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 第三十章 斂魂殿外

中部第三十章斂魂殿內

斂魂殿的殿門原本開的就很小，韓悅被拽進去后，眼見殿門馬上就要關上了。門關得快，未央長老和長陽長老的身形更快，在殿門關上的前一刻，二人相繼跟著沖了進去。而桓伊等人無奈被地宮守衛纏鬥，根本無法脫身，眼睜睜看著沉重的殿門合上。

大殿內原本是點著很多長明燈的，但此時竟然都滅了。不知從哪裡出現了一個大光團，若明若暗閃動著。大殿里的柱子、香案、排位、擺設被龐大的黑暗所籠罩，又被這個不明光源映照出很多高高低低的暗影，說不出的詭異。

鎖鏈把韓悅帶到一根大柱旁后就嗖地抽走了。韓悅剛感覺身體有了些依靠，馬上咽喉處就被兩根冰冷的手指捏住了，讓他有些窒息。未央長老不知何時竟然來在他身旁，一隻枯乾的手正掐住了他的頸項。韓悅暗嘆了一聲，不由得閉上了眼睛，看來這次是逃不過了。

不多時大殿里響起長陽長老渾厚的問話聲：「出來吧，若不想看他死。」

韓悅勉強睜開眼，只見光亮的後面走出來二個人形。背光雖然無法看清面目，但從身形高度韓悅已經看出來了，為首的是夏侯悌。他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跟在夏侯悌後面出來的是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有三頭六臂般，不對，是二頭四臂？居然是那個被夏侯悌燒死在無極殿內的無極長老！

「無極，你果然沒死！」未央長老乾澀刺耳的聲音在韓悅耳邊響起，讓他的耳膜有些承受不住。

「悌兒，我就知道你還活著。怎麼，在亞境里發現了什麼？」長陽長老的聲音忽然變得無比慈愛。邊說邊緩緩地朝著二人走過去。

此時的夏侯悌已經走出了光團的強射。只見他的半邊臉帶著一張猙獰的面具，看質地竟然是純金打造。另一半青白色素凈的臉則面無表情。他右手提著那根長長的銀色鎖鏈。左手握著一疊金冊。奇怪，曹沖墓中找到的金冊明明已經交到了琅琊總部，怎麼在他手裡？韓悅的疑惑一閃。

「那麼盼著我死么？」無極長老的一個頭髮出陰柔的回答。

「我們怎麼會盼著你死呢。我們三個合為長老會成員，自然是一體的。」長陽的聲音依然柔和。

「既然你沒死，那無極殿大火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具燒焦的連體人？」未央問。

「未央，你是不是把自己放在丹爐里練得太久了，都忘了動腦子？別忘了我無極擅長的是什麼？」無極長老輕笑道，「弄個連體人替身還不容易吧，隨便找兩個人縫在一起就行咯？」他說的輕描淡寫，但想到把兩個活生生的肉體縫在一起，而且還是一陰一陽，令人毛骨悚然。

「幻術？無極善幻，早該想到。不錯，不錯。」未央的聲音有些無奈。

「過往之事不提也罷。既然你二人都活著，就看在老夫面上，冰釋前嫌。當下進復生殿是正事，時不待我。」長陽有些著急。

「不急不急，復生之事自然有人做。倒是和你有些帳，咱們還是該算算為好。」無極長老邊細聲細氣地說，邊輕輕撥弄一側的兩隻手。

「長陽，你勾結外邦，意圖滅我地宮，背叛曹氏，該當何罪？」無極長老的另一個頭側過來，話音一轉厲聲斥責。

聽到「滅我地宮」四個字，韓悅心裡又是一動。

「笑話！我是地宮的首席長老，地宮有今日劫難我也不想看到，況且我和未央也在一直奮力守衛地宮，守衛斂魂殿，何罪之有？」長陽長老站住腳步，雖然語氣還盡量保持著鎮靜，但還是可以聽出有一絲顫抖。

「哦？這麼說來，長陽不但無罪，還是大大的功臣了？」無極的另一個頭輕蔑地哼道。

「今天的這一切不是你一手策劃的嗎？在熒惑守心之夜，讓外藩攻襲地宮，趁機進入復生殿，拿到長生軀。好向你的主子邀功，不是么？」

這些話由無極長老那個陰柔的女頭嘴裡漫不經心地說出，卻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心裡一驚。

外藩勾結、攻襲地宮，長生軀，主子。。。每個詞背後都似乎隱藏著很多不可告人的秘辛。

」胡說！」

「若不是你內外勾結，二百多年，從未有外人成功入侵。而這次一群外邦人，初來洛陽，就能輕而易舉闖進地宮？」

韓悅身旁的未央長老聽到這些話，也有些意外，扼住韓悅的手微微鬆了一下。

「無極，休要信口雌黃，血口噴人。我還懷疑是你和夏侯悌勾結詐死，暗中通風報信，給別人可乘之機，你們又有何陰謀？」長陽一看被說破，厲聲反咬。說話間他的右手已經悄悄抬起，掌中早已聚起一團闇氣。「謀」字剛落，他的右手的掌氣已經直擊無極長老。

眼看那團闇氣就要擊到無極長老的面門，一道銀色的光橫空而至，掃在了那團闇氣上，把闇氣打得七零八落。但長陽長老終歸是長陽長老，就算大部分闇氣被打散，剩下的餘氣威力還是很大。而無極長老也有所防備，只見他身子飛轉，四隻手臂輪番揮舞，一道道緋色的光打向那些零星的闇氣。

高手過招已經不需要武器了，自身的內力就是最好的武器。韓悅暗嘆。

長陽長老對無極長老的本事自然知道，明明是自己出掌相擊，他卻反而項被什麼東西擊到，逼得倒退了兩步，面露驚訝之色看向夏侯悌：「你！」顯然他對夏侯悌能瞬間化解自己大部分掌氣感到驚訝。

「長陽，沒想到吧。你一手教出來的悌兒，早已吸納亞境之魄，又得長生殿護體真氣，其造詣早已遠在你之上了。」無極長老陰陽怪氣地說。

「護體真氣，你們真的進到長生殿了？！難道傳說都是真的？」長陽長老的語氣充滿驚恐和期待。

「未央，愣著做什麼，我命你收了這兩個叛逆。」長陽猛然厲聲叫道。既然長生殿已經打開，那麼他們肯定得到了長生軀，必須馬上除掉二人，搶回長生軀。

未央長老沒有動，他還不確定幫那一邊。他並不關心誰說的是真相的，誰贏了誰就是對的。置於自己，只要控制住手裡這個小娃娃，進可攻退可守。如果長陽贏了，他就最後出手幫一把。如果夏侯悌和無極贏了，這個小娃娃可就是他的保命符。想到此，未央的手指又緊了一緊，韓悅險些喘不上氣。

而大殿的那頭，夏侯悌已經和長陽長老交手了。韓悅虛弱地望向那邊。只見兩個都是銀髮的一老一少，身形交錯，整個大殿充滿了呼呼的風聲，竟然有幾盞長明燈被他們對擊的掌氣和鏈氣點燃了。韓悅看著夏侯悌翻飛的身影，不禁想起那日在靈淵殿後的溫泉池，和他一起登山頂的情景。

猛然，一個身影飛了出來，「咚」地一聲重響，摔在了冰冷而堅硬的磚上。韓悅心頭一驚，夏侯悌！

等人落了地他才輕噓了一口氣，原來飛出來的是長陽長老，而夏侯悌此時已然穩穩地落回到了無極長老身邊。只見長陽長老捂著胸口，艱難地撐起半個身子，樣子及其痛苦。卻聽無極長老說：「長陽，死到臨頭就別費力氣了。倒不如留一口氣，看看我們給你帶來了誰？」

說著，無極長老把手臂一揮。那團光里又走出了一個人。此人身材魁梧，右手提著一把寬背大刀，步履穩健，霸氣十足，一身烏金胄甲在暗夜中更是錚錚發亮。

「壑子！」韓悅差點失聲叫出來。不對，是壑子，又不是壑子。壑子沒有他的氣勢和神情，此人周身充滿了不可一世的狂傲與霸氣。他不是壑子，又會是誰？

長陽長老和無極長老看到此人走出來，竟然不約而同地驚呼道：「魏王！」

魏王？魏王？曹操？！韓悅聽到二人叫魏王，身體一直，無奈周身傷痛巨烈，讓他不得不又頹然倒靠在柱子上。魏王？魏王？曹操？他嘴裡輕輕地喃喃道。此人容貌分明就是壑子，相處幾年他怎麼會認錯，壑子怎麼會是魏王？這到底怎麼回事？

他聽見長陽驚恐地說：」不可能，不可能，你們怎麼可能真的復活了他？」

「呵呵，沒想到吧。魏王已經復活，你可以如願以償了。」無極長老得意地說。

韓悅只覺得胸口發悶，一口鮮血再次噴出。流了太多的血，讓他感到大殿里越來越冷，身體彷彿已經不存在了，只剩下一個一片空白的大腦。他用儘力氣睜開眼，再次看向那邊。他的目光掃過那個不知是曹操還是壑子的人，最終眷戀的停留在了夏侯悌的身上。夏侯悌依然冷冷地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過韓悅一眼，哪怕是往這邊轉一下臉都沒有。

韓悅的目光漸漸散開，帶著無比眷戀。就在他的眼睛快要閉上的一瞬間，他依稀彷彿看到還有一個人，在那個壑子，不，是曹操的身後。那個人只有一半高，也許是坐在什麼上面，是推車椅嗎？身影怎麼那麼熟悉？難道說曹操活了，諸葛孔明也跟著活了？他想再睜大眼睛看清楚一點，可真的沒有力氣了。

終於韓悅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