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後花園內,林玉竹抱着小秦泊遠神神秘秘地跑到了一叢翠竹後面,看到早以等在那裏的段靜,頓時鬆了口氣。

「抱來了?」段靜看來到比林玉竹還緊張了一點。

「青姐,你看。」林玉竹把手裏的襁褓遞到段靜跟前,「睡得很熟了。我趁著沒人偷偷抱出來的。你可得抓緊時間,別給人發現了。」

段靜撫摸著秦泊遠胖乎乎的小臉蛋,「這小人兒可真招人喜歡。」

「青姐!」林玉竹四處張望着,擔心地說:「別招人喜歡了,咱們能找個安全的地方再細細看嗎?」

「別急。」段靜收回手,指著竹林,說道:「妹妹你看那是什麼?」

林玉竹定睛看去,就見不知何時竹林內升起了一團濃霧。

那霧正四處瀰漫開去,如一頭張牙舞爪的怪獸吞噬著所接觸的一切……

很快的,林玉竹和段靜就被「吞入」在其中了……

「這,是進入苦螢客棧的通道?」

林玉竹想起第一次去苦螢客棧也有大霧。後面自己單獨找過,卻不得進入的方法。

「是的。」段靜沒多作回答,只是說:「妹妹跟緊我,可別走丟了。」

「好的,好的。」

林玉竹滿口答應着,又趁著段靜背對着自己,什麼也看不到時調皮地扔出了一個線團。還隨口嚷了句,「青姐你慢點走。」

再次來到了那個小院的門前。

跨過門檻,裏面的房屋又變了個樣,院子裏也多出了許多的花草,牆邊一順溜地全長上了青青的竹子。

「這些花花草草還有竹子,是什麼時候種的啊?」林玉竹好奇地問。

「隨時種,隨時拔啊。」

段靜說着一伸手,一道青光射出,擊在竹子上,瞬間那排竹子就化成了霧氣散開了。

「多好看啊,幹麼拔了。」林玉竹好生惋惜。

「做正事要緊。」

段靜拉着林玉竹進了屋子,伸出雙手道:「孩子給我。」

林玉竹卻並沒有應聲而動,反而先發了問:「青姐打算就在這裏施睡符?」

段靜被問得一愣,「這裏有什麼問題嗎?」

「別的到沒什麼,可,」林玉竹往門外瞟了一眼,「我覺得離那個水潭有點太近了,濕氣重了點。」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段靜不由失笑,「妹妹是緊張過頭吧?」

「有一點。」林玉竹不好意思地說。

「把孩子給我吧。」段靜又一次伸了手。

「青姐真要在這施法?」林玉竹還是只問問題沒有把人交出來的意思。

「對。」段靜堅定地說。

「那好吧。」林玉竹擰了一下眉頭,「到底青姐才是行家,你的選擇一準是沒有錯的。」

「那當然。」段靜道。

林玉竹微微頷首,把小秦泊遠放到了段靜的手裏。

段靜臉上掛起了慈愛的笑容,拉了拉小秦泊遠的小手,「這小人兒,真是越看越喜歡。」

林玉竹卻又發了問:「姐姐真要在這裏種睡符?」

有了小秦泊遠在手,段靜對什麼都不太在意。便是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是啊。」

「好,……,吧。」林玉竹鼓了一下腮幫子,便不再發問了。

段靜逗了小秦泊遠好一會兒,才換右手單手抱住,左手開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不一會兒,外面的水潭裏便升起一根細細的水柱。

水柱蜿蜒前行,穿過門,進到了屋子裏,騰在半空,最後停在了小秦泊遠的頭頂上……

林玉竹瞧著那水柱,沒有驚詫,反到用嘴角勾起了一個頗有深意的笑,退後幾步,站到一邊去了。

「怎麼?」段靜突然住了手,睜開的眼睛中一片錯愕,「這是怎麼回事?」

那水柱靜止在空中,一動不動,慢慢地凝結成了一道冰線……

「孩……」

水柱的變化讓段靜臉色大變,張口就想叫人,但是還是忍住了。

「孩什麼?姐姐在說什麼?」林玉竹口氣閑閑地問。

「沒什麼。」段靜眉頭一皺。

「喔,沒什麼呀?」林玉竹看似鬆了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姐姐要叫孩兒了。」

「我哪裏有什麼孩兒可叫。」段靜回答的有些勉強。

「是嗎?」林玉竹一收前幾天遇事不知所措的小可憐模樣,氣定神閑地指著那凍結在空中的冰柱說道:「這不就是姐姐的孩兒嗎?母親叫孩兒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姐姐何必否認了?」

段靜一驚,但瞬間又鎮定了下來,「妹妹說笑了。我們還是辦正事要緊。」

「都到了這份上了,姐姐怎麼還這樣嘴硬了。」林玉竹卻說道:「姐姐不妨好好看看你懷裏抱着的是什麼?」

段靜這下心裏大驚,急忙望向懷裏抱着的小秦泊遠。

可是,哪裏有什麼可愛的胖娃娃,分明只有一個木頭雕的人偶!

「你!」段靜語塞,一時竟然想不出要問林玉竹什麼問題。

「姐姐是想知道這個木雕娃娃是哪裏來的嗎?」

林玉竹自顧自地說,也不管這是不是段靜想問的問題。

「這可是大有來頭的。姐姐一定記得羅平以前就送過我一個木雕娃娃。沒錯,就是你手裏的這個了。是不是很有意義?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拿它來作小泊遠的替身最好了。」

段靜深深地吸上了一口氣,把木雕娃娃往地上一扔,緩緩道:「妹妹好手段。居然連我都騙過了。」

「騙姐姐?」林玉竹深感委屈,「姐姐怎麼能這麼說了?難道不是姐姐居心不良,騙我在先嗎?」

「我騙妹妹?這話怎麼說?」段靜一副不明白林玉竹在說什麼的樣子。

林玉竹笑笑,繞着冰柱走了一圈,道:「姐姐讓我把小泊遠帶到這裏來真的就是只為了給他種睡符嗎?我雖愚笨,但怎麼瞧,這也不是種睡符的架勢。」

「不是種睡符,那又是幹什麼了?」段靜不屑地反問。

「姐姐為什麼這麼固執了?我都能用木雕娃娃瞞過你的眼睛了,你還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

段靜聽得此話才真正感覺到了不妙,一挑眉,問道:「你的意思是這都是你一個人做的,背後沒有羅平幫忙?」

「一個在前世一心一意,不惜賣弄感情都要至我於死地的人,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他嗎?」林玉竹斜著看了段靜一眼,眼神里閃著刀鋒一般的寒芒。

「你,你竟然如此厲害?」段靜被林玉竹的眼光掃得心驚。「你這能力,都快超過你姑姑了。」

「你明白就好。」

「你,你是不是一早就懷疑我了?」這一點,段靜還不能確定,於是試探著問道。

「是啊。」林玉竹沒否認。

「什麼時候?」

「秦湫都在我手裏,你說我什麼時候懷疑你的?」

「秦湫?哼!他能知道什麼!」段靜鄙夷地說。

「是啊。」對於秦湫的問題上,林玉竹到頗為贊同段靜的說法:「這一世的秦老爺的確不怎麼聰明,居然連眼前的最大的一個敵人都沒能認出來不說,還對敵人的話唯命是從,當聖旨般地頂在頭上,生怕害不死自己的子子孫孫。」

這下段靜的臉色更奇怪了,「你在說些什麼?你不喜歡秦湫也不能這麼說人家吧。他再壞也不會拿自己子孫的性命開玩笑的。」

「他當然是不想的。但姐姐你了?」林玉竹走近段靜,輕輕發問,「姐姐想不想要秦家的人都死絕了?」

「我隨仙姑修行多年,這點子定力還是有的。縱然仇恨仍在,也會調整心情積極面對,畢竟我要走的路可是與一般的人不相同的。」段靜的話中帶着三分的傲氣。

「是嗎?」換成林玉竹的眼神中帶上不屑了,「你的話我不信,我的話你也不會信。姐姐,不如我們請個第三人出來說說真話吧。」

「什麼第三人?在哪裏?讓我瞧瞧?」段靜裝模作樣地四處張望了一番。

「哼!」林玉竹輕哼一聲,手腕一翻,亮出紫晶鐲子,叫道:「紫沉珠。」

隨即,一道紫光閃出手鐲,沖入冰柱,如繩索一般從中綁出了一個人來。

那是個白白凈凈的小男孩,大約八九歲的樣子。一臉的驚慌,但不是害怕,只是被突如其來的變化給驚了一跳而已。

「好久不見啊,會耍影戲的小哥。」林玉竹收了紫沉珠,笑盈盈地打着招呼。

「你,你知道是我啊!」小孩子瞪大了眼睛,不是慌張而是驚喜。

「沒錯,那次你是有話要跟我說,對嗎?」林玉竹道,「不知道小哥怎麼稱呼啊?」

「我原本是沒名字的,仙姑給我取了個名字叫錢景從。你是仙姑的侄女對不對?」

「是,我是。你的名字真好聽。」

「景從!」段靜大喊了一聲。

「姐姐何必這樣,怕是會嚇到小娃娃了。」林玉竹不滿地看了段靜一眼。

「我教訓自己的兒子,妹妹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可是小孩子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呀。啊,不對。算來,景從是幾十歲的人了。閱歷見識還都比普通人高出許多。聽聽他想說什麼,不是很好嗎?」

「他又能說出些什麼來?」段靜臉色已變,氣憤難平,「他又知道些什麼!」

「他怎麼會不知道了?他和你一同被人活活打死,縱然當時還是個小嬰兒,難道就沒痛覺了嗎?他還沒出生就被人施了法,變成了一個怪胎,要還原成這般清秀模樣,就得經過洗髓換骨,這份痛楚又豈是常人能受得了的?怎麼就不能說話了?」

「可是他都忘了!」段靜瞪着錢景從,「這個小畜生違背我的意志,想要私下與你通氣,出賣我!還好我阻止得及時,要不然……」

「要不然,就沒有這場好戲了?你徹徹底底地報復秦家的計劃就進行不了了,對吧?」林玉竹道。

段靜冷漠地踢了一腳被扔在地上的木雕娃娃,「可我還是失敗了,這最後一招竟然被你給看破了。早知道,我真應該和羅平合作。風險雖大了一點,但肯定不會大成這樣!」

「人在算,天也在算。這隻不過是上蒼不想看到你墜落得更深,給你了一個回頭的機會的而已。」

「什麼回頭的機會!秦家就沒有一個好人!」段靜大聲吼道。

「所以,你就做了兩手準備,不管哪一個計劃都能讓秦家徹底毀滅,秦家的人徹底消失?」

「不好嗎?不管哪一條成功了,到最後我都會恢復秦湫所有的記憶,然後讓他看看,他是怎麼親手把自己的兒孫全部送上黃泉的!我可沒殺他們,是他,秦湫,秦家老祖宗幹得好事!」段靜雖咬着牙說話,但臉上掛着的卻是舒心的笑容,整個人的氣質簡直詭異到極致,讓人的心底不由股股往上冒涼氣。

「母親。你不要這樣。」錢景從上前拉着段靜的手道:「仙姑說這樣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林三姑!」段靜冷哼,「她算什麼。別以為她救了我們,教我們法術,許諾幫助我們成為鬼仙,我就會感謝她!她只不過是為了青闕道人贖罪而已!青闕道人乾的事,我都會算在她的頭上!」

「可仙姑是個好人,你不能這麼對她。青闕道人在我身上種的是百鬼纏身的惡咒,要想救我就得把那些惡鬼一個個地拔掉,仙姑花了很多年的時間從東到西,走南尋北,才找齊了所需要的靈草仙藥,又冒着被惡鬼纏上的風險,一次又一次的幫我把惡鬼從身體里驅趕出來。她只要有一次不謹慎就會被纏上,很可能就沒命了。但她還是做了,每次都沒有絲毫的猶豫。就算青闕道人是個壞人,但他後面也受到天罰了。仙姑是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之外對我最好的人,你不但間接害死了她,還要害林姐姐。娘,你做過頭了。」錢景從帶着哭腔說道。

「我,」隨着兒子的話,段靜眼前也浮現出了與林三姑相處的種種,「我,我沒想害死她的。我真的沒想到,秦昂會那麼狠毒!我只是想讓他們翻臉,讓林三姑明白,秦家的人是不值幫助的,就應該讓他們都死掉!秦家的血液中有的只是陰險和惡毒,他們的血脈就應該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你用一個秦家擁有九五皇氣的謊言打開了人性貪婪的閥門,貪心一起,又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提到林三姑的死,林玉竹的眼底湧上了淚光。

沉默隨之漫延開來……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才有人開口說話。

「你什麼都知道了,你想怎麼樣?」段靜冷冷地問林玉竹。

「我只是猜到了一個大概。姐姐要是有心的話,麻煩從頭給我講講。」

「哼!看你剛才露的那一手,我不想說也是不行的。」

「感謝姐姐替我解惑。」林玉竹壓住心底的悲傷,緩緩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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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峪凶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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