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堡（二）
當天晚上，楊歡和楊荷依舊在同一間房內，兩人坐著都沒有說話，楊歡一直盯著楊荷瞧個不停，最終，楊歡還是忍不住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楊荷一直沒動的身子此時稍微動了下，她看著楊歡，淡淡笑道：「恐怕是不只一個問題吧。」
她笑得出來，楊歡可笑不出來。
楊歡好奇地問道：「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楊荷道：「我能猜得出來，因為我不像你這般一無所知。其實你早就該問的，現在你恐怕已經再沒有拒絕的機會。」
「果然親生的就是不一樣嗎。」
楊歡有些無語，「我要是早些問了，你會告訴我才怪。」
楊荷沒有理會他，繼續道：「既然現在一切都已安排好，我們只能照著做，沒有絲毫退路，既來之則安之，說不定這也是你的一次機會。」
楊荷輕聲道：「你也不想再回去老君廟吧。」
楊歡聞言急忙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過了一會兒才自言自語地道：「這麼說好像還挺有道理的，不過你不會在忽悠我吧。。」
楊歡又看向楊荷，接著道：「三叔公究竟是你什麼人？」
楊荷嫣然，「他不就是我三叔公嗎。」
楊歡大吃一驚，「他真的是你三叔公？」
「我有那個必要騙你？」
「我實在是沒有料到。」
楊歡吶吶，「那你真名叫什麼？」
楊荷道：「你聽好了，我叫楊荷。」
楊荷的聲音清脆響亮，楊歡聞言頓時知道對方不想告訴他，楊歡看著她變得平淡的臉色，絲毫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一個人總不可能知道別人全部的秘密的，楊歡也知道這個道理，他只是嫌知道的太過少些，總覺得就這麼一腳踏進了別人的陰謀圈子裡，掙脫不開。
楊歡感覺胸口有些氣悶，踱步走到窗前，頂著大雨將窗子大力推開，嗡，絲絲雨意頓時浮上他的臉頰，帶有一股秋天的涼爽。
太原的天氣並不是很好，下午的陰雲密布到了此刻終於爆發出來，傾盆暴雨不斷沖刷在這座古城的每個角落。
窗外的雨水好像不停地擊打在楊歡內心深處，令他不得片刻安寧。
楊歡對神劍山莊沒有絲毫了解，但他知道，神劍山莊此時也在經歷著暴雨的沖刷。
想到明天的計劃，楊歡心中有些沉重，不知明天是否天晴，他想。
……
老天似乎並不願如楊歡的意，整夜暴雨傾盆，僅在楊歡第二天起床時雨勢漸小，但門外的街道還是漫上了一層雨水。
楊歡眨了眨惺忪的眼睛，顯然昨晚睡得不算太好。
楊歡二人吃了早飯就往太原酒樓趕去，期間三叔公並沒有現身，似乎已經消失不見。
太原酒樓離這裡不算太遠，大漢阿德起初本想帶著他們步行過去，但積水過多，雨勢不停，無奈之下唯有駕起了馬車。
二人趟著積水上了馬車，「駕」，馬車開始往太原酒樓駛去。
太原酒樓。
楊歡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番氣派的酒樓，心裡估摸著此酒樓怕就是神劍山莊的產業。
果然，躲著雨進了門，阿德與掌柜一聲招呼，掌柜即喚了一人將幾人引至後院。
後院此時也積了幾尺厚的雨水，幾名夥計正在雨中奮力往外鏟水，走過的時候，楊歡發現這些夥計正偷偷往這邊瞧著。
那人推開一扇門，阿德領先走了進去，進去才發現裡面空間很大，十幾個人端端正正坐在裡面，有老有少，有些人看起來似乎跟楊歡年紀差不多。
阿德進了這道門之後明顯也顯得小心翼翼，楊歡和楊荷只能跟著照做。
「你們先坐吧，還有半個時辰。」
那人說完也不理房內眾人，有些冷漠的轉身走了出去。
這時房間里開始了竊竊私語聲，楊歡這時才明白過來，輕笑一聲，敢情是他們剛才進門打擾到人家交談了。
誰知他的一聲輕笑引起了隔座一個黑衣大漢的注意，黑衣大漢細細的打量剛入門的三人，重重「哼」了一聲，看來並沒有放在心上。
「哪裡來的小屁孩。」
楊歡注意到這個黑衣大漢身旁根本沒有人靠近，看來脾氣不太好，心裡不惜埋怨阿德選錯了位置。
楊歡注意到他的同時，還注意到他身旁坐了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少年竟也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楊歡頓時有些無語。
大漢阿德見狀，沖那黑衣大漢呵呵笑道：「誤會誤會。」
楊歡心裡對大漢阿德有些失望，暗罵，真慫。
阿德看那黑衣大漢撇過頭去，心下頓時鬆了口氣，回過頭來看著兩人低聲道：「我們不要惹事，要穩住。」
楊歡沒有理會他，楊荷倒是輕輕「嗯」了一聲。
阿德看起來似乎真的不願意多事，坐下來后並未與他人交談，一副閉目養神的神情，一時之間四處私語，倒是他們這個角落顯得安靜，兩個不願意說話的人倒是湊一起了。
楊歡轉過頭，只見楊荷一副冷漠的模樣，楊歡不由得想起來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微微發怔。
得，既然這兩位大爺都不說話，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只有閉嘴不言了，偷偷的觀察著四周。
不只大人，有些許小孩也在偷偷地交談著，畢竟有個朋友比多個敵人強得多，不過楊歡發現漂亮的女孩子周圍的目光總是多些的，這裡的女孩子並不多，漂亮的卻不少。
想到這裡，突然看了楊荷一眼，這時再觀察，才發現竟有好幾雙眼睛也在私下盯著楊荷瞧，其中就有那個黝黑的男孩。
楊歡忍不住輕笑，怪不得這小子剛才瞪得那麼厲害，原來是吃醋。
至少楊歡是這樣覺得的。
很快半個時辰過去了，許多人暗叫可惜，楊歡卻覺得鬆了一口氣，終於過去了，楊歡尷尬的都想踏馬奔騰了。
房間內的人數比起剛才足足多了一倍，看來這些都是一起去神劍山莊的人了。
約定時間既已到，掌柜自不會再藏起來，不多時，掌柜已推門進來，眾人的目光驀然齊刷刷的看過去。
掌柜臉上依舊笑嘻嘻的，好像大家看的並不是他一般。
掌柜不管眾人驚詫的目光，直接站上了桌子，清了清嗓子，這才看著大家。
「我也不必浪費大家的時間了，想必你們心裡也是著急得很，不會樂意聽我這個死胖子在這裡瞎吹的，特別是你們這些小屁孩，哈哈。」
胖子掌柜說完還不望哈哈大笑兩聲，像是聽到了極好聽的笑話。
笑完又接著道：「你們要在這裡做的其實非常簡單，其實也不用你們做什麼，接下來我會按照名單點齊人數，若是全部人到了就可以出發，應該沒有什麼人這麼浪的吧，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啊。神劍山莊啊，漬漬漬，祝你們一路順風了，哈哈。」
說完又急促的笑了兩聲。
眾人紛紛已被他的形態嚇到，心裡不斷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但看看四周那麼多人，這些人看起來都不像是傻子的模樣，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楊歡心裡也是被雷得外焦里嫩，感覺只有靠近楊荷才能拯救他的生命，於是乎，他又找到了一個靠近楊荷的借口。
楊荷習慣性的賞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點人數進行的很快，掌柜本就是根據各家報上去的名單人數進行點數的，因此在這裡並不會出現生命危險，楊歡很安全。
但這個名單卻不一般，神劍山莊的劍徒機會如此難得，自然不會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有這種機會的，這對武林中人來說，無疑是一種天大的幸運。
要想成為神劍山莊的劍徒只有兩種途徑，一是江湖各大名門大派各有兩個推薦名額。神劍山莊威名遠揚天下，即使是各大派中也不乏仰慕之人，或許說是心機之徒，對他們來說，能混進神劍山莊總歸是有點好處的。
神劍山莊自然不可能遺世獨立，身處江湖不能自己，總得在某些方面做出些妥協的，這也是江湖安穩的基礎，即使它是天下第一庄。
說了一，自然便是有二的。
二是由神劍山莊門下弟子推薦，任何對神劍山莊做出過重大貢獻的弟子，或是因故自願脫離神劍山莊之人，都會獲贈一個信物，這個信物不僅是神劍山莊的代表，更是代表著他們本身獲得的榮譽。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及其重要的作用，憑藉此信物，他們能夠向神劍山莊推薦一名家族子弟成為劍徒的機會。
楊歡不是名門大派弟子，自是用的第二種機會，因此，他和楊荷現在是大漢阿德的後輩，阿德姓楊，楊德衷。
這是巧合？
每個弟子獲得的信物數量並沒有限制，只要你有天大的本事，弄個十塊八塊也非難事。
楊荷曾經說過楊歡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就是這個道理。
三叔公未說完的話，同樣包含著這個道理，但僅僅是一部分道理，要知道，皇的家雞毛與農家的雞毛自是不可相提並論的。
楊歡已經差不多相當於由農家的雞毛上升到皇家的雞毛的程度了，當然天下間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是簡單的，特別是在變幻無常的江湖中。
一根破爛臟臭的雞毛，無論身處何地都不會得到任何賞識的。
核對人數進行的很快，掌柜合上名冊時再次呵呵一笑。
「對了，補充一點，此去神劍山莊需一路步行，諸位切記切記。」
「那就恭祝諸位一路順風。」
楊歡看著他那擠成一團的肉臉心裡已經不想再看見他第二次了。
……
楊歡剛剛知道，神劍山莊並不在太原城內，而是在城外不遠處的鳳凰山上。
阿德將信物交給楊歡和楊荷之後就離開了，不只是他，所有的成年人都離開了，這路，需要他們自己走。
阿德走之時似乎有點如釋重負，他的任務暫時完成了，接下來只要他們兩人在山莊內不出什麼事，他就可以對三老爺交代。
「望君珍重。」
這是他臨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這也是楊歡楊荷二人互相想說的話。
此去誰又能知道會發生什麼呢？這一切都充滿了不可控因素，這一切都要靠他們自己，突然來臨的危險將他們二人緊緊地綁在一起。
楊荷看著楊歡清朗的面容，突然有一股想要靠近他的強烈衝動，她突然覺得兩人的心從未如此相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