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最後的任務

深夜的石堡里，燈火早已熄滅，不少人卻依舊在四處走動。

楊歡走在熟悉且又陌生的小巷裡，心中尚且來不及多做感慨，卻發現一雙雙會發光的眼睛在一路盯著他，心中不以為意。

回到石堡，每個人變化都很大，雖然熟人不多，但眼神已不是當年可比，每個人都經歷了許多。

當初那批石堡的學徒們早已離開了那處住處，楊歡被帶到一間獨立的小屋子，石堡的小屋都是簡陋至極，楊歡早已習慣，點燃一根蠟燭，火光直接照亮在牆壁，頗有種家徒四壁的錯覺，但只要有張小床就好。

臨走之時，楊荷含著莫名的笑意，這笑容叫他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你今夜早些休息，明早還有事等著你呢。」

楊歡點點頭，剎那之間，他似乎又變的不善言辭起來，楊荷走了，楊歡目送她離開，這裡的一切顯得如此陌生又熟悉，包括人，包括物。

空蕩蕩的石堡很寂靜，似乎空無一人，楊歡俯身捧起一堆落葉，勁氣透體而出，一陣破空聲，片片落葉頓時朝天四處激射而去，楊歡不再回頭，慢慢朝著小屋走去，只是直到他將小門關上的時候，黝黑的天空下，還不見有樹葉落下來。

第二日楊歡早早便醒了，楊荷過來的時候很早，也帶來了早餐，只是卻沒有帶上任何消息，她叫楊歡不要著急，稍安勿躁，今日劍主務必會召見的，楊荷沒有待上多久，她看起來似乎很忙，一會兒便急匆匆地走了。

楊歡閑著無事，信步走到院子里，讓他驚喜的是，門口邊上竟然斜靠著一柄暗黃木劍，他連忙兩步走過去，將其捨起，木劍不輕不重，恰好趁手。

許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楊歡難忍心中的喜意，舉劍揮舞，不一會兒，簡陋的小院子里已是劍光熠熠，楊歡漸漸沉入其中，時間飛逝，直到心滿意足，心舒體暢之際，楊歡剎那立在庭院中間，身上已是出了一層微汗。

楊歡心神一動，驀然轉身往身後看去，只見楊荷正含笑倚在門旁，楊歡收起劍，走前笑道：「你怎麼又過來了。」

楊荷舉起玉指指向天空，含笑道：「你抬頭看看。」

楊歡聞言抬頭望去，只見日頭西移，神色不由大為詫異，此時竟已過去兩個時辰，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然沉浸了兩個小時，他飽含歉意地看向楊荷，「真是抱歉，讓你久等了吧。」

楊荷含著莫名的笑意，「我也是剛來，見你氣勢將盡，也就沒有打擾你罷了，劍主正在等你，跟我過去吧。」

「好，」楊歡頓時應道，「不知在何處？」

「去了你便清楚了。」楊荷走在前面，沒有回頭，「你好像變得客氣許多。」

楊歡心裡一突，他絕沒有意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只是心下暗自檢討之後，才發現自己確實表現得有些異常，過於客氣，過於沉靜，暗自嘆了口氣，若是自己面對只怕也會有些失落吧。

就像是心底的秘密被人掏出，楊歡強笑道：「或許吧，可能還有些不習慣。」

究竟是不是不習慣，他也不清楚，連他也探不清楚自己內心的想法。

穿過一條條熟悉的小巷，楊歡心裡泛起的漣漪舒服許多。

楊歡是在一處大堂里與劍主見面的，那時楊荷將他帶至此處之後，告罪了一聲便先行離開了，「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楊歡看著那扇大開的大門，點了點頭，不待楊荷出去，他已抬步跨了進去。劍主的頭髮還是半白，自身的威嚴卻增深許多，他雖年紀有些老邁，卻仍堅持挺拔地端坐在木桌旁，手裡捧著一杯茶，正呼呼地往外冒著熱氣，輕啜一口，砰地一聲，他已將茶杯輕盈而不失力道的放在桌旁。

楊歡心頭複雜，停下來腳步，低下頭，恭聲說道：「劍主。」

「嗯，」劍主的聲音就像他的眼神那般冷漠，「……」。半個時辰過後，楊歡已經不太記得他說話的內容，但聲音中所傳遞的力量，他卻牢牢記住腦海中，他規矩地走出那道門，這才開始回想起劍主所說的內容起來：

半個時辰的談話內容能想起來的不多，但偶爾想起一些，便是如下所言：

這批劍徒經歷過石堡的訓練，已經即將達到出師年限，即是說，他們如今這批劍徒，在石堡內多待的時間絕不會太多，大概……七日。也就是說，七日之後，所有劍徒必須一個不漏地離開石堡，從此不得入內，否則，家法處置。

沒錯，神劍山莊的家法。

他們現如今這個時刻，已然度過了石堡的劍徒生涯，但下一步想要真正進入神劍山莊，他們仍需要完成最後一件事，或者說成是最後一件任務比較合適，離開石堡，他們需要交出一份滿意的畢業禮物，踏進神劍山莊，他們同樣需要一份好看的答卷，所以，就有了這次由神劍山莊交由石堡頒布的任務。

最後一次的任務必不簡單，留在石堡的劍徒，早已提前經歷了一系列任務，此時對他們來說，或許不是個大問題，況且說來，他們在石堡內待得時間夠長，經歷的訓練夠多，夠強，所以，在剛才劍主的話中，他並不擔心其餘人，他只是對他有些看法。

劍主的心思誰也難以猜透，他冷靜的眼神，直勾勾地盯在楊歡身上，然後，他提出了一個問題，他需要親自考校一番楊歡的武功。

楊歡心裡頗不是滋味，劍主雖然這般說來，但是他的神情中並沒有半分期待，在楊歡聽來，這句話就像過夜的饅頭，不怎麼甜，還有些冷，很硬，咬的難受。

既然如此，為何多此一舉？為何還要召見他？為何進行這場無謂的見面？

楊歡笑了，卻不是多麼好看。

動手在所難免，楊歡也不會收斂分毫，開始之前，劍主終於露出了一股笑意，楊歡看得出那是衷心地笑意，他為何要笑？楊歡猜測不出，但劍主同樣沒有再給他時間，他含笑說了一句：「我要動手了，你，注意。呵，」

楊歡心如石頭般堅硬，冰冷。

劍主說完之後，果然開始動起手來，手腕翻轉之間，一道勁氣透過仍冒著熱氣的茶杯激射而來，尖銳的破空聲就像是強烈衝擊著他的耳膜，直衝他的腦海之中。

雖然痛苦，但是楊歡此刻不想避開，非常不想，他強迫自己堅定地站在原地，他還沒動，只是緊緊地，全副心神交付於那一個茶杯上，終於，一股熱氣似乎先行猛地直撲到他的臉上，只是轉瞬間便轉變為一股揮之不去的冷意，臉上寒毛立即大開，楊歡終於開始運作起來，體內內力驟然間瘋狂運轉，全身內力猛然間往口中聚集，漸漸，內力在透明中由汽化霧，由霧化水，就在那一刻，楊歡猛然破口而出，一聲撕裂般地怒吼從口奔涌而出，一口水珠剎那間隨之啾地一聲朝著那水杯激射而去。

一瞬間，楊歡只覺渾身之間似乎一陣虛軟，但他還是死死盯著。

那是一口包含全身大半內力的水珠，乳白之間透著絲許青絲纏繞。

「嗞……」

兩物驟然猛地相撞，就在離楊歡身前五寸之外，激起的風在楊歡兩耳旁不停流逝。

驀然間，茶杯碎裂，隨之碎裂的，還有內力水珠的崩潰消散，楊歡忍不住閉上了雙眼，碎片水劍剎那間從耳旁堪堪擦過，白皙的皮膚瞬間爆炸般的透紅。

「啪啪啪……」

掌擊聲突然開始出現在耳邊，楊歡睜眼之間，只見劍主一臉不可思議，雙手開始不自主地撫摸起來，嘴裡漬漬作嘆，似是對楊歡的狼狽模樣充滿了興趣，許久才開始說道：「你可以下去了，外面還有人在等著你吧。」

楊歡嗯了一聲，最後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離開，打開虛掩的院門，遠遠地瞧見那個俏紅的身影。

俏媚的人兒趕緊趕過來扶住他，楊歡忍不住重咳幾聲，隨即開懷笑道，「哈哈，石堡內什麼時候允許穿這般鮮艷的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