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矛盾重重

關鍵情報０３

——罪者遊戲中，請仔細觀察任何相關的死亡事件，通常來說，遊戲中出現自然死亡的幾率很低……趨近於零。

××××

「啊！」

寧雪究竟還是沒能忍住自己的尖叫。

胸腔內急速跳動的心臟讓她的血液迅速地湧向大腦，當恐懼與眩暈感交織在一起時，她的情緒化作聲音順着喉嚨全都爆發了出來。

作為一名醫學院的在讀博士，寧雪第一眼看到５號帳篷中的女人時，她就基本確定了對方的死亡事實。

可隨後一系列不合常理的事情——尤其是當那具帶着死亡氣息的屍體撲向她時——讓見過無數屍體的她再無法抑制自己的恐懼，尖叫出聲。

「姐！」

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寧雪下意識地一顫，扭頭才看到弟弟寧風面無表情的面孔——以及眼中大概只有她才能讀懂的關心與擔憂。

她終於止住了自己的尖叫，眼角餘光卻不由自主的朝５號帳篷瞥去。

帳篷里的睡袋依舊扣著，而女屍仍安安穩穩地躺在其中。

（幻覺？）

她不由想到。

然而體內的寒意卻不斷地否認着她的想法。

「姐，艾比小姐她怎麼了？」

寧風的聲音將寧雪從緊張中拉了出來。

她收回視線，回道了弟弟臉上——她看到了幾分催促。

（艾比？等等……她也是照片里的人！）

寧雪終於想起了女屍的身份。

（照片里的人……死了？）

她有些發懵。

但就在這時，她的肩膀被輕推了一把。

「姐，艾比小姐她……還活着嗎？」

寧雪感覺寧風正以一種微妙的方式將自己推向帳篷口——如果從周圍的人視角看去，倒像是寧雪主動在拉着弟弟靠近睡袋。

她沒有反抗，只是下意識地看向越來越清晰的屍體。

女屍面容慘白，雙目緊閉，嘴唇乾燥失色，表面脫皮的現象十分明顯。

（脫水？）

寧雪條件反射式的思考了起來。

（皮膚很乾燥……沙漠的溫度很高，確實會造成這種現象，但似乎不僅僅只是因為這點……虛弱嗎？）

隨着思緒的轉動，寧雪心中的恐懼感反而被她暫時忘卻。

下一秒她甚至蹲了下去，直接伸手開始查看屍體的眼皮，然後又摸過臉頰，撩起劉海查看額頭，就這樣旁若無人地進入了『屍檢』的狀態。

一邊檢查，她一邊呢喃著一些術語，眉頭越皺越緊，最後沉聲說了句：「她得了熱射病！」

「熱射病？艾比她……她不是中暑嗎？」

「熱射病就是中暑，重度中暑。」

寧雪下意識地回答了問題，說完后才意識到問話的並不是寧風。

她回頭看去，卻發現那位芬奇夫人從白種男人的懷中抬起了頭，正一臉傷心地看着她。

芬奇夫人顯然無法理解寧雪的判斷：「只是中暑，為什麼……她會死掉？」

聽到『死』字，寧雪的手立刻一顫，從屍體的額頭上縮回，表情也重新變得複雜起來。

但她還是回答了芬奇夫人的疑問。

「中暑也是會導致死亡的。熱射病是重度中暑的一種，是持續停留在高溫環境中導致的人體體溫調節功能失調，會造成體內的熱量無法……總之熱射病能夠導致神經受損，確實可能導致死亡。」

「可，可是……嗚！」

聽完寧雪的解釋，芬奇夫人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頭一扭又埋入了白人芬奇的懷中。

這時，應該是從4號帳篷中走出來的金邊眼鏡男『管豫平』突然開口：「你怎麼知道她是死於熱射病？」

眼鏡男推了推眼鏡，面色看上去有些陰沉。

可他的問題剛問出口，啜泣的芬奇夫人卻又抬起頭說道：「管，小雪在這方面很有天分，她說的……應該不會有錯。」

芬奇夫人的幫腔讓寧雪有些訝然——聽她的語氣，似乎對自己非常了解。

而眼鏡男聽到芬奇夫人這麼說后，沉着臉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就撇開了自己的視線，不再提問。

倒是他身旁那個皮膚黝黑的亞裔男人突然上前，左手搭在了芬奇夫人的肩上，一臉沉痛地說道：「艾比的逝世確實讓人遺憾，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還請夫人節哀，畢竟哭泣對我們的現狀並沒有任何幫……。」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

只見那位叫做布爾·芬奇的中年白人一巴掌拍開了矮個亞裔的手掌，臉上的怒意毫不掩飾。

「加麥爾，我的妻子只是在為朋友的死感到悲傷，你連這都要管嗎？」

加麥爾縮回左手，面部抽動了兩下，又重新變回了關心的表情。

他說道：「芬奇教授，我只是在為夫人着想。我們已經在沙漠中迷路，保持水分對於我們來說非常重要。雖然艾比的死讓人難過，但如果夫人也因此流失太多水分，只會得不償失不是嗎？」

芬奇教授面色一滯，隨即就忿忿道：「我們迷路，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嚮導不稱職嗎？」

加麥爾黝黑的臉上頓時出過一絲尷尬之色，隱隱還有一絲怒意。

寧雪本以為這個小個子的男人會和那位白人吵起來，但沒想到他只是臉色變幻了數下后，就直接低下了自己的頭：「這件事確實有我的責任，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最好還是往前看吧。」

芬奇教授似乎積蓄了很大的怨氣，正要反駁，但一隻手卻搭住了他的肩膀。

「教授，嚮導說得不無道理，現在還是安撫夫人比較重要。」

寧雪有些吃驚，因為出聲勸解的不是旁人，而是她的弟弟寧風——雖然寧風依舊面無表情，可他的語氣非常自然，沒有半點陌生的感覺。

寧風開口后，芬奇夫人也抬起頭，伸手在眼角一抹柔柔說道：「布爾，他們說得對，你別激動了。」

芬奇夫人的話給了芬奇教授一個台階。

他總算是止住了爭吵的衝動，移開了他那依舊不善的眼神——不過在劃過那具死屍時，教授的目光隱隱閃過一絲極為陰霾深刻的晦色。

加麥爾沒有在意芬奇教授的表情，只是朝眾人嘆了口氣，緩聲說道：「各位，這次探索出現意外，我確實難辭其咎，而且現在出現了人命，我真的十分抱歉，更何況艾比她也是我的朋友。但是，為了我們餘下所有人的希望，現在我們該做的是繼續上路，在物資耗盡之前找到出路，才能夠避免更多的悲劇！」

（迷路？『沙漠的迷途者』？）

寧雪突然回想起了之前的那一幕靈異場景，她記得自己的血色卡片上面曾出現過類似的字眼。

加麥爾見眾人對他的致歉並沒有什麼回應，只能繼續說道：「各位都回帳篷把自己的東西整理一下，我們接下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

「哼！」

聽到加麥爾的勸說，芬奇教授冷哼了一聲，又看了一眼女屍，眼神沉痛至極，但隨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就不再停留，而是抱着芬奇夫人的肩膀站了起來，扶着她走回2號帳篷。

見二人離開，一直沉默的禿頂男也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他的地中海上已經出現了汗漬，顯然有些無法忍受外面的高溫，抖了抖衣領后就低頭朝１號帳篷走了回去。

眼鏡男本來還盯着帳篷里的睡袋，但躲過了加麥爾試圖拍他肩膀的動作后，微微瞥了眼後者，便和略顯尷尬的加麥爾一前一後走回了４號帳篷。

至於那個年輕的胖子，他一直在打量著眾人。

當他的眼神掠過寧雪時，目光中頓時閃過了驚艷的色彩。

但他的這種目光很快就散去，因為他發現有人正在旁凝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那個人，正是寧風。

寧風冷漠的目光讓胖子感覺很不舒服，不得不收回自己的眼神，掩飾性地抹了把汗——雖然只是在外面站了會兒，但他身上的汗水比禿頂男還要明顯，臉色也有種發虛——他不敢再看寧雪，回頭快步朝禿頂男追了過去。

轉眼間，５號帳篷附近就只剩下寧雪姐弟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