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久不見

「叮鈴~」

悅耳的風鈴聲，清脆動人，隨著玻璃門的推動，底下的水藍色頁簽不住的晃蕩著。

「歡迎光臨！」

略顯稚氣的女聲，想來應該是來這兼職的學生了。

這是一家靜謐典雅的咖啡館，隱在熱鬧繁華的學生街之中，推門而入，迎面的是舒適，彷彿卸掉了俗世的喧囂與浮躁，聆聽著輕緩的音樂，徜徉在如夕陽般暗黃的燈光之中，抿一口香濃的咖啡，看那隻渾圓的橘貓在貓架上慵懶的伸著懶腰……

「來了！小劉你去忙吧，我來接待。」

抬頭看了眼，站在吧台後面的一個中年男子見到來人不由得笑了笑。

將手中的咖啡杯放回桌上，輕輕的甩了甩手上的水漬，隨手抽出一張吸水紙擦了擦后，便支在桌面上，朝著吧台前的椅子努了努嘴。

「老闆，你這天空之城不行啊，換首金蛇狂舞吧，要不來個忐忑也成！」

鬆開依舊被自己撐著的玻璃門，楊墨白嘴角微挑，細長的眼眸彎了彎，輕車熟路的幾步上前。

「玩去吧你，那像樣么？」

聞言老闆搖了搖頭，看著正坐在轉椅上晃蕩著的楊墨白笑罵了一聲。

「喝點什麼？看你最近好像很少出來的樣子，很久沒見你過來坐坐了！」

「你知道的，還是老樣子，我也就能喝得下去那玩意，什麼美式啥的太高端，還不如我回去泡壺茶呢。」

沒有理會老闆的反應，楊墨白舒服的伸了個懶腰，身體隨著轉椅輕輕的擺動著，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最近課題進入最後階段了，忙得我那是暈頭轉向的，尤其是這兩天，簡直煎熬，頭髮都快掉光了！也就今天，難得我們家老彭願意放我出來，不然你還得等倆月才能看到活著的我！」

說著楊墨白整個身體微微前傾，撐著吧台朝前探去，對著咖啡機上的那盆咖啡豆深深的吸了一口，饒有興趣的看著老闆手法。

「還真別說，你這手法可比我當初好太多了！」

伸出手想要抓一顆豆子的楊墨白在被老闆拍回去之後討好的說道。

「廢話，你那點皮毛不還是我教的！」

撇了撇嘴，輕輕鬆鬆的在咖啡上拉了個羽毛之後，老闆將其推到楊墨白面前。

「喏，你的卡布奇諾！」

「哎呀，這麼漂亮我都捨不得喝了！」

「你少來，還有你楊墨白不敢的！」

嘿嘿的笑了一聲，楊墨白端起那杯卡布奇諾猛灌了一口，只是那模樣怎麼看都像是喝開水的架勢多一點。

「牛飲，給你喝簡直就是浪費！」

「你管我！」

將咖啡杯放下，楊墨白豎起手指指了指另一邊在那忙著收拾的服務員小劉，臉上寫滿了好奇。

「那是新來的么？還是蘿莉型的，口味變了嘛~」

「怎麼，感興趣？」

老闆見楊墨白那模樣不由得挑了挑眉。

「哪能啊，這不是好奇嘛，連我這個老顧客都不認識，能不是新人么！」

感覺老闆要想歪的節奏，楊墨白矢口否認。

就差拍著胸膛保證，「咱是個專一的人」了。

「你都大半年沒出來了，人家小黃早就畢業了，還不讓我再招新人啊！」

「小劉也是你們仙林大的，大一新生，入學也快三個月了吧，我看她挺勤快的，就讓她每個周末過來幫幫忙了。」

也不知道老闆信沒信，一邊從吧台後端出一盤甜點推到楊墨白面前，一邊介紹著。

「烏布腰偷點！」

剛灌了一口咖啡的楊墨白還沒咽下呢，見老闆推過來一份甜點，連忙說道。

「咽下去在說話，好歹是個老師，注意點形象！」

白了楊墨白一眼，老闆無奈的搖了搖頭。

趕緊把嘴裡的咖啡咽下去，楊墨白反手就將甜點推了回去。

「我不要甜點，我要減肥！！」

對於一個瘦子喊減肥的舉動，老闆並不想說什麼，自然會有千千萬萬的唾沫能夠淹死楊墨白的。

他只是把雙手往吧台上一壓，湊到楊墨白面前學著他的模樣挑了挑眉，賤笑道。

「我說小楊，你今年也三十了吧，咱們認識也五六年了吧，還不找個對象？你看我們小劉這麼樣，長得那麼可愛，來個師生戀什麼的，有沒有興趣！」

「我去，老闆，沒想到你竟然這麼邪惡！」

張開手掌一把將老闆滿是鬍渣的大臉推到一邊。

「你可別瞎捉摸哦，還師生戀呢，師德，師德，什麼是師德懂不懂！」

用指關節敲了敲桌面，頗有幾分敲黑板的意味，楊墨白繼續說道。

「我要是敢搞師生戀，不用等教育部來擼我了，單單一個老彭就能玩死我，再說了，在性感面前，可愛算個鬼哦！」

前面還挺義正言辭的，也不知怎麼的，說著說著，怎麼就不正經了。

「哈哈哈！」

這話說的，老闆聽了哈哈一笑，不顧楊墨白不要甜點的拒絕聲，再次將那份甜點推到楊墨白面前。

「不是給你吃的，是那邊那位的！」

「不是我的，你給我干什……」

老闆這話將讓楊墨白很不樂意了，不是他的給他幹嘛？

一邊吐槽著，一邊順著老闆努嘴的方向看去，只是一眼，便將楊墨白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那是一個靠窗的角落裡，背對著門，燈光昏黃髮暗，若非老闆示意，楊墨白還真沒有發現，那兒此時正坐著一個人，一個楊墨白做夢都想見的人。

熟悉的黑色直發，熟悉的水色眼眸，熟悉的嬌俏容顏，熟悉的潔白襯衫……

「別發獃了，你要的性感在那，趕緊端過去吧！」

輕輕的敲擊了兩下桌面，將楊墨白從愣神中喚醒，老闆指了指桌上的甜點，再指了指角落裡的那人。

「啊，哦！」

能言善辯的楊墨白在看清了那人之後整個人都有些呆傻了一般，看到了老闆的示意之後，傻愣愣的應了聲，回頭看了吧台上的甜點，遲疑了一下，這才端起甜點朝角落走了過去。

「額，那個，你的甜點！」

躬身將手中的甜點放到桌上后，楊墨白一時間有點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此時的他好想給自己一拳，明明想了那麼多種再見面的對話，真到見了，自己反倒慫了。

「噗呲！」

楊墨白局促的模樣讓那人不由得笑了出來，伸出柔荑指了指對面的沙發。

「坐吧！」

「哦哦，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眼前那人笑出來的時候，楊墨白的兩頰竟然紅了，還好在咖啡館昏暗的燈光下，對方應該沒能看清。

楊墨白這才坐下，後面的老闆便端著一杯新的卡布奇諾上來，放到楊墨白面前，彎腰的同時還朝著楊墨白眨了眨眼睛。

楊墨白髮誓，要不是這會那人在對面坐著，他保證不打死老闆。

「這貨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看自己出醜的，回頭再跟他算賬！」

縱使心裡萬般抓狂，最終也只能化作一口咖啡下肚。

上下左右屋裡屋外，不敢和對面那人對視的楊墨白把能看的都瞄了一遍，卻依舊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見對面的人也沒開口，只是一直這麼笑眯眯的看著自己，有些局促的端起桌上的卡布奇諾抿了一口。

「那個……」

「嘴……」

要麼就都不說話，要麼兩個又同時開口，楊墨白連忙抬起手擦了一下嘴唇上的奶沫。

「好久不見啊，你……過的還好吧？」

「如果我說不好呢？」

腦子已經變得無限遲鈍的楊墨白一時間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

就在氣氛即將再次陷入尷尬的時候，吧台上的老闆突然對著楊墨白喊了一聲。

「那甜點是小楊準備了好久的，好幾年了呢！」

「？？？」

還以為老闆是來救場的，結果冒出了這麼一句，楊墨白頓時就迷糊了，自己什麼時候做過甜點了，還好幾年了，那不早餿了！

「他上次喝醉了落我這的！」

老闆又補了一句，顯然，這句話是補給楊墨白聽的。

聞言楊墨白微微一挑眉頭，不由得臉色一變。

「等等……」

可惜晚了，早在老闆第一句話說完的時候，對面那人已經拿起刀叉對著甜點切了下去。

刀只到一半，便被擋住了，銀叉輕挑，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而一直留意著這邊情況的老闆見狀，也端起了一杯剛給自己做好的咖啡抿了一口，微微一笑。

「不用謝我！」

一絲暖陽透過窗檯外的綠蘿，灑落在對面那人的臉上，楊墨白忍不住伸出手，輕挽起那一縷垂落在她眼前的青絲，是那麼的自然，只為了看她笑靨如花。

這一笑，近在眼前。

這一笑，卻又遠在天邊。

恍若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