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亞空間

「台下是誰？」貓神在神居中，他言語平淡但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力量。

白貓唯唯諾諾地走上前來，他搖了搖標誌性的禿尾巴。

「我是一隻可憐的白貓。」

「令人悲憫的子民，你已在神殿效力一年，我按照諾言，將會實現你一個願望，你有何願望？我都會儘可能實現。」

「神，我因為憤怒而謀殺了兄長，懊悔萬分，如是已有三年……如有可能，我想求得讓兄長復活之法。」

「吾已知曉你的願望，但神也無法做到起死回生。吾說過吾會儘可能實現。正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貓神無法做的事情，這世上還有一人能做……你已為神殿效力一年，吾自會信守承諾。但這悲願是否能夠實現已非吾可保證。你仍會做嗎？」

「我會，只求神明助我擺脫苦海。」

——————迷鏡星————

「那女人還真是命好。」

突然的光亮把白貓嚇得連連後退，白貓這才意識到貓神不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昏暗世界頭頂漂浮着的幽靈。

「編號055星球詠石國北，名字是……來訪者名為閣淺，來訪者已登記。」

「我我我……我可能不禮貌……」

「無礙，你有何目的？」

「我兄長……我——」

「不必說下去了，我知道了。你是想復活哥哥嗎？」

「嗯。」

「愚蠢而不自知……也罷，你們都這樣。」

「我可以復活兄長嗎？真的嗎？」

「可以，當然可以。但需要你去解一個謎題，悔，怨，恨，離，怯……哪一個更加有趣呢？哦，不是『悔』，後悔本就不是強烈的情緒，反而『怯』……是呢。」

白貓聽她一個人嘮叨，心中難免有些奇怪，但白貓沒有作聲。

一道木牌掉落下來，白貓眼前的一切再次改變。

詠石國北部國境邊緣的地方，有一個與世隔絕的浮島，它漂浮在隔絕人類和貓犬世界的巨大裂縫上。在這裏生活着的貓族進化出了超凡的能力，他們甚至可以憑空創造土地——那是絕無僅有的空間轉換之術。

「閣弟——」一隻橙紅色貓咪叫住了白色貓咪，白貓這才環顧四周，自己正處在浮島附近的浮石上。

「啊啊——你叫我嗎？您是唯謐？」

「我是唯啊，你餓糊塗了。」

白貓只是應着，心神恍惚，「您今年多大……不我是說……上次見面我們說了什麼？」

「上次啊誰能記住……我想想……你和你哥吵架，對了你哥找到了嗎？」那橙紅色的貓咪這才低頭看看白貓，「原來你有這麼胖嗎？」

「不，謝謝！」白貓看看太陽，立刻跳出浮石，朝西跑去。

「這小子怎麼還是話都不會說了……誒，閣家可以走這麼快了嗎？」

浮島上的貓族有着森嚴的體制，他們嚴格按照體制和規則行動。雖然飢餓的問題沒有解決，但他們仍然精神富足。

閣家，僅剩一對兄弟名為奧與淺相依為命，食物緊缺，天生能力不足又體弱多病，閣家的劣等基因在這一代也差不多到頭了。

順着大裂谷，白貓一步一步地向下跳，雖然光線越來越暗，但還是白貓所能接受的程度。這裏他再熟悉不過——那無數次讓他在噩夢中驚醒的場景。

「哥哥。」

在昏暗的夾縫裏，另一隻白貓正在峭壁上的小洞裏，聽他說話，慌張地把手下的東西往外推。

「淺？……這這裏有吃的……你要來一些嗎……」

作為弟弟，他名為淺，這是他早已忘記的名字，或者說不願回憶。

「哥哥，放下吧。」

「放下……你剛剛說讓我放下？」

「不，我是說……」

「弟弟，你該不會在懷疑我找到了什麼寶貝吧？」

淺的心一揪，過去也是在此情此景，憤怒的自己和哥哥爭吵了起來——因為食物那可憐的理由。

「沒有！不是！」

「我是找到了一些東西。」哥哥拿出壓在身下的一個方盒，詭異一笑，「你想看嗎？」

「……你說你找到了什麼……不我不想看……我正好要忙別的……是，我要先走了……」

「弟弟！多年以前神已經死去！」

那人咬住方盒，用力將塵封的方盒掀開，那盒子雖被清洗過，但仍然充滿著污垢和鏽蝕。透過昏暗的光線，淺能看到在方盒裏躺着的，是一本刻着古怪字元的書籍。

「天主之書！傳說中造物主給每個世界所遺留的，無數人求之不得，就連自然之神也無法找尋的聖經！弟弟，你這是什麼表情，是高興嗎！我們閣家！我們閣家有救了！」

「哥哥我能試問一下您要幹什麼嗎？」

「這個世界缺少神，需要神。這是聖經告訴我的事情——這裏便是世界的中心，便是神的核心！我野心也不大，再不濟得到神的百分之一的力量，閣家也必能繁榮昌盛！」

「哥哥，教義上說——」

「那是虛假的東西！是謊言！等等，我發現了啊，你不信嗎？弟弟？」

「哥哥，這很奇怪！」

「Cin——」是大元素脈啟動的語句，淺了解過這個已經被禁用的大型巫術，

「ToInterface！」哥哥重新翻閱那本聖經，進行着生疏且不標準的吟唱，一邊暢快淋漓地盯着弟弟恐懼的雙眼。168書庫www.168shuku.com

「E.lockReflex！Get！Get！」

「Get！」每一次重複吟唱，哥哥的雙眼都變得瘋狂，笑容也越來越猙獰。

「吾將是世界之中心，吾將是神。弟弟，不，閣淺，你便看着，那些羞辱過我的，我都將一一報還。」

「何為羞辱，我曾經想過，我想應該將所有的結果都歸於神，即便是不公正，那也是神為其帶來的全部。」

聽到這些，奧稍微有些動怒，他指示一下空間，二人便被傳送到了陸地上，那是詠石國的北境。淺這才看到，太陽和月亮同時出現在了頭頂，二者交相輝映，其亮度不差分毫。

「你真是愚蠢，冥頑不化，淺，神已經死了，我說過了，神，她死了。基於神靈體系的規則（Application），律法（Life），萬事萬物的價值（Value），歸屬（Parent）都已被推翻。剩下的只是名為《聖經》的科學！它並非神學，它有跡可循！換句話說，你所信仰的神不過是一個實力強大的凡人而已，淺！哦，你聽見這個聲音了嗎？也差不多該聽到了吧。」

在遠離陸地的彼岸，傳來了沉悶的爆炸聲音，淺清楚那是什麼。

「太陽核爆是嗎？明明有其他報復手段。」

「你這口氣在反對我，淺？不，你是怎麼知道的？」

「哥哥，多虧了那種後悔、自責的心情，在教堂我學到的可不光是語言。」

「教堂，那是什麼？」奧被他所說的話分了心，這才發現手中的書已經落到了淺的面前。

「這本書你有認真讀過嗎？」淺用念力稍微翻閱了一下，抬頭冷眼看着奧。

因為奧可以在瞬間殺死淺，所以奧也很期待淺的下一步會做什麼。他自覺得就像貓把玩老鼠一樣。

「讀完了，所以呢，淺，你是看到了什麼新意嗎？」

「沒有，哥哥不愧是哥哥，我完全認可哥哥的觀點。」

「但我沒有感覺到你絲毫的尊重，淺。」

「反正只要你動一下我就殺了你——你是這麼想的吧，哥哥。而且要用速度最快的光線瞬間穿透我這愚蠢的頭——你是這麼想的吧？」

奧這才動了立刻殺心，但緊接着才發現自己剛剛的巫術並沒有成立。

「教義上說，神會懲罰那些調皮搗蛋的孩子，你算是其中之一吧，哥哥。無關對錯，有野心家便會有審判者，這是你我的宿命。」

「你到底是誰！不，你是淺沒錯，弟弟，你想幹什麼？」

「公平決鬥，閣家三代以前被否定的陋習，我們中只有一個人可以走出這個時間區塊（F.lock），是你還是我將得到自然之神的禮物。」

聖經在他說完之後開始自燃並毀滅。

「只有一個可以活下來，哥哥。」

「我要成為宇宙之王，就算毀滅日月星辰乃至整個小宇宙，我也要活下去。」

「我也一樣，哥哥。」

「Cin！」啟式，二人同時瞬移到了太陽與月亮的中點，奧得到了日，而淺得到了月，也利用星體的特性給自己武裝上了護盾。

無需更多的技巧，二人都沒有作戰的經驗，身體也不過是平凡的貓咪。

「哥哥，提前聲明一下，我也要成為霸主，並沒有毀滅世界的打算，所以不會拿出全部的月亮。」

奧當然能明白，沒有了月亮和太陽的話，所謂的世界之神也不再有任何意義。

那麼，你會拿出來多少呢？按照奧所了解的常識，月亮必然沒有太陽耀眼。即使拿出全力來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接下來的光亮，幾乎刺瞎了他的眼睛，光亮的核心，是名為淺的貓咪，那隻貓曾經是他的弟弟。

這股能量超乎奧的想像——

「混蛋，你要把月亮毀掉嗎！」奧歇斯底里地大喊，但他沒有得到淺的回應。

是障眼法嗎？奧遲疑了一下，他固然可以拿出整個太陽去防禦，但若是障眼法，若是淺早就抱着魚死網破的決心呢？

淺不可能是瘋子，奧心裏清楚——不管是失去月亮還是太陽，這個宇宙都會失衡，但淺為何在吸引自己去使用太陽來反擊？

奧無法理解！但他可以確信，這個不過是障眼法！

那麼真正的攻擊在哪裏？奧儘可能去捕捉和解析臨近的能量體。

「你覺得這是障眼法嗎？你覺得我不可能拿出整個月亮來攻擊嗎？哥哥。」

「你瘋了！」

奧連忙引來全部的太陽來防禦，手忙腳亂之中，他已經完全相信淺是個極度瘋狂的傢伙。

於是這一瞬間，從地面射出的，來自「大陸」的能量貫穿了奧。

「別光是看天上，多看一下地面吧。大陸才是生你養你的地方，哥哥。」

淺把奧的身體燒盡，把太陽和月亮歸位。

那麼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呢？聖經是記錄了這世界的全部，但已經被他燒去，如今要做的反而是去向貓神彙報？淺不禁啞然一笑。

「看來你玩的挺開心啊。」聽見聲音，他扭頭看到那幽靈正俯視着自己。

「您是天主·守望嗎？」

「然，吾便是天主·守望，第二代人工智能，名為夢。天主·體系中，吾是天主·迷心的代執行者。」

「我得到的力量究竟是什麼！」

「第055星球的閣淺，你所得到的便是「055星球的自然」，你將繼任這個小宇宙管理者的身份。」

「這不是你偽造的世界嗎！」

「誠然這是我偽造的世界，但我給了你重整055星球的機會，也給了你達到『真實』的機會。」

「這其中有一個問題，老兄。」淺咧了咧嘴，他的鬍子向上翹起，「我的願望只是復活哥哥，為何又給了我這些東西？」

「什麼？不是你自己放棄了『信任你的哥哥』嗎，不是你親手處決了你的哥哥嗎？」名為夢的幽靈冷笑兩聲，便消失於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