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搖身一變
()調出一副波瀾不驚的面孔，她淡淡道：「那依你看，我們什麼時候離開的好？」
「啊？」鴛兒自知反應太過強烈，緊忙垂下頭囁囁說：「小姐真……真的要問奴婢？」見小姐作勢又要瞪她，只得閉了眼說：「依奴婢看來，小姐萬萬不可與大少爺離開，這麼名不順言不正的，並非長久之計……」
見她這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芷萱卻怎麼也笑不出來，連一個丫頭都知道的事情，那寧二小姐這些年大家閨秀當的，都當狗肚子里去了！
「嗯，你說得對，我也是這麼想的。」
「小姐，那你還……」
芷萱橫她一眼：「昨日不過是和修良哥哥鬧著玩而已，只有你這個傻丫頭才會當真！」她說著，伸出手指狠狠的點一下鴛兒的腦門：「雖是玩笑，卻是開得有些過了，從今往後，這話你知我知，絕不可叫第三個人知道，懂嗎？」
鴛兒一聽她說不過是玩笑，面上禁不住一松，但想了想，又皺起眉頭：「可是，小姐，這話已經不能你知我知了……大少爺他……」
芷萱一怔，立刻領悟到了她要說的意思：「他是他，我們是我們，他那邊不用你操心！」
「喲，萱兒妹妹說什麼『他是他，我們是我們』呢？他是誰呀？」
這聲音一出現，頓時令主僕兩個僵在了原地。
儘管一年來，早已熟悉了這個清脆悅耳的聲音，但從旁人的耳中聽來，似乎變得更為尖銳了。
「嫂嫂好心情，今兒個一大早居然有空到頤園來看妹妹。」芷萱轉過身，面對滿臉堆笑的大少奶奶，一時半會兒還真有點兒不適應。
見她不慌不忙，應對自如，大少奶奶顯然有些不舒服：「看妹妹不假，但卻也不盡然——」她說著，竟然很自覺的繞過主僕倆人，走到堂屋裡端坐起來。
就算她不說，芷萱也能猜到她來幹嘛，但她偏偏不提這一茬兒。
「真是不巧，萱兒即刻要去寧園侍奉老祖母，不能分身陪著嫂嫂了。」她說著，轉身就走。
「哎，妹妹等等，真是巧得很，嫂嫂也要去寧園給老祖母請安，正好同行！」大少奶奶說著，幾步趕上來，還親昵的挽起了她的胳膊。
要知道，寧二小姐回府守寡三月，除了剛回來的第一日和眾人見過一面之後，基本上都是足不出園，別說是給寧老夫人、寧夫人請安，就是有人特意找上門，也不一定見得著人，自己可不就吃了好幾次閉門羹嗎？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不過一晚上的工夫，她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這其中，定然大有文章。
「嫂嫂去給祖母和母親請安，怎麼不和哥哥一道，反倒來找我這個不祥之人？」
大少奶奶頗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妹妹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個哥哥，十日里倒有九日不在錦園，聽說倒是頤園的常客，我又何嘗不想找他來著？」
芷萱抿嘴一笑，不再言語，果然，這女人大清早的趕來，八成是想捉姦拿贓什麼的，只可惜……也好，讓她也嘗嘗自家相公被旁人奪去的滋味兒。
一路之上，倆人各懷心事，到了寧園，見寧夫人和寧太師的三房小妾都已到齊，忙與眾人見禮。
「今日莫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們的寧二小姐也懂得規矩禮數了！」說話的，是寧太師最為寵愛的鳳姨娘。
她這話一出口，大少奶奶首先皺了皺眉，卻只是緊抿著嘴唇不發一言。
這個細節，自然落到了芷萱眼裡，她淡淡道：「鳳姨娘說笑話了，萱兒新寡在身，之所以獨自閉門哀慟，也是不想叫人跟著心緒沉悶，父母長輩的恩情，又豈有一刻忘卻呢！」
她這話一出，鳳姨娘連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連一旁的寧夫人都下意識的多看了她兩眼，見她今日一改往常的奢華作風，不僅身著素色衣裳，還脂粉薄施，峨眉淡掃，綰成單螺髻的髮絲上，只斜斜的別了一支雲紋玉簪，與她此刻的身份頗為貼合。
再看與她攜手而來的大少奶奶，她也是一改往日的裝束習慣，卻是恰恰與芷萱相反，她今日梳了一個繁雜的牡丹頭，戴著金鑲玉的步搖，頭頂妖嬈盛開的鮮牡丹，身上衣裳也極盡繁複，色彩絢麗，美則美矣，卻令得在座的一乾女子頓時黯然失色。
寧夫人沉下臉：「你沒事，還是在家好好陪著修兒的好，少往頤園跑。」
大少奶奶面色一僵，卻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一臉委屈道：「媳婦也是看萱兒妹妹終日消沉，想幫幫她……」
話沒說完，這邊司書一挑帘子，司棋和司琴攙扶著寧老夫人緩緩的走了出來。
「孫媳婦，你想幫誰？」
寧夫人本想開口說她兩句，見老夫人出來，自然及時閉了嘴。
眾人見寧老夫人終於姍姍來遲，忙著又是一番見禮。
臨了，寧老夫人端坐金絲軟榻上，笑眯眯的看著大少奶奶：「孫媳婦，老身還在等你吶——」
大少奶奶聽她問起，面上一喜：「回老祖母，孫媳婦見萱兒妹妹身子素來不好，身旁又只有鴛兒一個丫頭，難免伺候不過來，想在老祖母面前替妹妹討兩個丫頭！」
「哦？」寧老夫人聽她這麼一說，垂下眼帘說：「那可得問問你母親，府中有沒有合適的丫頭了。」
大少奶奶聽她這話，像是允了自己的要求，忙看向寧夫人，卻見她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府中下人如今各司其職，並無多餘丫頭可供調配。」
芷萱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大少奶奶避開寧夫人這一關，直接找老夫人討人，惹得她不高興了，心中暗嘆一聲，自己苦心經營起來的人脈，想不到竟在一刻之間被她撼動了。
「即是這樣，那就等改明兒人伢子過來了，一併為萱兒挑兩個便是。」寧老夫人說。
芷萱知道，憑大少奶奶的性子，既然提出來了，自然不會輕易讓旁人駁了去，忙趕在她之前開口：「回老祖母、母親，依萱兒看，這丫頭就不必挑了，一來，園中並無多少事情需要丫頭們去辦，二來，萱兒新寡，也不宜……」
「誰說不必，萱兒雖是新寡在身，如今回了娘家，好歹也是我們寧府的二小姐，怎可叫外人挑了理去，說我們寧府家大業大，對自家的守寡的女兒卻如此刻薄！」
她這話一出，眾人面上都不那麼好看了。
但她卻渾然不覺：「老祖母，既然一時半會兒府中沒有合適的人選，孫媳婦願意將錦園中伺候的大丫鬟分兩個給萱兒妹妹，請老祖母成全孫媳婦的一片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