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劍魔

六劍歸心，至邪至極。

妖光漫天，吞天噬地。

六道暗紅色的線條在空中綻放出極為詭異的弧度，速度快到難以言喻。

在那一擊之下，大有一種萬物皆為虛無之感。

那可怕的妖力在一瞬間如洪流般爆炸開來，鋪天蓋地的吞沒了天地，使得整片蒼穹血海染天……在天上斬出了一條駭人的裂隙。

當虛王的閃光在與之碰撞時，雙方都產生了一種絕不能輸的信念。

超高密度的靈壓夾雜着震撼人心的磅礴威能，在與妖刀碰撞的一瞬間，伴隨着炸開的裂隙涌動八方。

在血紅與金芒混合之中，那不斷震蕩的空間，將雙方的力量都體現得淋漓盡致。

風揚萬里猛然噴出一口鮮血，爆吼道：「天魔七劍，黯炎大審判！」

被破開的天空落下許多黑色的火海，切割著這片傷痕纍纍的大地，宛如末日浩劫，天降火雨。

無比狂暴的攻擊在這個世界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傷痕。

腐朽的氣息具備了毀滅一切的力量！

雙眼泛紅的風揚萬里在此期間，又不間斷的施展出多種力量的混合，使得身體開始超負荷運轉。

轟隆隆！

蘇鶴見狀，立即凝神，現在的他極為冷靜，似乎很久沒有進入這種緊張的戰鬥狀態了，越是感到危險，他似乎就越享受這一時刻。

血脈膨脹，心跳加速，激動，緊張，以及強烈的壓迫感，集於一身，讓蘇鶴露出了亢奮的笑容。

很快，蘇鶴一邊退著一邊在手裏捏了一道驚龍之槍，混合神風之力，將那最為剛猛的穿透力運集到最大化。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如今的你是越來越弱了，脆弱的你根本沒有資格挑戰我！」

說完，蘇鶴直接以玄傲驚九天為啟動之力，將強化版的驚龍之槍投擲而出。

一聲驚龍嘯九天，龍震百里怒山河！

「胡說，胡說，胡說……」

風揚萬里在面對具有恐怖穿透力的驚龍之槍時，竟然失去了理智，居然選擇硬抗！

「天魔七劍……」話音未落。

只見那道驚雷所過之處，如風暴怒卷九州，大地狂嘯，排山倒海，穿透了一層又一層妖氣，引發了空間潮汐，散發出無比驚人的氣浪。

「糟糕，來不及了！」

饒是風揚萬里都難以相信，那一招的速度竟然可以達到動蕩虛空之威能。

當下，風揚萬里只能改變六把妖刀的攻擊方式，立即使出引以為傲的無痕劍訣！

六把劍，在同一時間伴隨着他的意念驅動，直接開始變得玄乎其境。

每一擊，都代表着一個光點，在雙方碰撞的一瞬間，直接在人們的眼前綻放出億萬光點。

一個人的意志有多強，七把妖刀就有多強。

特別還是，使用者乃風揚萬里！

整個人身入黑暗之中，不見任何光明，換來的卻是無比強大的力量！

那股力量，再配合絕頂的劍術，令人望而生畏！

蘇鶴全力投擲出去的驚龍之槍竟然在瞬息之間被破！

「好傢夥，這傢伙開始搞細節操作了！」在看到風揚萬里瞬間點破驚龍，蘇鶴在心中驚訝道。

與此同時，風揚萬里將六把妖刀凝聚一起，匯聚成了一把終極兵器，破勢之妖！

蒼茫惶惶，天哭地怨。

被妖力吞噬心神的風揚萬里變得無比可怕，泛紅的雙眼在那天地之間，竟是顯得如此可怕。

奕劍我心，乘風破浪！

利刃出鞘，無往不利！

風揚萬里覺醒了所有的妖刀之力，凌空一踏，對準蘇鶴就是一劍！

那並非是什麼意念飛劍，也不是什麼終極大招斬，而是最為普通的一劍。

就是那麼普通的一劍，卻蘊含了風揚萬里所有畢生絕學。

無風起浪，縱橫之心回歸我初。

那看似樸素的一劍，卻是充滿了逆天之能，將那無與倫比的劍術精要發揮得震撼人心，天地動容。

「避無可避！」

蘇鶴一咬牙，也將若刃青紅回歸手中，以極快的速度甩出一道劍斬。

雙方劍刃相撞，天地暗沉，強大的衝擊波掀起了漫天塵埃，數千米開外的山峰瞬間被削成了粉末。

如此恐怖的破壞力，屬實逆天！

風揚萬里現在已經知道了，要是跟蘇鶴在遠處拼大招的話，無論多久都難以分出勝負，反而蘇鶴似乎很懼怕跟自己一招一式的碰撞。

明白了現狀，風揚萬里嘴角浮出一道詭異的笑容。

一點寒芒寸寸閃耀，隨着整個人往前凌空一踏，既出的那一劍光華璀璨瞬間收斂若無。

出劍的動作乾脆簡單明了，讓人一眼便能識別，但卻比那些花里胡哨的大殺招管用得多，如返璞歸真，一往無前！

蘇鶴見狀，立即使出玄傲驚九天，萬劍歸心，踏平天地，宏偉的霸氣讓人由心底升起一股敬畏之心。

萬般藍光衝上雲霄，驚濤駭浪如暴雨梨花傾盆而下。

風揚萬里現在也變得極為冷靜。

眼前這個男人將是自己這一生中遇到的最強大的對手，絕不能輸！

當暴雨來襲，風揚萬里渾身氣勢凝聚，在雙方觸及的一剎那，瞬間釋放開來。

任何攻勢都以點為心，以心為劍，一浪破三千，有歸於無！

再配合所學到的不可思議的逆邪劍法，直接將玄傲驚九天給擋了下來。

「糟糕！」蘇鶴看着那極為誇張的一幕，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初群魔沒有一人能攔住風揚萬里了。

這傢伙簡直就是個怪物！

任何招式彷彿一開始殺不死他，讓他逐漸適應，那麼接下來就不可能再用同樣的招式對他造成傷害！

恐怖……

實在恐怖！

世間怎麼會有那麼恐怖的傢伙！

「無痕劍！」

風揚萬里整個人穿透過傾盆暴雨，貫穿了玄傲驚九天，氣勢如虹，直接出現在了蘇鶴的面前。

在出手的那一刻，立即擺出了個極為誇張的姿勢。

那大開大合的劍勢，是自信與狂放的象徵，這足以證明，風揚萬里已經明白了，蘇鶴在劍術領域方面就是個垃圾！

「蘇鶴，你完了！」

看着蘇鶴竟然不閃不避，風揚萬里怒吼一聲，直接將劍刺入了他的體內。

血……

流血了！

蘇鶴感覺胸口一陣冰涼，低頭一看，肉身成聖的他，好久沒有體會那刺骨的痛了，似乎已經被遺忘了許久。

「萬里，這才是你。」蘇鶴欣慰的笑道。

風揚萬里微微一怔，立即加大力度刺了進去，咬牙道：「給我死！」

蘇鶴一隻手握住他的劍，笑道：「看來你終於知道為什麼我先前說你變弱了吧？」

「不要老是用那種你以為就是你以為的口吻對我說話，別以為我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你這個令人討厭的傢伙！」

說完，風揚萬里加大力度，狠狠地刺著。

伴隨着力度逐漸加大，蘇鶴卻不動如山。

「你已經意識到了只有回歸初心，用那最簡單的劍訣才能擊敗我，對我造成傷害，而先前你整那些花里胡哨的飛機大炮卻一點用也沒有。」

蘇鶴笑道：「至始至終，你都活在別人的陰霾里，你本以為自己是個能用特殊方式拯救世界的人，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親手毀了世界。」

「若是這個世界真的淪陷，你會心痛嗎？」

風揚萬里咬牙道：「是所有人拋棄了我，將我隔離開來，所以我並不會心痛。」

他放聲吼道：「你根本不懂卻一直裝懂，搞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樣！」

「是啊，我們都是自以為是的人，你覺得自己是個天才，而我和你截然相反，我覺得我自己是個煞筆。」

蘇鶴直言笑道：「人傻簡單才能活得快樂，每個人的存在方式都是由自己決定的，而不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年紀輕輕卻缺少了一點自己判斷的能力，讓你無時不刻都活在別人的陰影里，你這一生感到痛苦嗎？」

「不痛苦，怎麼會痛苦，什麼叫做痛苦？死亡才叫做痛苦！所有人都死了，而我還活着！」

風揚萬里十分倔強，再度發力，咬牙喝道：「那些讓我痛苦的人都死了，我還活着，你看到了嗎？我現在還活着！活着！我還活得好好的呢！」

「你覺得現在自己的狀態很好對吧？被妖力吞噬的你，化身為劍魔，就算你今天打敗了我，殺戮也常伴你的左右，你再看看你那過度扭曲的神色，你那泛紅的雙眼，以及殘暴的手段，你覺得一切真的安好嗎？」

「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資格說話，而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風揚萬里渾身妖力愈加濃烈，凶神惡煞道：「快死吧，快給我死吧！」

蘇鶴不聞所動，死死的握住胸前的劍。

「快給我死，聽到沒有，快去死！快死吧！」風揚萬里動用了一切力量，推送着手裏的劍，企圖給蘇鶴致命一擊。

但……

好像用盡所有的力量與辦法，都無法撼動眼前這個人。

「我想你應是明白的，就算如今成為了劍魔的你，卻仍保留着一絲人念，游龍溪水用那可怕的執念引誘了穆月白，而穆月白又用那過分的執念誘導了你，你也用那極端的執念來做違背初心的事情，或許現在你覺得事情還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糟糕，但你知道那股力量已經蘇醒了嗎？」

那股……

力量……

風揚萬里心底一抽，突然望向了天上蒼穹的制高點。

不知何時天空突然籠罩着一股聖潔的白光，白光被冰霜所凝結，像是在透露着什麼。

天域之威從一開始就消失了很久，可隱藏在內的風暴，似乎雖是都有可能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來。

蘇鶴別有意味道：「知道為什麼游龍溪水會選擇在這個地方交戰嗎？因為……」

風揚萬里知道自己如今已無法回頭，不願面對事實的他，竭撕底里的咆哮道：「你不要再說了！」

蘇鶴看到他那麼不願意麵對過去，微微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可貴的東西是什麼嗎？」

「我求你了……不要再說了……」風揚萬里聲音又逐漸變小，搖頭祈求道。

「對我來說，這個世界最可貴的東西，是情，而情的產生是源於你與自己心愛之人，你在自己人生的前半段，用了最錯誤的方式來面對那些關心你的人，所以導致如今他們都不在了。」

風揚萬里倔強道：「不……不是的……將我滅門的人是你，奕劍山莊就是毀滅在你的手裏……」

「不錯，在紅石峽，我親眼所見，就是那一道閃光，將整個紅石峽轟得灰飛煙滅！」不遠處游龍溪水喊道：「數十萬人化作億萬繁星，包括你想要守護的人，全都死了！」

蘇鶴並沒有理會游龍溪水，他很認真的對風揚萬里道：「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你寧可聽願游龍溪水的詭計，也不願意相信一個說着實話的人，你應該很明白，真正的浩劫是游龍溪水掀起的，正邪之戰，任何一個地方，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我之所以會在紅石峽大開殺戒，也是逼不得已，就跟你在群魔大軍里的處境一模一樣，所以我很理解你。」

「我們都應該將源頭對準發起劫難的人，而不是被迫反擊的人們。」

「那些血流成河的災難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你的師兄師妹也都是他眼裏的一個可悲的棄子，為什麼你就不肯面對事實呢？」

提及當初，便使得風揚萬里兩淚縱橫。

終於，堅持不住了。

風揚萬里是明白的，現在的他比所有人都明白，確實如此。

可當自己站在蘇鶴的面前時，就好像一個人在面對一面鏡子，外頭是他，裏頭是蘇鶴。

外面的他倒影著七把妖刀所有的負面，鏡子裏頭的蘇鶴，卻是一切美好的象徵。

他樂觀，積極，開朗，活潑，身邊還有許多同伴關心着他，就連那些人們所說的，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都選擇相信蘇鶴。

可見他在人們的眼中是多麼的美好。

他就是自己的一面鏡子，只要看到他，就會覺得自己無比可悲。

其實，與蘇鶴為敵，並非本心，而是想要打碎這個讓他痛苦的鏡子，好從無盡的折磨中脫困而出。

但是啊……

眼前這個傢伙太過強大，就好像蘇鶴本來就是自己的影子，一個人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將影子抹掉。

又或者說，卑微可憐的自己，才是蘇鶴的影子……

這，就是風揚萬里想要殺掉蘇鶴的理由，一個最為真實的理由。

所以，不惜一切代價，縱使化身劍魔毀滅世界也在所不惜。

可這卻更體現了自己的卑微軟弱。

不知為何，在這個時候，許多師兄師妹的臉又浮現心頭，對他笑，燦爛的笑，美好的笑。

那一個個熟悉的面孔，綻放出溫暖的笑容，希望他堅強下去。

最後。

「對不起……嗚嗚……真的很對不起……」

風揚萬里終於有勇氣承認了，他擦着眼淚，哽咽道：「你說的不錯，我現在確實是一個弱小得可悲的人，我口口聲聲說我會堅持自己選擇的道，實際上……我……我……我就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知道，身邊都是給我出謀劃策的人，反而我是按照他們的目的去做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痛苦……真的好痛苦……為什麼我所追求的東西都是錯誤的，我需要夥伴，所有人卻都死了，我要力量，卻被妖力吞噬，一直以來，我都是想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可最後卻差點毀掉了它！」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風揚萬里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雙手，劇烈顫抖。

蘇鶴平靜道：「那是因為你缺少了一個像我這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