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房出事
錦書剛出側門，就聽見徐媽媽已經在問話了。她輕手輕腳地貼著牆邊小步走到拐角處，猶豫了一下，還是探出了一點頭，方便看清楚院內的情形。但只一眼，錦書就受驚將頭縮了回來，因為那叫喊的紅衣小丫鬟竟是徐媽媽的娘家人。
「姑姑，你快救救我娘吧！二娘的聯合外人做的那些事，我娘是一點都不知道啊！」紅衣小丫鬟聲淚俱下，她眼看着徐媽媽並不說話，似是在考慮什麼，就立時吸了一大口氣，接着哭訴，「就算知道了，我娘那人你是曉得的，想攔也攔不住啊！那些事可是頂頂緊要的，姑姑快幫我跟老太爺老夫人說說啊！」
徐媽媽知道此事雖然可大可小，但看怎麼解決，不過絕不是他哥哥一家可以承擔的起的。她看了一眼大夫人的丫鬟，又將所有可能的結果都在腦子裏轉了一轉，轉眼間就有了主意。
「你先下去，去我房裏候着。一會我帶你去見老夫人。」徐媽媽說着就示意院子裏的三等小丫鬟帶自家侄女下去。
錦書一聽此話，急忙轉身往另一邊的茅房走去。
而徐媽媽則是回了正堂里，附身在老夫人耳邊說了幾個字，就立起了身子，臉色如常。彷彿並沒有出去過，也沒有見過自家侄女一般。
那幾個字簡短，且聲音極小，縱使楚婉嫻就坐在老夫人身邊，也什麼都沒聽到。但是楚婉嫻並不着急，錦書肯定聽到了些什麼，一會回屋裏，聽聽錦書說的，也能知道個大概。
不過其他人可沒有楚婉嫻這般淡定了。
大夫人看向跟在徐媽媽身後的碧玉，碧玉對大夫人輕微搖了搖頭，大夫人立刻會意，便只是垂下了眼眸，看着手中的茶盞，並不再有什麼動作。
其實大夫人並不是不在意，而是她知道，現在她掌家，又從未出錯，所以老夫人很信任她，但凡家裏的事，老夫人都會告訴她的，所以並不急於這一時。
而最急的莫過於三少爺楚劭謙，本來徐媽媽出去的時候，楚劭謙還算鎮定，等看過徐媽媽和碧玉回來后的表現，他額頭上就已經冒出了些細汗。楚劭謙抬頭看了眼老夫人，隨即抬袖子輕拭了一下額頭的細汗。
老太爺和老夫人都沒注意到這一幕，但好巧不巧地這一切都讓老夫人旁邊的楚婉嫻看到了。
楚婉嫻猜到此事和二房有關，因為她知道她這個堂兄，是個有逸群之才的端正君子，斷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但是又能讓他如此緊張，定是和二房有關。楚婉嫻眼眸一轉，心生一計。
堂中的沉寂並沒有持續很久，老夫人就讓眾人回去了。「今日我也乏了，就先散了吧。老大家的留下。」等眾人都紛紛行禮出去了。
老夫人才轉頭和藹地對楚婉嫻說，「嫻姐兒也先回去，一會我讓徐媽媽親自去給你送補品，你乖乖回屋等著，可好？」
「那，祖母可要說話算話呀！」楚婉嫻拽著老夫人的袖子開始撒起嬌來。老夫人摸了摸楚婉嫻肉嘟嘟的小臉蛋，又哄了她幾句。
等楚婉嫻出了正堂的門，就看見楚劭謙神情緊張，在另一頭的游廊徘徊躊躇。楚婉嫻迎了過去，先行了一禮，又喚了一聲三哥哥。楚劭謙愣了一下才回她，「二妹妹也要回去了？」
「是啊，祖母似有什麼重要的事，讓我回屋乖乖等著徐媽媽給我送補品呢。」楚婉嫻稚氣的聲音並沒有安撫到楚劭謙緊張的情緒，反倒是讓楚劭謙更加焦慮。
楚婉嫻看出了楚劭謙的焦慮，準備提點他幾句。「三哥哥，你的袖口怎麼髒了？」
楚劭謙擦汗的地方有一小片淡黃色的印記，若是平常也不會這麼明顯，一下就被楚婉嫻看到。可今日楚劭謙偏偏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衫，使那汗漬就格外明顯。
楚劭謙順着楚婉嫻的眼神看向袖口，當看到那汗漬時，立刻慌張地將手背到身後。「沒什麼沒什麼，時候不早了，二妹妹快回去吧。」說着就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院子。
錦雲此時卻沒有心思管楚劭謙的異常舉動，她湊到楚婉嫻耳邊，有些急切地說，「小姐，錦書去更衣到現在都沒回來。」
楚婉嫻看着錦雲緊張的樣子，輕笑了一下，「那肯定是先回去了，我們也回吧。」
待錦書講完所見所聞，楚婉嫻手裏的溫水也涼透了，她將小玉盞放到身邊錦雲的手裏。低頭開始回憶起有關於二房的事。
楚二老爺在外任知府多年，做人是極為圓滑的，每次回家的時候，都給全家上下帶回不少禮物，並且這禮物還能投其所好，讓大家都覺得稱心如意。
有楚老太爺和楚大老爺在朝中撐著，另楚二老爺也是個干實事的人，年年考評也都是優，不調回京里也只是因楚老太爺和楚大老爺風頭太盛，所以暫避鋒芒而已，並沒有什麼出錯的事。
可是這件事又肯定是跟二房有關的，楚婉嫻越想越不對，定是自己遺漏了些什麼。她抬頭轉頭問錦書，「那紅衣小丫鬟到底是徐媽媽什麼人？」
錦書和錦雲都是家生子，不同的是，錦書的父親是府里的二管事，母親也是個管事的婆子，接觸的人多，消息頗為靈通，而錦雲一家子都是服侍三房的，所以楚婉嫻單問錦書卻不問錦雲。
「回小姐的話，那紅衣小丫鬟，是徐媽媽娘家的侄女，徐媽媽娘家的人原只剩下她哥哥一人，後來她哥哥娶了媳婦，生了這個丫鬟，可她那個嫂子就沒再懷過，他哥哥怕無後就又娶了個小妾。」說到這，錦書停了下來，猶豫着該不該說下去。畢竟楚婉嫻年級還小，自己年歲也不大，說這些其實也是不妥的。
楚婉嫻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又接過錦雲手裏重新裝滿溫水的小玉盞。
錦書輕咳了一下，言簡意駭地描述了下，「可是哪個小妾卻來路不幹凈，還認識一些魚龍混雜的人，性子也不好，更是逼徐媽媽的嫂子久病在床還不給醫治。」錦書想了一下，「不過這次二老爺去任上，帶走了徐媽媽的哥哥。是老夫人的意思，徐媽媽和她哥哥原是姚家的人，這次二老爺去的宣州就是徐媽媽的老家。」
宣州！對，就是宣州！楚婉嫻突然想到了有關於宣州和二房有關的事。無獨有偶，非但楚父碰上過被人算計的事，楚二老爺也遭遇過此事，不過那女子卻沒有那麼好運。
原因在於楚二夫人顧氏，顧氏雖也是世家女，卻和楚大夫人差遠了，她是家中嫡次女，既不是最長的也不是最小的，最不受關注，所以從小就養成了過於爭強好勝的性子，嫉妒心也是極強。
楚二夫人不許楚二老爺有通房，更不許楚二老爺納妾。二房就出過一個庶女，還是楚二夫人自己的丫鬟，生了孩子也才是一個通房，連個姨娘楚二夫人都吝嗇給。
這還是老夫人看不下去楚二夫人管得如此之嚴，多加敲打的結果，要不然楚二老爺連個通房都沒有。好在楚二老爺意在官場，有了自己的嫡長子后，對這些都不甚在意，二人還算和睦。
這次宣州的事，就是出在納妾上。楚二老爺頂頭上司巡撫去宣州視察，楚二老爺那麼個圓滑的人，自然是好酒好菜招待着，可沒想到宴席上多飲了幾杯，結果就出了事。
楚二老爺本也沒當回事，就準備和妻子商量一下，將這個女子收回家中，給個姨娘的身份即可，等回京述職的時候，就將她送去京郊的莊子上。也算保全了名聲，還不傷夫妻情分。
楚二夫人看事情既出，這也是萬全之策，本來答應地好好的，誰知不知怎麼幾天後就死活不同意了。此事最後因為那個女子投河明志而鬧得沸沸揚揚的，整個宣州都知道了。後來楚家動用了很多人脈，費了許多錢財，才把這件事壓下去。
這是楚婉嫻上輩子所知道的版本，還是母親回家和外祖母說的，楚婉嫻在一旁聽了一耳朵。
但是這件事剛出的時候，因楚家出力，並沒有傳回京里的。是許多年後，楚婉嫻都嫁人了，此事才被挖了出來，讓三皇子的人狠狠參了楚二老爺一本，說楚二老爺強搶良家女，草菅人命。更要緊的是，這良家女還是一個開國有軍銜的將士的最後一絲血脈。
皇帝大怒，當時就下了聖旨，革職查辦了楚二老爺。這是針對楚家的第一炮，一下子就廢掉了楚家一個左膀右臂，打的楚家措手不及。
那時候楚二老爺本已經調回京里，禮部的職位都定下來了，正在等文書上任，沒想到就是在這節骨眼上出了大事。
而後楚家也就漸漸失去了聖心，繼而失去了民心，最後被陷害謀反的時候，也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楚婉嫻想了一下，覺得應該從源頭杜絕此事發生。但是她身在京城，根本沾不了宣州的邊，就算她現在在宣州，所能做的也微乎其微。
可是徐媽媽娘家那邊，又和此事有什麼關聯呢？楚婉嫻想不通這點，準備找時機親自去老夫人的正院裏，看是否能有些收穫。
「小姐，我回來了！」錦心大大咧咧地掀起了流蘇帘子走了進來，打斷了楚婉嫻的思緒。
楚婉嫻的臉色瞬間變了，眼神也冷了下來，抬頭面無表情的看着錦心。那冰冷的眼神刺得錦心一驚，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