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 海闊山遙
周偉雄的家是個公寓樓,兩室一廳,他和另一個同學合租。
「進來吧,我的室友,好像還沒有回來。你坐,我去燒水沏茶。」
靄青回顧四周,兩個男生的宿舍,收拾得乾乾淨淨,客廳的傢具一看就是宜家的風格,便宜實用略帶點小資。
「你的室友也是台灣來的嗎?」
「不是,他是ABC,不過父母是台灣來的移民。」
偉雄端著茶壺茶杯,兩人坐在餐桌上,也是宜家的。
「我沒買什麼好傢具,因為畢業以後不知道會去哪裡,拖著家當不方便,這些傢具用完就可以丟掉,不是真的丟進垃圾,總會有學生來揀舊傢具用的。」
「嗯,這樣挺好。」
「這是我的卧室,」偉雄邀請靄青進來,「同樣的考慮,實用型。」
卧室深藍色裝飾,很男性化,很整潔,看來周偉雄是個愛乾淨的人。
「你挺會收拾,比我強。」
偉雄輕輕關上門,「靄青。」
靄青放下手裡的茶杯,靠在牆壁等他。
偉雄慢慢靠近她,「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
他的唇按在她的唇上,他的手按在她的心上。
靄青嗯了一聲。
他開始解她的扣子,她卻緊張得渾身繃緊。
會不會又是個錯誤,你為什麼要來這裡,靄青腦子裡急轉,不要再犯傻,想清楚再干,現在走還來得及。
靄青心裡想著怎麼離開,身體卻動不了,偉雄已經脫開她的文胸。
清單第一項,為自己而活。
她想試試她能不能找到快感,她有沒有這個能力。
齊磊說她做了醜事,懷了別人的孩子,卻騙他到這裡來背鍋。他以前冤枉她,她現在不在乎了,既然背了這個鍋,那還不如真做了。
這是醜事嗎?她撐起身子,看著自己年輕緊緻光滑的肌膚,齊磊沒有一次認真的看過她。
偉雄也沒有,他正忙著上保護。
她只覺得滿滿的,麻木的滿漲感,「對不起,老周,」靄青推開偉雄,「我不行,我沒有準備好呢,對不起。」
偉雄坐起來,「沒關係,是我不好。」
靄青穿好衣服,「你送我回家吧。」
。。。。。。
進了屋門,靄青蒙在被子里,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她沒有辦法喜歡周偉雄,她還沒有從齊磊的陰影里走出來,她開始恨齊磊,恨他冤枉自己,恨他不在乎她的感受。
齊磊發來的郵件,靄青一封都沒有打開看過,都刪除了。
突然他沒有了郵件,一開始靄青慶幸這一切就這樣平靜的結束了。
兩人遠隔著太平洋,齊磊沒有辦法打電話過來,不用吵架,不用對罵,沒有比這更好的結束關係的辦法了。
暗中,靄青卻依然期盼著能看到他的來信,她期盼著齊磊還挂念著她,那麼她刪他的郵件時,就越解氣。
不來信了,也就是說,他接受了她的冷處理,接受了這段感情的結束。
這就是齊磊,冷漠無情,他不是說過要對她負責嗎?
他為什麼不飛過來,看看她到底怎麼樣了。
靄青一肚子的怨氣無處發泄,怨變成了恨。
帶著恨的她,怎麼能喜歡上另一個人?
齊磊這是要毀掉她的下半生啊!
靄青在被子裡面吼了起來。
琳琳在外面敲門,「靄青,你沒事吧?」
沒有聽見靄青的回答,琳琳推門進來,「靄青?」
「嗯。」靄青在被子里答應了一聲。
「我擔心你呢。」琳琳輕輕拍了拍被子。
靄青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我這不挺好嘛。」
「你有事情瞞著我?」
「沒有啊,什麼事情?」
琳琳瞪大了眼睛,「你的孩子呢?」
靄青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啊?」琳琳下了一跳,「怎麼了?哭什麼?你,孩子?」
靄青哭著點頭。
「孩子沒了?」
「嗯,我流了。」
「你流產了?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靄青收了淚,「幾個星期前做的。」
「你做的?你做的人流?」琳琳的語氣有些怒了。
「我決定的,我不能一個人帶著一個孩子,我要念書,又沒有工作,怎麼養活她?」
「我們,我幫你呀。」琳琳的氣勢弱了下去。
兩人這樣默默的對坐了一會兒,琳琳嘆口氣,「你應該和我說,不應該瞞著我。」
靄青搖搖頭,「沒想瞞你,早晚瞞不住的,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跟你提起。對不起。」
「沒事沒事,我不是怪你。」琳琳停了停,還是說了出來,「可是,不管怎麼說,是條性命,說流就流了?」
琳琳說的輕巧,真正後悔的是靄青。
琳琳見她低頭不語,可能是自己話說的太重了,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沒事,既然過去了,就別想了。你身體好吧?」
靄青點點頭。
「我看見周偉雄送你回來,你們在約會?」
靄青又點點頭。
「你和齊磊真的結束了?他接受了?」
「結束了。」
「因為孩子?所以你才流了?」
「懷孕是導火索,是結果。我不是因為這個。我們不適合在一起。」
「兩年才發現?那你幹嘛要孩子?」
「我,我沒算好日子。」
「哎呦姐姐,現在誰還算什麼日子,你不吃避孕藥?」
「我沒想到,沒經驗。」
「沒經驗?你們在一起兩年,沒經驗不是借口,是你自己想要孩子吧?然後後悔了,你不像是這麼草率的人啊。」
草率,天真,傻。靄青自我的定義,她還能說什麼?
「你怎麼避孕呢?」她低聲問琳琳。
「Depo針,打一針管三個月。」
「貴嗎?」
「哎呦,靄青姐姐,別指望男人的套子,咱們得靠自己。你看你,做人流貴不貴?再說了,你自己身體健康重不重要?那才是最貴重的,對不對?」
靄青點點頭。
「咱們學生保險里包括此項,你去看我的醫生吧。你要是和周偉雄在一起的話,更要自我保護。除非你想要,那是另一回事。」
「我不想,肯定不想。」
她後悔失掉了那個孩子,但不等於她想第二個,不一樣的。
她更不想懷上偉雄的孩子,他也不想,她看得出來。
她只是想試試自己行不行,結果證明她不行,她沒有任何感覺,她是麻木的,她不信她天生就是這樣,她是有需求的,是齊磊毀了一切。不,是她自己,毀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