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三十一章 相別豫州

上部 第三十一章 相別豫州

第六十二章相別豫州

眾人見一員紅袍烏甲的小將路攔住,只得停下腳步。互相對視良久后,那位小將開口:「你們就是桓將軍要抓的人么?」這時從驛站院內跑出來剛才巡查的那個隊長,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他看到救兵來了,立刻跑過來,大聲說:「小將軍,就是他們!」說著還從懷裡掏出告示展給紅袍小將看。紅袍小將在馬上瞟了一眼畫像,又看了看面前的幾人。一個是滿臉鬍鬚的粗漢,一個是身穿龍鳳紅袍的新婦,另一個倒是和畫像有幾分像。後面跟著一個美貌少婦和幾個提刀的大漢。

紅袍小將很平和地問:「你們所犯何事,桓將軍要捉你們?」

張驍說:「我們什麼都沒做,是那桓溫狗官栽贓我們。」

紅袍小將一聽他說「桓溫狗官」,非但沒生氣,反而笑了:「哦?你是何人,如何說他栽贓?」

張驍說:「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後面的忘憂扯住了衣衫。他是前涼王爺,如果在此現身,定會引起更多時段。真要被抓,那就是兩國之外交了。

桓伊也明白了忘憂的意思,他上前一步,朗聲道:「在下譙國桓伊,路過荊州訪友,前日還在桓秘公子處盤庚,今日卻不知為何被桓將軍下令捉拿。」

「將軍,別跟他們啰嗦,先綁了帶回去再說,免得他們再使詐跑了。」剛才那個領頭的隊長慫恿紅袍小將儘快抓人。

「哦?你就是譙國的桓叔夏?」紅袍小將聽了,翻身下馬拱手施禮:「在下庾龢庾道季,久聞桓公子大名。「

庾道季,桓伊和韓悅對視一眼,交換眼神「他是庾亮之子。」「是敵是友?」「靜觀」。

桓伊拱手還禮:「原來是庾將軍的公子,失敬。」

「我想一定有些誤會,各位先進驛站詳說,在此未免引路人猜忌。」庾龢此話說的得體。於是一大夥人又都退回了驛站。那個隊長本以為撐腰的來了,還沒等替自己出氣,還讓人家互相認了親,實在憋屈。他還想跟庾龢說,庾龢一揮手,讓所有人等都退到一旁,他把刀遞給旁人,自己只帶了一個隨從,走進驛站。

進了大廳,他請大家落座,館驛的人自然認得庾小將軍,連忙端上好茶。庾龢看韓悅的坐姿,不想女子左派,便問桓伊:「這位是?」韓悅見他如此賓禮相待,也不好再瞞下去,於是主動站起身拱手:「在下潁川韓悅韓洛川。形勢所迫,不得已如此裝扮,讓庾兄見笑了。」庾龢聽罷不禁笑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洛川公子,怪不得如此美貌。」韓悅也覺臉上無光連說「慚愧慚愧」。「這位公子想必也是喬裝改扮的吧?」庾龢指的是張驍,在他看來,既然這兩位都是名士公子,那麼另一個同行之人肯定也不是普通人。韓悅介紹說:「這位是舍弟射天。」他沒有直接說出張驍的名字,說的是他給張驍取的字。

「原來是洛川公子的賢弟,那也自是一家人了。不知三位公子來荊州所為何事,又如何與桓將軍有了誤會。」

天下皆知庾亮將軍為人寬容正直,心繫天下胸懷百姓,將門出虎子,想來他的兒子也不會差到哪去。於是桓伊就把為解鳥蟲篆之謎,如何來到荊州,在鑿齒先生家中遇到桓溫,又如何進入能如寺的地洞,桓秘如何讓他們離開,到如今被通緝,大概說給了庾龢。當然也隱去了不少細節,以及陰兵符、還有黑色石頭的事。張驍一旁補充道:「我們還有一個朋友,為了救我們脫身,在竹林被一夥紺衣人劫殺,至今生死未卜。」

庾龢聽到「紺衣人」三個字,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又恢復了常態,但這個小變動,並未逃過善於察言觀色的忘憂和冷靜細緻的韓悅的眼睛。難道紺衣人和他有關?

等二人敘述完畢,庾龢說道:「庾某大致聽明白了,三位兄台不必介懷,桓將軍也許並非惡意,或許是屬下們執行有偏,誤解了桓將軍的意思。現在北方不定,常有賊人流竄。所以下面的將士在行事時難免有些過激。忘三位海量。」一聽北方不定,常有賊人流竄,張驍差點跳起來,這分明是在罵自己是流竄犯啊。「北方人怎麼了?北方人就都是賊人了?」桓伊和韓悅趕忙拉住他,防止他再多說,露出身份。

庾龢也沒想到這位射天公子反應那麼大,也覺得自己言語有些偏頗,趕忙解釋:「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家父一直心繫北方,想早日收復。所以在下也深受其染,不由得口不擇日。自然哪裡都有好人,哪裡都有歹人。」

此話說著無心,聽者有意。忘憂心頭一動。

「三位兄台,著急離開荊州,是有何所往么?」

「我們要趕回淮南,離家多日,怕家中挂念。」桓伊回答。

「既然如此,確是要歸心似箭。這樣,三位兄台儘管趕路,桓將軍那裡,我會解釋。不必擔心。」說著,叫來親信隨從,「傳我命令,三位公子出豫州,沿途不得任何阻攔。」

庾亮為荊州豫州九省鎮西大將軍,自然勢力大於桓溫。將軍之子的命令,誰敢不聽。親信傳令去了。

庾龢一直把他們送到豫州地界,臨別,他特地拉著桓伊,有些不舍:「久聞桓公子,音律超群,且文采卓群,今天有幸結識,還未好好討教,又要匆匆而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桓伊沒想過自己的名氣會比韓悅大,竟然讓這位庾公子那麼看重。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還是禮貌地道了別。他並不知,在以後的仕途之路上,自己和這位庾龢都是帶兵的將才,而且還有聯姻關係,現在的惺惺相惜也許是冥冥之中的吧。

有了庾龢的命令,一路上再無人敢攔他們。忘憂悄悄對張驍說:「小王爺,看來荊州要有異動,我們要儘快通知到前涼才好。」張驍納悶地看著忘憂:「什麼異動?我怎麼沒感覺到?」忘憂又說:「聽那位庾龢的話,似乎庾亮有意北伐。」「北伐?」張驍瞪大眼睛,忘憂急忙示意他不要聲張:「小奴必須儘快趕回荊州城,再詳細打探。小王爺最好也回前涼,如果真起戰事,小王爺在此就是萬分危險之事,如果被庾亮知道您在中原,定會以此威脅前涼朝廷。」張驍聽了她的話,沒有說話。

他一個人在馬上默默地走了好一段路,連韓悅和桓伊都詫異,從沒見過他那麼安靜過。

張驍在想事情,想剛才忘憂說的話,想第一次來中原遇到的,種種的人,種種的事,想起自己的身份。自出生起,他就是小王子,長大后封為肅海王,自由自在,為所欲為。跟著掌笠,跟著韓悅桓伊,就連夏侯惕,也對他也都是救命之恩。而他這個王爺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忘憂說要打仗了,庾亮要北伐,攻打前秦,前趙,也會打到前涼,那前涼安居樂業的百姓,就要受苦受難了。想到此,張驍心中騰起一團火,他要保護自己的國家,保護自己的臣民,保護自己的母后。

張驍猛然抬起頭,對著前面的韓悅和桓伊大聲說:「韓大哥,桓大哥,我要回去了,不能和你們回淮南了。」

聽到張驍冷不丁來這麼一句,二人都回過頭,驚詫地看著他。張驍又說:」和你們在一起,我非常開心,你們讓我學會了很多。你們在為你們的國家做事,現在我也要回去保護我的國家。也許快要打仗了,不管將來兩國如何,我們始終都是兄弟,都是知己。「

韓悅和桓伊驚訝地看著張驍,這幾句煽情的話,從張驍嘴裡說出來,著實讓人詫異,真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刺激。不過對於深明大義、通曉時事的他們,聽了張驍這幾句話,心裡反而有些欣慰,二人對視一笑,心裡都在說:「他長大了。」

在豫州分手,張驍北上,桓伊和韓悅往東奔淮南,忘憂則回到荊州。

分別時,張驍把自己那把鑲著寶石的匕首送給桓伊,說:「桓大哥,拿著這把匕首,你隨便進掛著有牛角紋飾的土黃色招牌的店鋪,給他們看,他們都會聽你吩咐。「桓伊接過匕首,使勁握了握張驍的手。

張驍又轉過臉對韓悅說:「韓大哥,我很喜歡你給我取的字。下次再見面,我一定給你帶我們前涼最好的貂皮大氅。」韓悅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對了,還有那位夏侯大哥,也不知道他現在身處何處。我一直想跟他道謝,射傷他,他也不怪我,還救了我。很想讓他嘗嘗我們關外的煙草。」提到夏侯惕,張驍那雙大眼睛,竟然泛起淚花。韓悅安慰道:「他是個奇人,肯定不會有事。相信我們會再見到他的。」張驍點點頭。

看著張驍和隨從離開的背影,桓伊抽出短簫,輕輕吹起,韓悅和唱: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興於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興於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興於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張驍聽到二人的簫歌之聲,不由得笑了,他揚起手,往後使勁揮了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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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晉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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