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丟了自己才是最可怕的愛情
電話那頭張污污說話的聲音聽得我莫名覺得有些揪心，但理智告訴我，這件事情真的沒那樣的簡單，他們竟然能知道張污污在查這件事情，而且還將信息轉到我們八百年沒聯繫的張污污那裏，定然是知道，張污污會把消息傳給我。
他們...似乎什麼都知道，什麼都在掌控之中。
張污污的電話剛掛斷，蕭然哥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彷彿是算好了時間一般，他的聲音里滿是焦急，我猜他應該是知道了卓歐的事情。
他問我：「張建忠是不是知道卓歐的事情？」
他突然問起這個我倒是覺得很詫異，「你怎麼知道的？」
蕭然哥顯然沒什麼耐心回答我，語氣嚴肅的說：「你把知道的信息全部告訴我，我找人去救...」，他忽然頓住，可能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停了幾秒才說：「卓歐的事情交給我吧，你快點把信息給我。」
我疑惑的想了想，最後還是把信息給了他，然後問：「卓歐到底是被誰綁架了？現在情況怎麼樣？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蕭然哥冷笑了一聲才略帶嘲諷的說：「哼，就他這技術，還好意思開偵探社，也不怕砸了百年連鎖的招牌！」
我不知道蕭然哥為什麼說這話，但顯然，這話是說的張污污。
他沒再說什麼，只叫我不要擔心，在家裏好好獃著，卓歐會安全的。
我其實是不太相信他的，因為他連查卓歐的信息都要從我這裏得到，這讓我怎麼相信呢？可我不相信也沒有辦法，就在一個星期之前，卓歐剛剛救出爸爸的時候，他便叮囑我不要再去上班，我沒有按照他的想法呆在家裏，去了兩次公司，他就開始派人守在門口了，所有的生活用品全部由專人買來送給我們，我已經好幾天沒辦法出門了。
我不知道卓歐是不是有先見之明，知道自己可能有危險才這樣安排，但好在他沒有限制我上網，我打電話獲取外界資訊的途徑，我才能知道這麼些事情。
被蕭然哥掛斷了電話后，我又打了個電話給爸爸，爸爸的手機卻關機了，我的心又懸得更高了，可能臉色也不太好看，從小清房間里剛出來的林阿姨見到我就有些擔心了，問道：「小黎，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不好看？是不是不舒服？」
我覺得現在我和林姨已經是一起經歷大風大浪同甘共苦的同路人了，我不和她說，也想不出來該和誰說了。
我聽見自己帶着哭腔的聲音說：「我聯繫不上爸爸了，先是聯繫不上卓歐，現在，爸爸也聯繫不上了，我好怕，好擔心，我好想回去找他們！」
林阿姨輕輕拍着我的後背，輕嘆了一聲說：「卓歐這孩子聰明，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至於你爸爸，他昨天給我打電話說蕭然派人護送他搭飛機過來，應該還在飛機上，你不要擔心了。」
我愣了一下，從她懷裏爬起來，淚眼婆娑的問：「真的嗎？爸爸真的在飛機上？」
林阿姨笑着點點頭，恩了一聲我就放心了不少，可一想到卓歐還下落不明，我仍舊開心不起來。
下午三點的樣子，爸爸被安全的護送到了我們的住處，我見到爸爸的瞬間，眼淚就開始止不住往下流，那一刻，我根本就沒有寬容大方到讓林阿姨首先去抱一抱爸爸，我巴著爸爸寬厚的胸膛，問：「老爸，你沒事吧？嚇死我了！」
爸爸無奈的用他厚實的手掌撫摸着我的頭髮，聲音里還帶着威嚴，「好了！像個小孩子，都是小清的媽媽了，也不怕羞！」
我略帶生氣的撇撇嘴，哼了一聲說：「那你呢！你還是我這個成年人的爸爸呢！怎麼做事情也不讓人放心呢？還被拘留！」
林阿姨站在一邊笑了笑才上前來柔聲問：「你沒事兒吧？」
我看見爸爸眼裏滿是溫柔的目光盯着林阿姨打量，就覺得自己像個一千瓦的大電燈泡，連忙識趣的閃到一邊說：「林姨，您看他說我那樣子就知道他沒事了！」
林阿姨也不說話，就是笑，很快，爸爸的臉上也帶上了許久未見的笑意，哈哈哈的聲音響徹整間公寓，可我卻沒他們那樣好的心情。
我一刻也不敢放下手機，電腦也時時刻刻的開着，蕭然哥的電話卻沒再打來，甚至張污污也沒再發郵件給我。
我在失望中迷迷糊糊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很快就精神不濟發起了高燒，這下可把林阿姨和爸爸急壞了，他們輪流照顧我，後來乾脆把小清放到我的身邊一起照顧。
我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手腕上插了一根冰涼的針管，冰冷的液體進入到體內，一直冰到了心裏，我不禁有些發顫，就聽見爸爸喊我名字：「小黎...小黎...你醒了么？」
我還感覺到小清摸我臉頰的小肉手，他還沒能掌握好力道，摸我臉的力道時輕時重，嘴裏喃喃的小奶音喊我：「麻麻...麻麻...」
我有些吃力的睜開眼就看到爸爸，林姨和小清關切的目光，先開口的倒成了剛才一直沒說話的林姨，她問我：「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
我很想說我很難受，頭疼欲裂的，可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爸爸連忙將我扶起來一些，用床頭的玻璃杯給我喂水，邊喂邊說：「蕭然那邊來消息了，卓歐的事情有眉目了。」
我愣了愣，聲音沙啞的問：「什麼叫有眉目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卓歐不是和你呆在一起嗎？他說他要和你一起回來的啊，為什麼你們沒有呆在一起呢？」
我望見爸爸臉上有些愧疚的表情就知道，這件事情，其實爸爸應該知道一些，不過他沒說。按理說，爸爸不該這個樣子，除非......除非是卓歐叮囑的！
爸爸正準備說話，我卻阻止了他，問：「蕭然哥說了什麼？」
爸爸彷彿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算是恢復了正常，「蕭然說，卓歐是被他家裏人帶回去了。」
「家裏人？什麼家裏人？他大哥？他二哥還是他媽？」我只覺得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來。
「他二哥。」爸爸頓了頓又說，「他媽媽和他大哥是幫手。」
「他們抓他幹什麼？卓歐都不參加爭家產的事情了！」
爸爸搖搖頭說：「不知道，蕭然查到這個線索之後，他們家裏就警告蕭然不要再插手了。」
「那就不管了嗎？任卓歐自生自滅？」我忽然就有些生氣，生氣蕭然哥的不講義氣，生氣卓家人的無理取鬧，可我能有什麼辦法呢？連蕭然哥都不能那他們怎樣，更何況是我！
爸爸抓住我因為情緒激動揮舞著的手說：「小黎，你冷靜一點兒，蕭然他沒說不管，他在想辦法。」
果然，事情的轉機總能用『正在想辦法』這個借口來敷衍過去，我不相信，準確來說是，我等不及他想辦法，因為我已經自亂了陣腳，坐不住了！
當天下午我就叫了小張來家裏，那時候我已經可以下床了，只是輸液沒有斷，我叫爸爸為我移到書房裏了，畢竟，卧室可不是什麼會客的合適場所。
小張見我一臉蒼白面無血色，首先臉上就變了變顏色，一臉擔憂的問我：「別總，您沒事兒吧？」
我已經沒有力氣翻白眼了，也不答他的話，直截了當的問：「你知不知道卓歐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都在什麼地方，怎麼召集？」
小張聽了我的話怔了半天，打量着我的眼神明顯表示他對我的不信任，我忽然就有些不耐煩了，催促着說道：「回答我！」
小張走上前來了一些說：「這些信息在沒有得到卓總的同意前不能告知給您，非常抱歉！」
我瞬時就來氣了，「得到卓總的同意？你難道不知道他已經被抓起來了？」
小張這回臉上的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給我的回答卻是他斟酌了一會兒才說出來的：「知道，但是卓總吩咐過，沒有他的命令，不能輕易出動這股力量。」
我冷哼了一聲，「我不相信他是個這樣蠢的人，都不給自己留後路，是自大到覺得沒有人能奈他何么？」
果然，小張的臉上瞬時緋紅，說出來的話都有些吞吞吐吐，「這...這...」
我已經沒有什麼耐心再和他周旋了，只是冷聲說：「要麼你告訴我怎麼調動那些人去救卓歐，要麼，你給我把周巍找來，就這兩條路，你自己選。」
聽了我的話，他臉上的表情更加精彩了，沉默了大約有三五分鐘的樣子才對我說：「別總，您讓我先出去打個電話，稍後回來給您答覆可以嗎？」
我沒好氣的揮揮手，「去吧，快去快回。」
他果然是個謹慎的人，躲到陽台上還面對着客廳站着，好似有人會去偷聽什麼一般。
那個電話他打了十來分鐘，再回來臉上的神色就緩和了許多，他說：「我剛聯繫周總了，他已經回國了，要來見您恐怕有些難。」
「周總？」我挑眉望着他，「還沒改口？還是他又在卓歐底下工作了？」
小張這回倒是一丁點兒也不慌張，解釋道：「Zb其實和zw品牌是合作關係，我在zw公司里也有職務。」
「卓歐知道這件事？」我又問他。
我覺得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每當我覺得自己一層一層已經剝離開來的時候，總會出現一些新的東西，這種感覺沒辦法形容，直讓人透不過氣來！
好在他沒有否認，點了點頭，又說：「其實卓總不需要我們救他，這件事情在他回去之前他就預料到會發生了，部署已經全部完成，只需要...等！」
「等？等到什麼時候？」我忽然有些漫不經心了，好似我才是那個傻子，他，他們，做的一切事情都把我排除在外。
怪不得，怪不得蕭然哥只查出來了無關痛癢的消息就止步不前了，怪不得卓歐手底下的人都那樣鎮靜的按兵不動，怪不得兩家，甚至三家公司絲毫沒有因為這件事情受到任何影響......不過就是因為，他，早就安排好了，害得我，害得我們，空擔心一場！
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也不等小張回答我的問題就深深嘆了一口氣說：「你走吧，不必再告訴我你們的計劃，也不需要多說些什麼廢話，我不想知道。」
我背對着他，但牆上的鏡子還是映出了他滿臉無奈的垂頭喪氣，他情緒低落的剛離開了書房，爸爸和林姨就抱着小清進來關切的問：「怎麼樣怎麼樣？到底能不能有什麼辦法救小卓呢？」
我無力的搖搖頭，轉過身來勉強對着他們扯出一個笑容，說：「沒事兒，他自己有分寸，不需要擔心，咱們好好在這裏就好了。」
雖然我知道這樣說他們不會太相信，但我穩住了，總還是能讓他們不那樣焦急的。他那樣做事，叫我怎麼忍心呢？我怎麼忍心告訴爸爸和林姨說：他沒把我們當他的家人，他做事情也沒想過和我們說，我們的擔心全是多餘的呢？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也好的差不多的時候，小清已經能在地上跑了，他總是那樣的開心，咯咯笑着讓爸爸和林姨假裝追他，我看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這天吃完晚餐，我正在書房裏審批一份加急的文件，是關於Zb和林氏合作的文件，本來這個審批輪不到我的，但小張堅持說他在外出差沒有時間看，請求我幫他的忙，我沒好氣的剛準備反駁他的時候，電話就掐斷了，再打過去就是關機，想必也確實是很忙吧？畢竟，卓歐已經消失了將近一個月了。
正在客廳里看電視的爸爸忽然拍著大腿大吼了一聲：「太過分了！」
林姨本來在小清的房間里陪他算加減法，聽爸爸這麼一吼，立即抱着小清出來，我也忙跑出來，只看見電視上後半段的報道，畫面上，卓歐扶在陳曉茹的纖腰上滿面笑容，好看，卻很刺心，我一時沒忍住，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爸爸扭頭看了看我，又看看林姨，和林姨面面相覷，我轉身就回了房裏將房門關上，打開了床頭上的筆記本電腦，淚眼迷濛下，一雙手手指都顫抖著，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輸入了卓歐的名字。
既然上了新聞的報道，在網上自然是不難找到的，果然，滿眼都是卓氏三公子與林氏大小姐佳偶天成的消息。
我忘記自己是怎麼忍着眼淚去洗手間洗把臉再去開門對着門外焦急敲門的爸爸和林阿姨笑顏如花的說：「我沒事我沒事，卓歐這是逢場作戲，他之前和我打過招呼的。」
爸爸狐疑的盯着我打量，語氣極其不好的說：「打過招呼？打過招呼你還哭！看看你那委屈的樣子！現在眼睛還紅著呢！想騙你爸？我告訴你，我可沒老眼昏花！」
林阿姨在一旁面色焦急的扯著爸爸的衣角，使勁兒的使眼色，爸爸卻不為所動，繼續說：「我告訴你，新聞上可是寫的佳偶天成！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麼？我是叫你大度包容，可沒教你只顧著慫！」
爸爸情緒的確激動，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我順着他話的意思想了想，剛止住的眼淚瞬時又充盈了眼眶，在眼眶裏直打轉。
林阿姨見我這樣子，實在是不忍心，走上前來就將我抱在懷裏，輕輕拍着我的背，說：「小黎呀，不哭，不哭哈，林阿姨和你爸都在這裏呢，我們都是你的後盾，等卓歐回來，我們好好的審問審問他，他那孩子，看着就對你專一，你可不能......」
林阿姨後面的話我都沒聽進去，因為現在的安慰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的效果了，我打內心裏不肯原諒卓歐，不肯原諒他放在別的女人腰間的手，不肯原諒他對着別的女人溫柔的笑，我想，我大概是昏了頭才能愛一個人成這個樣子，丟了自己，才是最可怕的愛情！
沐橙打電話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我從下午起就靠在床頭邊發獃，腦子裏滿是和卓歐的點點滴滴，其實我也不情願去想，可沒辦法，我好像也只記得和他相處的那些事了。我仔細想着，從我們相識，相知到相愛，結婚，生子，中間有許許多多的謎團讓我摸不著頭腦。我也是個固執的人，串不起來我便會使勁兒的想，這樣想着想着，腦袋就疼了起來，想要炸開了一般。沐橙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打了過來。
好歹也是曾經的好朋友，沐橙的第一句話果然是關心我，「你沒事兒吧？」
我淡淡的說：「沒事，怎麼了？你有什麼事情嗎？」
沐橙可能被我的語氣震到了，以為我不知道那些事情，吞吞吐吐的說：「最近...國內發生了一些事情...額...和.....」
「我知道了，你到底想說什麼？」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有些不耐煩，他們好像都覺得我是個弱者，覺得我需要同情，其實我知道，我最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句為什麼的回答而已。
沐橙愣了愣才說：「我老公說卓董和林氏千金的事情有隱情，叫我打電話來告訴你不要多想。」
「什麼隱情？」
「好像......好像是因為一個合作案的事情，他們需要對外宣傳，所以......」
她的話沒什麼底氣，我聽着就覺得想笑，我問：「對外宣傳他們要結婚了？你覺得這個理由你相信嗎？如果我告訴你張污污在你面前和那個女人求婚是為了調查那個女人出軌的證據，你相信么？」
沐橙的語氣里忽然就有些生氣了，「你怎麼能這樣比喻呢？我才不要！他不會這樣對我的！他......」
她正說着，我就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她，我承認，我現在的情緒很差，不適合和任何一個人當面或是電話溝通。
我說：「我當初也是這樣想卓歐的，可是我們這樣想，他們就真的這樣做嗎？你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你受傷，但我只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樣蠢！」
沐橙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都沒說話，我就把電話掛斷了。
黑暗中，我只覺得自己十分的可惡，彷彿一個渾身長滿了刺的受傷刺蝟，誰靠近我，想幫我療傷，都是不可以的，我只會防禦，攻擊，不讓人靠近，好像是鐵了心不願意癒合，又好像只是對自己生氣，希望自己能將這個疼持續的更久，記得更深......
門口的保鏢終於撤走了，這件事情當然不是我發現的，而是許久不來家裏的雪莉忽然到訪，林姨發現的。
雪莉帶了一些新鮮的水果，還給我爸爸帶了一瓶酒來，我勉強支撐起身體為爸爸和林姨介紹她，卻又是一陣心煩，好像我的生活里，沒有一個人不與卓歐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就像雪莉，她手裏拿着紅酒，我就想到了卓歐送我的那瓶酒。
我們還沒喝完那瓶酒，他就帶我回了那個被燒毀的別墅里住着，我記得，那酒就放在壁櫥的第一格，順手就能拿，我卻一次也沒能得償所願，只因為懷着小清，等我生完了孩子，卻又忘記了，酒，就那樣隨着火花燃成了一縷青煙，說不遺憾，是假的。
雪莉果然是有備而來，她和爸爸林姨客套完就到書房找我，從她隨身的手提包里拿出來一份文件遞給我說：「這是陳小姐讓我交給你的。」
我抬眼看了看她，果然，她的臉上沒有之前的笑意，甚至帶了一些疏離，並不是長久不見的朋友之間的疏離，而是那種，你是你我是我的疏離。
我接過來一看，是一份工工整整的離婚協議書，上面的男方女方赫然是我和卓歐，兒子由我撫養，每個月給我一筆可觀的撫養費，並且我還能分掉卓歐的一半家產呢！
呵！我竟然不知道，我嫁給卓歐，竟然成了這樣一個富有的女人，彷彿一下子就從平民變成了上流社會的貴婦了呢！哦，那句話不是這樣說的，應該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