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誤

「醒了嗎？廢物。」黑暗中一雙血紅的雙手緩緩向他伸來。剛入睡不久的他被突如其來的恐懼感嚇得急忙驚醒，渾身都是冷汗的他已經忘了自己是第幾次做這個噩夢了。

……

……

春光明媚，天氣炎熱。

新鋪的黑油路上，一名少年正騎着單車在這條路上飛奔著。

只見秋雲白衫幾乎已和後背貼緊，汗珠也正從臉上不斷落下。他看上去有些瘦，倒是外貌長的俊秀，尤其是那對眉色深如墨，清澈的眼神之中自有英氣。

此刻秋雲正趕在素描補習班的路上，因為昨日的熬夜他現在整個人無比疲憊。

秋雲大膽地放開了雙手，習慣性地用雙腳蹬著單車繼續行走，這樣能讓他獲得一點點騎行休息。這時他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如果閉上眼睛？

接着他閉上了疲憊的雙眼，過幾秒又睜開，自行車依然很配合地平穩地行駛着。

「哈哈沒事！」他心裏想到。

秋雲又把雙眼閉上，他想挑戰閉得更久。

此時前車輪早已不是按他的想像往前走了，但他卻渾然不知。

就在秋雲再次睜開眼時，只見前車輪與路旁的橫石相擦在一起，他想伸出手去握住方向把手。可是為時已晚，當速度與力量碰撞在一起的那剎那，只是這麼一瞬間，便產生了強大的衝擊力。他從車座上被重重地甩飛了出去，眼看着頭就要撞到樹上，他下意識迅速地擺開頭，可是脖子卻直接撞到了行道樹上。

全身麻痹的感覺瞬間侵襲而來，他想喊出聲來，卻發不出聲，他想站起來，但是腳在這時也不聽使喚了…

無奈，他只好躺在地上，等著身體慢慢恢復知覺。

終於能動了，他站起身來，拍拍褲子上的灰塵，抬眼間看到自己撞到的那顆樹上長著一根樹刺。

他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右側脖子，沒流血。這根樹刺如果再往上長一點，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他抬起單車繼續往補習班的方向騎去。

路上的插曲，讓他延誤了不少時間。

「今天怎麼來晚了呀？」素描老師微笑地看着秋雲。

「路上不小心摔倒了。」秋雲把素描板定位到畫架上說道。

「有沒有哪裏受傷？」

「沒事的，你看，還能走。」他指着腳站起來走了幾步笑着說道，儘管這時他的腳仍然有點抽痛，手還有點發麻。

「……」老師看着他沉默不語。

……

秋雲對自己的畫畫能力很有信心，因為他從小就很會「照貓畫虎」。各種各樣他喜歡的奧特曼他都能畫出來，長大后他能隨意設計出人物的髮型，然後畫出一個個鮮活的人物形象出來。再然後他喜歡畫遊戲中的人物，他對遊戲總有種偏執的喜歡。

時間悄然溜走，已經過去兩小時，就在大家還在為今天素描課題的課題一籌莫展時，秋雲早已交了作業。

他現在正在畫別的。

這次他畫的人物是王者榮耀中的趙雲。之所以會畫趙雲，是因為他心裏總夢想着自己能有一天也能像這位大英雄一樣，有自己的信念，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

轉眼間已經到了該回家吃飯的時候了。

秋雲手裏的畫還沒畫完，有些素描的細節還沒處理好，他把畫裝進書包里想帶回家繼續把畫畫完。

吃完了午飯，他便開始玩起了遊戲，早已忘記畫畫這回事了。

遊戲裏面的很多精彩是現實中無法體驗到的。他總是很認真，不管是在畫畫，還是在打遊戲，他都很認真，常常忘我的投入其中，以至於也常常忘了時間。

正如遊戲里我們經常看到的標語一樣：抵制不良遊戲，拒絕盜版遊戲，注意自我保護，謹防上當受騙，適度遊戲益腦，過度遊戲傷身，合理安排時間，享受健康生活。

他的過度遊戲同時也造就了他很容易沉迷遊戲其中，無法合理安排時間，更無法享受健康生活。

「快去上課！」樓下傳來父親雄闊的喊聲。

「知道了，馬上下來。」

過了十分鐘，比賽還沒結束。

「大夥兒，快團一波。我要上課，緊急。」秋雲在遊戲聊天裏打字道。

「小學生？」

「不去寫作業，打什麼遊戲？」

「…」

秋雲搖搖頭，隱約感到這把勝利無望了，可他骨子裏就有種永不言敗的精神，越逆風他就越來勁，越想贏。

「我方高地防禦塔正在被攻擊！」

「我方水晶正在被攻擊！」

「快點！都過了十分鐘了！還不下來？是不是又在打遊戲？！我去上班了，你要是敢不去上課看我回來怎麼修理你！」樓下又傳來了父親嚴厲的喊聲。

此時的他本就心情一團糟，這句話一下激起了他心中荒野上的火苗，越燒越旺，越燒越無法消失。

雖然他知道這樣做太叛逆，但是他就是要賭氣。

他還一邊理直氣壯地安慰自己道：「早上出門摔傷了，下午就該給自己放個「病假」好好休息。」

關上遊戲，他突然不想動了，仰面躺在床上，就這樣倒頭睡了過去。

太陽開始下山了，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開始回家。

熙熙攘攘的街頭，馬路上汽車的尾氣聲，他知道父親要回來了…

許是「做賊心虛」許是想要逃避，他按下了木門上把手鎖里的鐵紐扣。

他翻開枕邊東野圭吾的小說《嫌疑人X的獻身》，看書總能讓他的心平靜下來。

不過此時房間里的氣氛彷彿帶着許些悲壯的味道，因為他知道很快，父親的責罰就要來了。不斷與自己鬧矛盾的他，就像身披鎧甲的騎兵陷入重重困境時還自我調侃。

怕什麼來什麼，原來不止嘴上說曹操曹操到，心裏想曹操，曹操也會到。

樓梯上傳來了刻意踩的十分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都踩的彷彿樓梯間在震動一樣。沖盪著牆壁的聲音也彷彿帶着憤怒的氣息，嚴父熟悉的聲音傳來「為什麼沒去上課！？是不是又在打遊戲！給我把門打開！」

秋雲嚇得雙手直打顫，心裏越害怕，表面越死豬不怕開水燙。他狠狠地沉默了下來…

「不開門是吧！等讓我進去，有你好看！」

秋雲還是選擇沉默，他知道此刻無論怎麼做都已無法平息父親的怒火。

緊接着就是一陣腳踢房門的聲音，終於木門在苦苦掙扎了幾下后，終究還是招架不住。

門開了…

終究還是逃不過，儘管心中萬般苦衷又怎能言說，何況身處叛逆，總要多點教訓…

父愛如山，烈火燎原。

「你以後別再想去學畫畫了！」腦海里父親的這句話帶着席捲全身的痛感讓今夜的他又流着眼淚入了睡。

夜裏樓梯間隱約傳來了刻意壓的極低的腳步聲，母親拿着跌打萬花油輕輕塗在熟睡的秋雲身上，「你說你，何必呢？把孩子打成這樣。」

「他不能再這麼下去了，遊戲會毀了他。」父親站在一旁背着臉說道。

「那別人的孩子還有打遊戲讀書還讀的好的呢！」母親辯解道。

「你以為這是在寵他？這是在害他！」

……

夜裏很靜，說話的聲音也很靜。

今天這個晚上秋雲是入睡了，可他的父親卻難以入睡。

「或許真的錯了呢…」

酒壯人膽，亦卸人妝。今晚這位父親再次借酒消愁，哪怕這愁只會更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