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冥河苦渡

第15章 冥河苦渡

要踏上真正的黃泉道,需要跳下深淵。

說起來容易,其實也不難。

深淵之上雖然明亮晴朗,卻終年無風無雲不見太陽。深淵之下則徹底失去了陽光,像是直接墮入了三更天。

他們需要引燈照亮前路,就得先去拜訪入口的司幽所。

「花非花,霧非霧,路是人間路。」溫瑜道。

目及之處是一片籠罩著迷霧的青野,水澤散布各處,倒映出深紅如血的叢花。花葉相離,長蕊抽絲,妖冶如火。

在空曠的青野上孤伶伶的坐落著一小屋,木石搭建,有門,有窗,有煙囪。

二人輕叩門扉。

「又是你。」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溫瑜低下頭,發現開門的是個看上去十歲左右的女童。

女童雖然表情兇巴巴,但粉腮圓臉,長襖襦裙,倒有些像是城裡嬌貴的千金小姐。

「一盞燈。」

韓錯是熟人,女童也不多廢話,返身進屋不一會兒便挑了一盞燈出來。

「你看什麼看,再看削了你。」女童瞪著向屋內探頭探腦的溫瑜張牙舞爪,但她的長相著實沒有什麼威懾。

「你哥呢?」

「在河邊給大爺修船,快些拿走,別來煩我。」

「兔兒燈?」韓錯接過手裡兔兒爺造型精緻的燈籠,語氣微妙。

「元宵節剩下的,不要算了。」

韓錯略微頓了頓。

「要要要,大小姐我們回見呀。」溫瑜樂道。

門啪的關上了。

韓錯拎起發光的兔兒爺,心想,元宵節這都過去多久了,她還留著兔兒燈啊。

引燈長行,燭光所照之處撥霧分花,待他們走過,霧再次聚攏彌散,花也游回原地。

「妖花無根,浮離而走。」溫瑜東張西望,興緻不錯,「我只在書上讀過,今兒個看到活的了。」

「你懂鳥語,那知道這些花在說什麼嗎?」小殊問。

「嘰嘰喳喳,吵死了。」溫瑜撓頭,「話說我怎麼感覺你在罵我。」

「吵?」

「有說這個人三番五次往這裡跑怎麼還不死的,有說這次多了個沒見過的禿子看著就很晦氣的,有說這兩人長得歪瓜裂棗舉止猥瑣的,還有說,他們好像聽得到我們說話但能拿我們怎麼樣的……」

韓錯一腳踩扁了一簇花。

那簇花搖搖擺擺殘了一半,他們在笑,狂笑,笑聲相當刺耳。溫瑜沒忍住,還是補了一腳,連花帶莖一起踩進了泥土裡,之後卻若無其事的搖頭:「阿彌陀佛。」

「我信你不是和尚了。」小殊肯定的說。

他們走了很久,走到讓人幾乎開始懷疑此處一望無際是否有盡頭時,他們看見了一條河,或者稱為江,江水安靜流淌,看不見波瀾。這裡沒有風,沒有雲,沒有落葉,沒有螢火,所以很安靜,甚至聽不見水聲。

但並不黑暗,江岸生長著與先前見過的同樣的花朵,卻分紅白二色,無風自動,發出微弱的光。

越靠近岸邊,花開越盛,在繁花簇擁的深處,傳來清晰急促的敲打聲。

這裡的花朵不怎麼說話了。溫瑜扶著發暈的腦袋,長出一口氣,任誰被幾百隻陰陽怪氣的妖怪在耳邊瘋狂謾罵都會受不了的。

他們循著敲打聲走進花海。

「這條河就是黃泉?」河水就在腳邊,似乎輕輕一探就能夠著,溫瑜沒由得想,不知這水嘗起來是什麼味道。

「應該是吧。」

應該這個詞用的妙啊。溫瑜砸吧砸吧嘴:「河水從哪裡來,又流向哪裡呢?你有沿著走過嗎?有喝過嗎?碰一下會不會死?」

「沒興趣。」

「我問了四個問題,你一個沒答。」

「是五個問題。」

「你這人真沒意思。剛才那個小女孩是誰,這裡也是有人居住的嗎?」

「誰跟你說他們是人了。」韓錯回頭一笑,語氣陰森。

陰暗的淵谷,身處血紅花海,腳邊是一條一絲不苟沒有半分水花外濺的平坦河流,眼前人看不清面孔,只余森森寒氣。

溫瑜攤手:「兔兒爺說的。」

韓錯翻了個白眼,收起表情。手裡拎著個可愛傻萌的大兔子,實在唬不了人。

「誒,他們到底是不是人?」溫瑜眼巴巴又湊上來。

「你問兔兒爺啊。」

「我開玩笑的,兔兒不說話。」

「你別問啦,我們也不知道。」小殊說,「不過,玲瓏一直那麼大,經常換衣服,卻不見長個子。還有鐵面人和泊船阿爺,好像也都那樣,沒變過。」

「玲瓏是那個小女孩,誰是鐵面人和泊船阿爺,有孟婆嗎?」

「鐵面人是玲瓏的哥哥,阿爺是一個船匠。諾,他們就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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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颯颯兮有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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