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二十九章 竹林遇襲

上部 第二十九章 竹林遇襲

第五十八章竹林遇襲

過了頭七,安葬了父親,幾個兄弟便商議守孝事宜。全都守孝三年不切實際,畢竟都有在朝廷任職。王導的嫡長子王銳早逝,最小弟弟王薈提出由他留家守孝,自然得到了諸多反對。二哥王恬說:「兄長都在,哪輪到你來守孝之禮。既然我現在為長兄,守孝的事就由我來。你們對朝廷的盡忠職守就是對父親最大的守孝。」王恬雖是王導妾室所生,平日也不討父親歡喜,但自小他在幾個弟弟面前,卻是很受尊敬的。王劭提議:「二哥常有軍務在身,我和幾位兄長小弟也都是有公職的,我們五個如果都盡滿三年孝期,定是不利於國事。不如我們弟兄五人輪流在家裡守孝,需要外務公幹的,儘管去做就好。相信父親九泉之下也不會因此怪罪我們。不知二哥意下如何?」幾個弟兄互相看了看,點頭表示贊同。但都執意要求至少要留家出了百日再說。

掌笠回到建康,曾與同僚一起去丞相府弔唁過,本以為可以見到王劭,怎奈丞相府聚集的各色人等眾多,迎客的和靈堂的都沒有他的身影,也不好意思專門去打聽,只得暫且作罷。不料再見到王劭時,已是返回建康後半個月了。此是后話,暫且不表。

再回過頭說韓悅、桓伊、張驍、夏侯惕四人,既然桓秘說了第二天即可離開桓將軍府,自然一刻不想多停留。天剛亮四人就已經準備停當,精簡了從客棧搬過來的行李。夏侯惕也換上了那件紫色長衫,離開這裡,儘快,四個人都一樣的心思。

月亮門外的守衛不知何時已經撤了,院里靜悄悄,估計桓秘還沒起來,四人跟家丁要了四匹快馬,家丁問是不是要去叫桓四公子,桓伊說了句「不用驚動了,替我們告辭便可。」便和其餘三人飛身上馬,頭也不回地疾馳而去。

一路跑下來穿過荊州城街,問了路,直奔東門,到東門已然天光大亮,外來的行人商隊也開始陸陸續續進城。四人下了馬,順著人流安靜出城。出了城又跑了二十多里,見路邊有個驛站茶寮,看整潔程度應該是官辦的,四人決定下馬休息一下。叫了幾樣吃食和粟飯,又吩咐店小二把馬飲好,四人這才舒了口氣,端起熱茶好好喝一口。

桓伊問韓悅:「我們現在去哪兒?」

韓悅反問:「你傳訊他們去哪裡找我們?」

桓伊一愣,扭頭去看張驍,張驍一臉無辜地說:「你只是讓我掛出你們的暗號,可沒說其他的。」

桓伊不好意思地說:「我疏忽了。」

韓悅說:「不緊,一路留訊下去,遇到了再做商議。如尋不到我們,他們三人應該也會回邈室等。」

「藐視?誰敢藐視我們!」張驍又要不平。

「就是淮南的那箇舊宅。王戎的一處老宅,名曰邈室。」桓伊這次居然沒有瞪張驍,相反耐心給他解釋。

「哦,那裡啊。我記得,你們在那裡給我治傷。竹林七賢之一的王戎說過的一句詩:視此雖近,邈若山河,莫不是取此典故?」桓伊點點頭。

韓悅問一直安靜吃飯的夏侯惕:「你打算去哪裡?」夏侯惕半閉著眼,沒有回答。

離開茶寮四人繼續向東北方向飛馳,剛走了不到半個時辰,經過一片竹林小道。林間忽地一群小雀飛起,一陣沙沙的竹葉搖曳之聲隱約傳來。韓悅和夏侯惕都警覺地勒住了韁繩,張驍和桓伊還沒反應過來,跑過幾丈遠才意識到二人未跟過來。回頭看時,只見二人提著韁繩轉過馬頭,背對著背,警覺地往兩側的竹林里觀望。桓伊也意識到,這裡有異。

張驍率先跳下馬,躲到竹林旁,飛快掏出匕首拚命砍竹子,轉眼身邊就落了十幾隻竹枝,他又三下兩下削成尖頭,看來是要做成短箭頭。其他三人也下了馬,一拍馬屁股,讓四匹馬跑出危險地帶,自己則也矮下身單膝跪蹲在竹林邊,緊張地猜測敵人會從哪處現身。夏侯惕早已抽出一條黑色紗巾,蒙在眼睛上,只要避光,他就可以看得到。

沙沙聲越來越近,好像左邊也有右邊也有,看來人數不少。猛聽到一陣嗡嗡哨音聲,張驍大叫一聲:「有箭,小心!」話音未落,竹林一側便飛出數十支響箭,射向小道中間。若此時四人還在馬上,定然躲不過去了。接著竄出十幾個身穿紺色緊身衣的蒙面人,個個提著刀,直奔四人砍殺而來。

張驍單手持,另一隻手上竹箭,一連幾發,最前面的幾個人中箭倒下,卻絲毫沒有後面的人繼續往前上。夏侯惕此時已經抽出那日在屋頂亮出的銀色長鎖鏈,揮舞著,一條鏈子揮過去,逼退了半圈圍攻者。好像中間有人指揮一般,一伙人分出兩路,繞過鎖鏈,奔向韓悅和桓伊。二人一個揮劍,一個用鐵骨扇,迎戰。竹林另一側又竄出一二十人,把四個人分別圍成四個小圈。

來者並非普通人,個個武功不弱,配合默契,把包圍圈越縮越小。武功最弱的是張驍,他擅長的是騎射,平時最多是打打野獸,和近衛們過過招,根本沒有什麼實戰經驗。眼看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韓悅抽個空檔,飛身躍過紺衣人,跳到張驍身邊助戰。

眼見這些人只多不少,不知有多少人,夏侯惕揮舞長鎖鏈,盡量把包圍圈擴大,然後對韓悅大聲說:「你們先走!」圍攻的人見夏侯惕蒙著雙眼,以為他是瞎子,好欺負,卻不知他才是這四人中最不好惹之人。鎖鏈所到之處,必有傷者。

夏侯惕再次催促,韓悅狠了狠心,跟桓伊說了聲:「我們走!」一把拉起張驍,飛身要走。紺衣人哪裡肯放,緊追不捨。夏侯惕奮力攔住最前面的紺衣人,擋開一小段空檔。這一段對輕功擅長的韓悅來說,就算拉了一個張驍,也足以夠脫身了。三人躲進竹林,有一部分紺衣人也鑽進竹林,緊追過去。另一部分人,繼續圍攻夏侯惕。

三人在竹林間牟足了氣力,穿行了不知多久,終於聽到後面似乎追趕聲聽不到了,這才竄出竹林,繼續沿著平整的小道往前,終於在一條寬河前停住。見後面沒有人追上來,張驍喘著粗氣說:「歇,歇一會兒吧,我實在跑不動了。」桓伊說:「不行,這裡還不安全。」他環望四周,遠處河邊有兩間草屋,還泊著兩條小船。想來是什麼渡家的。三人沒有奔向草屋,而是直接來到拴著的小船旁邊。韓悅揮劍砍斷其中一隻的泊繩,,桓伊拉著張驍跳上船。張驍張了張嘴:「你們,不問問人家嗎?」桓伊從腰間掏出錢袋,倒出兩顆碎銀,扔到了另一個小船上。船被撐了幾下,就駛到了河中。

張驍伸腿癱坐在船板上,邊喘氣邊說:「你們這些中原世家公子,看著斯文禮道,其實比我們霸道多了。偷了船又給了錢,叫人說不出什麼。」

辨別了一下方向,三人輪流撐船,一刻不敢怠慢。張驍問:「追殺我們的會是什麼人?是那個桓秘?「桓伊說:「既然他說讓我們走,肯定不是他。」

韓悅說:「應該是桓溫手下。」

桓伊表示贊同:「也許我們錯怪了桓秘,他看住我們也許就是不想讓桓溫知道。但後來他知道自己很難保我們周全,所以才讓我們儘快走。」

張驍又問:「那他們怎麼知道我們的路線?」

桓伊想了想說:「我猜想是那個驛站茶寮的人通風報信。」

「可桓溫為何要殺我們?」

「要那石頭!」三人一下子都意識到了。他們下洞幾經兇險,還傷痕纍纍,出來后不可能一無所獲。猜想是掌笠說了洞中所見所遇。可按理他倆沒看到夏侯惕摳掉石頭啊。看來院內果然有人偷聽。

張驍掏出那塊黑色的石頭,攤在掌心,對著混沌沌的太陽光,端詳著自言自語:「這黑不溜秋的小石頭,能有什麼神奇之處,讓桓溫敢對我們下毒手?他就不怕我王兄滅了他?」他又自言自語叨叨:「也不知那個大個子怎麼樣了。」

此時輪到的是韓悅撐船,他輕聲說:「他叫夏侯惕。」

「夏侯?!」桓伊和張驍異口同聲叫出來。

冬日裡的河水,原本是沉靜而毫無生氣的,就算在冬日下,也只是懶洋洋地泛著散漫的水光,但不知怎的,此時韓悅心中卻泛起圈圈漣漪,彷彿手中的撐桿也開始隨著波浪抖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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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晉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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