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6 蟠龍是誰

686 蟠龍是誰

玩笑話畢,羅天和姜項離端坐少許,在沉澱心情過後,隨即姜項離說道。

「說吧,來找我何事?」

之前兩人之間的談話看似說笑,實則是一種考驗,但要說羅天成功過關卻也不盡然,只能說時至今日,在天理正義這方面,姜項離並沒有全權處置羅天的理由,況且如今的中天界正逢暗潮洶湧,而姜項離也並非不識時務之人,留得他一命,或許也是一種正義。

「有兩件事想要求城主幫忙。」

既然開始討論正事,羅天此時也正襟危坐,不敢有絲毫怠慢,他自然也很清楚姜項離不會輕易和他達成某種協議,甚至都不會輕易的諒解他過去的所作所為,那是對他所持之道的一種褻瀆,因而他願意和自己平心而論,恐怕仍舊只是出於師童的一份懇求。

聽得羅天開口,姜項離不動聲色,他自然知道羅天所求之事都絕非簡單,當下也自然是洗耳恭聽。

「頭一件事倒是沒啥要緊,天鳴城夏家之子夏瑜將於兩個月後娶親,夏家主希望城主能夠不吝大駕光臨。」

羅天這求的頭一件事不禁就讓姜項離一陣錯愕,他猶豫着看了羅天兩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過來,頓時臉上也不禁浮現出一縷笑意,而在笑過之後隨即說道。

「既是如此,我便答應又有何妨,況且老朋友數十年來沒見過,也正好藉著這個機會湊湊熱鬧。」

姜項離的話不由得也讓羅天心中一怔,數十年這個時間可非同一般,羅天雖然知道中天界的七大城主彼此間都相互不對付,在除去道義的基礎上說不得各自的私怨極深,但卻沒想到竟然還真有老死不相往來這種事情。

不過羅天仔細一想其實也就釋然了,想夏子丹、巴海這種人,別說姜項離了,恐怕在世人心中留給他們的良善之感也不會有多少,但礙於他們的身份地位,姜項離不好親自處置他們,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第一件事已經說完,而此時羅天便要提起他此行前來的真正目的,不過在說這件事之前,羅天還是猶豫了一下,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桌上的那張捲軸之上,這份清微妙法離日烈丹火的秘籍十多年前他見過一次,那便是在造化之門曲家,而如今這張捲軸會出現在天啟城,又如何不會引得羅天的好奇呢?

當姜項離察覺到羅天灼灼之目光時,心中便早已明了了幾分,畢竟倘若羅天對此連一丁點的好奇都沒有,那才奇怪,因此在這一刻,姜項離隨即說道。

「你所關心的應該並不是十多年前那件事情的始末吧?」

聽得此言,羅天當即點點頭,他既然是造化之門曲家擄人事件的參與者,自然不會對此事產生任何興趣,而他真正關心的是——

「自然瞞不過城主的慧眼,我想知道的是,城主是否還在調查後續之人的事情?」

是的,造化之門的事情並沒有結束,畢竟作為一名執法者來說,不僅僅要拿回贓物,同樣也要還受害者一個公道,但如今不說萬季安、趙蒙乃至羅天都還逍遙法外,就說造化之門曲家也已經灰飛煙滅,那麼作為姜項離而言是否也曾將這兩件事來個併案調查呢?

此時,姜項離猶豫了一下,像是在從記憶中將線索給提取出來,但片刻之後他就放棄了,隨即起身進入內堂,然後抱着一大份卷宗走了出來,當他將那大捆卷宗放在几案之上時,羅天此時的心中才逐漸的升起一股敬佩之感。

這個世間能夠做到姜項離這種地步的恐怕也沒有幾人了,他的這種執著的精神竟爾也有幾分和那石中之魔類似,或許世人聽聞這種事後會嘲笑於他,甚至會覺得這毫無意義,畢竟在一個沒有法度約束的江湖上,仇殺幾乎天天都會發生,換言之,誰活着又死了又有什麼好重要的呢?

天理無外乎人言,而正義更是一種用來粉飾太平的借口,在世人眼中甚至不如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來的更為重要,而作為羅天來說,他又是如何看待這一切的呢?

卷宗上描述的事情幾乎達到了巨細無遺的地步,甚至有很多羅天親身經歷都沒有考慮到的微末毫釐都一併記錄在冊,在翻看的同時,藉著自身經歷的回憶,很快羅天就有了一條完整的脈絡線索,而在這種詳細的查看和回憶的過程中,時間流逝一直到了晚上。

姜項離安排了晚宴,並且邀請羅天留宿在城主府,羅天當然不會拒絕,到了夜間,隨着姜夫人帶着下人撤去晚宴后離開,羅天和姜項離又接着就當年的案件繼續進行探討,一直到了深夜。

姜項離年紀大了,雖然他實力強悍,卻也不比壯年,羅天見狀,便率先說道。

「今天要不就先這樣吧,明日一早我們再繼續?」

然而姜項離聽聞此言,臉上卻是流露出了些許怒氣,似乎有一種不服老的氣概充斥其中,當即不悅的說道。

「哼,年輕人半途而廢豈能成就大才,但若是你不想看了,那也無妨!」

說罷姜項離這便要強行收走所有卷宗,羅天見狀又哪能罷休,當即只能賠笑兩句,兩人當下不再多言,繼續就著卷宗上詳細的記載翻看起來。

很快就看到了前年所發生的造化之門曲家被滅門一案,但是當羅天看到事件的起因結果的時候卻不禁愣住了,因為在嫌疑人的那一欄赫然就寫着「羅天」二字。

關於另一個羅天的事情從未被真正公開過,即使這件事知道的人已經不少,但並不表示這已經不是秘密了,因而此時羅天的臉上升起了狐疑之色,因為他可以肯定被姜項離記錄在冊的這個「羅天」絕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羅天。

「怎麼,有什麼疑問嗎?」

姜項離早已察覺出羅天臉上的異狀,當即微笑着問道,隨即羅天也不隱瞞,便將這個問題提出,很快就聽到姜項離說道。

「師童雖然沒有告訴過你這回事,但說與你聽也無妨,其實我和萬季安的關係也和你們兩個羅天的關係一樣。」

聽得這句話,羅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騰的一下站起,差一點就將手中的卷宗摔在地上,不過此時的姜項離卻很平靜,這個秘密他守了幾十年,也只對師童說起過,而如今他又對羅天說了,看得出,他似乎也做出了某個重大的決定。

當羅天將這條駭人的消息緩緩的消化過後,這才問道。

「為何要告訴我?」

是的,如果說姜項離對師童有一份身為同道的情誼,會想過自己百年後讓師童來為天啟城的一方百姓盡一份心力,但羅天卻絕非一名合適的託付人選,而告訴羅天,就意味着他將要承擔一份不可預知的變數,畢竟他既然對當年造化之門的事件都記錄的如此詳細,對羅天此人的了解那就更加會巨細無遺,而羅天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不可能不清楚。

「因為你是蟠龍。」

姜項離回答的非常的言簡意賅,就好似在闡述一個毋庸置疑的真相,而那個被他提到的「蟠龍」就是真理的代言人一樣,但是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是更加激起了羅天內心的驚訝,姜項離和陸恆的話不由得在這一刻又回到了耳邊。

「蟠龍……究竟是誰?」

羅天此時遲疑的問道,但問過之後他立刻就有些啞然,畢竟姜項離之前已經準確的告訴他,羅天就是蟠龍,而陸恆也說過同樣的一句話,難道說,這就是他羅天這輩子既定的命數,無論如何也擺脫不掉的宿命嗎?

「我說過,你就是蟠龍,無論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這是事實,改變不了的,其實如果我能夠早一些知道你是蟠龍,或許就沒有師童什麼事了。」

這樣的一番話讓羅天頓時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回想起當年第一次踏上悲嘆城,第一次在管良的帶領下前往命天教並且見到師童的情形,即使是今天看來也不能不說那是一場精心佈置好的戲碼,而如今聽得姜項離這樣說,更是加深了羅天心中的判斷,或許幾天前他的確不應該那麼衝動的離開,至少應該從陸恆和姜項離的口中得知更多的事情,在那樣的基礎上再來得出屬於他個人的評判。

「這麼說,你們都希望我能夠成為蟠龍了?」

羅天此時淡淡的一笑,像是在以笑容來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快,而他這樣說,姜項離又如何聽不出來他此時的心情呢,對此他倒是不再過分強迫,畢竟羅天既然不願意承認他就是蟠龍的這個事實,那麼就讓未來來親眼見證這一切吧。

蟠龍的事情羅天不願再談,無論是個人的堅持也好,還是某種偏見自私也好,所有在他跟前提起蟠龍這個名字的人都無法說服羅天,那麼姜項離自然也不例外。

當羅天又再度拿起卷宗,卻總感覺內心深處有一股子鬱卒在困擾着他,讓他再難以集中注意力,以至於他最終還是選擇放下了卷宗,本是想就著姜項離這個一絲不苟之人來幫他找尋一下曲念怡和雲袖的下落,順便也梳理一下如何對付另一個自己的事情,但如今看來這兩件事也只能暫時推遲了。

或許這就是人性,只有在談及他人的時候才能做到不芸於心,但倘若將談論的對象換做是自己,哪怕是羅天也會陷入到一種深深的執迷當中無法自拔。

天色雖然已晚,但對坐的兩人卻是睡意全無,在這個當口,羅天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打算先把自己的問題放一放,來談一談他今天來的真正目的。

姜項離從頭到尾都沒說話,雖然他的心中也會有幾分好奇,甚至會因為能夠隨時隨地和萬季安共享記憶而對羅天產生另一種感情,但那些其實都不是最重要的,而重要的是,這個世間會有這麼一個人讓自己產生出左右為難的情緒出來。

「說吧,你今天專程來找我,應該不只是為了讓他去參加什麼人的婚禮的吧?」

姜項離的話打破了平靜,也讓羅天逐漸的自難以自己的情緒中脫離了出來,他之前實在也是擔心姜項離會繼續揪著蟠龍的問題不放,如果他真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那羅天也能坦白從寬,而如今他倒是鬆了口氣,只不過在這一口氣過後,卻又多少顯得更為凝重了幾分。

畢竟他將要說出的話同樣也是非常嚴肅的。

「我想知道你這裏有沒有顧往昔的罪證。」

當羅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姜項離的神色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在羅天的意料之中,也可以說,在中天界的七大城主當中,最能夠讓姜項離感到幾分寬慰的或許就只有帝朗和顧往昔了,因為他們兩才是從一而終都在做着實事,哪怕他們做的永遠也看不到成功的彼岸。

「就我所知,顧往昔生前和你的關係非同一般,甚至於她還將眾生規則也傳授於你。」

片刻之後,姜項離用一種盡量平靜的語氣說出了這番話,羅天聞言隨即點點頭,畢竟這的確是事實,顧往昔生前對他的照顧早已超出了普通的欣賞,而更是有一份獨特的情意在其中,這一點羅天不可能看不出來。

只不過顧往昔已死,所以羅天也不會貿貿然的在姜項離的跟前去述說那些存在於兩人之間的私密話題,更不可能將顧往昔闖入夢境獨立空間當中企圖殺人的行為說出來,因為他堅信自己此行一定能夠達成所願。

眼見羅天不說話,而那堅定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姜項離見狀隨即說道。

「那麼,你想要怎樣的『罪狀』呢?」

一者罪證,一者罪狀,聽到這兩個不同的辭彙,羅天頓時就鬆了口氣,果然自己沒來錯地方,而在這天啟城裏說不定還會有自己沒有想到的東西存放於此,或許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城主這就是明知故問了,你應該很清楚我的來意才對。」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羅天也不再賣關子,隨即從身上拿出了一樣東西,然後推送到了姜項離的跟前,當姜項離看向這個東西,頓時臉色劇變,那原本安放的雙手幾乎要忍不住將這個東西拿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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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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