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碎片
難以忽略的痛感把他從沉睡中喚醒，意識還不是很清晰。
他不敢睜開眼，如果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黑暗的話，恐怕現在這個狀態的他沒有辦法承受那麼大的心理衝擊。
散落在意識里的碎片，告訴他過去的短短一段時間裏發生過了什麼。
一場慘敗，或者說根本就不存在勝敗，因為這並不是一場戰鬥或者競賽，而是單方面的宣洩與毆打。
也許是自己實在是太過於畏懼了，又或者是那場景確實太過於可怕，他竟然記不起當時場面上具體發生了什麼，只是知道，那黑色的影子劃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然後自己本來就已經殘破不堪的機體瞬間崩壞，身體從無數碎片中飛出，緊接着就是一陣強烈的衝擊，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自己再恢復意識就是現在了。
在自己失去意識之前，他掙扎著轉過頭看向那個並不高大的身軀，確實相比於自己的機體來說，那個黑色的影子只是一個人而已，但是右臂上純黑色的局部裝甲，以及右手握著的那把在夕陽之下依然奪目耀眼的長刀。
那個人的眼神，竟然是那樣的陌生，明明相依為命了十餘年，但是那一刻，自己彷彿認不出那個人究竟是誰了。
「蠢貨，怎麼可能認不出，那可是你的親哥哥啊。」他張開口，就這樣對自己罵了一句。
自己竟然還能夠正常的發聲，看來情況並沒有那麼糟糕。
嘗試着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熟悉的房間。
原來僅僅只是醫務中心的普通病房而已啊。他嘆了口氣，原本以為這麼重的傷，或許自己已經被送往很遠很遠之外的醫院搶救了呢。雖然這麼想有點對不起這裏的醫務人員，畢竟這裏的醫療水平並不比很多正規的大型醫院差，只不過畢竟處於高原之上，醫療的環境還是有所欠缺的。雖然人類近幾年在能源和空間科學上取得了難以想像的進步，但是對於地球環境本身的局限，依然還是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以前自己經常來這裏探望別人，送點花帶點小禮物什麼的，沒想到今天竟然輪到自己來睡在這張床上了，扭過頭看了看另一邊牆上的計時電子屏。
「什麼啊，原來自己才睡了不到3個小時啊。」這幅身體什麼都好，就是不願意多睡一會兒，要知道睡眠可是寶物，自己卻沒有辦法好好地擁有這份寶物。
「都知道你恢復得快，沒想到重度腦震蕩竟然這麼快就醒了。」病房門被推開，一個老人走了進來。
「啊？重度腦震蕩？」
「是啊，雖然沒有什麼骨折啊，肌肉斷裂之類的大問題，但是全身都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尤其是最後那一下，直接劈在機體的頭頂，把整個機體都震碎了。」老人走到病床前，「我差點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醒過來又能怎樣，哥哥已經把事情都做完了。」搖了搖頭，感受着逐漸褪去的疼痛。
「你父親那邊的問題你哥哥解決了，那你母親那邊的呢？血色四月事件，你不會已經忘了吧？」老人皺了皺眉頭，「臨走之前，你哥說了，他已經找到了當年的那些人，給你開了一條往那邊走的路，不過不怎麼好走，他現在還有些事情要去做，所以這個事情交給你了。」
「也就是說，要我把他剩下的活撿了去做么。」這個時候除了苦笑他什麼也做不出來，「不過難得，竟然還認為我有點用。」
抬起頭，看向眼前的老人：「校長，哥哥他，具體說了什麼么。」
老人從身後拿出了一個文件夾。
「東京AT？」他看到了文件夾封面上的名字，「這不是那個……」
這個名字他很熟悉，在現在這個世界裏，應該沒有哪個AT駕駛員不知道這個學校的。
可是，這個學校今年貌似……
一邊疑惑著一邊翻開封面，然後他愣住了。
因為，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照片，和一個陌生的名字。
「這，就是哥哥給我的考驗么。」他感覺這下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
「你哥哥他可沒有這個心思，你是知道的。」老人看着他，「他只是告訴我了一些情報，然後這個，是我從另一些渠道獲得的。」
「因為是為母親復仇，所以才用母親賜予的名字么。」他閉上眼睛，「校長，謝謝了。」
老人露出了一個安慰的笑容，然後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病房。
夜深了，關上了病房裏的燈之後，整個房間都暗了下來。他並沒有能夠往窗戶外面望去看看星星月亮的機會——整個醫療中心都在地下掩體之中，自然沒有窗戶能夠給他享受最後的清閑時間的機會。
就當這眼前的黑暗便是夜空吧。只要心中有星月，那麼心中的夜空便不再黑暗。
雖然想的很好，但是卻做不得數，因為只要閉上眼睛，想起母親，便會想到那篇彷彿無邊無際的櫻花，以及永遠流不幹的血液與淚水。
那時候的他，和孤身趕來的哥哥在母親墓前起誓，確立了今生的兩個敵人，然而隨着一系列變故，這兩個敵人都從他所知的範圍里消失了。
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原本以為當年造成那些血液與淚水的本源已經徹底消散，沒想到如今，竟然能夠重新得到消息。
在失去了人生的目標之後，竟然能這麼及時的出現新的目標，這一切，恐怕也要拜那位所賜吧。
自己這恐怕是要一輩子生活在那片黑色的影子裏了？
如果自己心中燃燒的火焰完全是由哥哥點燃的話，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啊。他可沒有準備成為哥哥的附屬物，就算如今的哥哥已經是那樣光芒耀眼的存在，自己也堅持着自己的力場。否則，也不會有剛剛的那場「決鬥」。
再看向枕邊，雖然是一片黑暗但是他知道，那放着錄取通知書的文件夾就在那裏，原來老校長的心思是在這裏啊，他突然明白了。
他笑了，這次不是苦笑，而是放鬆了之後的舒心。
「再見，楊皓。」
「你好，木津川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