自己的領地。柏崎安的葬禮他讓人幫忙辦著，畢竟是曾經幫過她的人……且再也不會有任何威脅。

他的手指停留在陳燃的唇邊，輕輕勾畫。

「可就算是傷心，你也什麼都做不了了。」就算是如他一般，擁有眾人所羨慕的一切，也沒有辦法從死神手裡搶奪人命。

「接受，試著從中恢復。」黎昕扯了扯嘴角，「這應該是你我已經習慣了的。」

黎昕知道自己還在生氣，氣她，也氣自己。

尤其是在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之後，他試著讓自己遠離陳燃。他的愛太過於灼熱，一不小心就會將陳燃燃燒，化為灰燼。

他不願意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