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那個醫館
緊接著還不待襄靈說什麼,小丫頭便掙扎著要下去,林簡心下鬆了一口氣,卻見蘇嘉朝著襄靈揮手,「一會兒讓嫂子送我就可以了,襄靈姐姐你自己去西院吧。」
襄靈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林簡沒有對上她的正臉,便發現其背影匆匆不見。
「襄靈姐姐是大壞蛋。」
人剛剛不見,小姑娘便揮揮拳頭,林簡半蹲下來與她正對著,又笑,「襄靈怎麼了?」
「還不是她差點暴露嫂子身份的事啊。」小姑娘說的認真,林簡卻也笑不出來了,他在襄靈說出那話時本就一怔,現在連一個小孩子,居然也注意到了。
「那襄靈是只和你一個人這樣說嗎?還是和其他人也這樣?」
「其他人?」蘇嘉撓撓小辮子,尾音有些不確定地揚起,「不知道,好像也沒有吧。不過這些不是我要和嫂子說的話呢?」
「哦,嘉嘉要說什麼?」
「嫂子你湊過來些。」
「哦哦,好。」對上認真的小眉眼,林簡有些想笑,但好在忍住了。
「我說,今天襄靈姐姐帶我去醫館了。」蘇嘉又湊到了林簡的耳朵邊。
「醫館?為什麼是醫館呢?襄靈姐姐不是一直帶你玩兒嗎?立冬前後,主街那邊添了很多好玩兒的東西吧!」
「什麼好玩兒的,襄靈她騙人,大壞蛋。」蘇嘉退後幾步,小眉頭皺得緊緊的,「就是前幾天還到處玩兒來著,有一次回來得晚了,正好被爹爹和娘親抓住,還害我罰站。可是也就是四五天而已,後來她就總帶我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比如呢?什麼奇怪的地方?」
「我想想啊。」小丫頭歪歪頭,說話也有些含糊不清,「一個是醫館,裡面有個很兇的大哥哥。還有一個地方不知道,反正是在山腳下,旁邊有好多好多的樹。那邊不好玩兒,風特別大,又特別冷,還很遠,我現在兩邊的腿都好疼啊。」
說罷這句,蘇嘉便蹲下身子去抱腿,矮矮圓圓的,還嘟著嘴巴,像只蘑菇。
林簡卻心下一跳,「醫館里那個很兇的大哥哥,是不是和你大哥差不多大?裡面是不是還有個神志不清醒的中年男人?還有那些樹,是不是松樹?旁邊有沒有很眼熟的馬車?」
小姑娘被林簡的突然激動給嚇了一跳,卻也努力地去想,「醫館那裡是的,但是馬車和樹……嘉嘉實在是記不得了。還有,嫂子……什麼叫神志不清醒啊?那個醫館里,只有那個兇巴巴的大哥哥。」
也是,指望一個小丫頭把這些記住顯然有些不可能,林簡拉著小姑娘送回大堂,然而一直到回了東院,還是止不住地在想這件事情。
他以為自己看錯的那片綠色衣角,可能真的是襄靈的?
她帶著一個小丫頭去書院和醫館做什麼?
關鍵的還有他隱瞞身份的事,林簡現在倒覺得,蘇穆那邊早已經知道了的消息,瞞著襄靈,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第二日林簡特意支使了襄蕪跑了一趟,等了不過片刻,便看見對方垂頭喪氣地出來了。
然而兩人到了一處角落,襄蕪卻又立刻打起了精神,一雙眼睛里含著精光,「果然是這樣,奴婢剛剛進去特意討好小姑娘,連她喜歡的糕點和零嘴都帶上了,說要帶她出去,結果鬥雞、投壺、博戲都說了一個遍,她都直接氣呼呼地說不去。現在一想啊,奴婢是實實在在拿熱臉貼了冷屁股。」
林簡一看襄蕪的神情,便「噗呲」笑出聲來,給她氣得險些跳腳。
「看來嘉嘉對你們兩個確實有很大不同。」林簡笑夠了,在被敲腦袋之前趕緊恢復了正經。
「對啊對啊,也不知道襄靈她一想少話,怎麼還能和小孩子玩兒那麼好的。」
襄蕪泄了氣就沒有鼓起來,林簡去逗她,還被拍了手背,「不過公子,奴婢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襄靈喜歡廉公子啊,之前是奴婢大意,看走了眼不說,還亂嚼舌根。」
襄蕪說罷這句,又亢奮起來,看見林簡不動聲色,又給了他一肘子,「哎,這麼大的事,公子就沒有反應的嗎?」
「哦。」
「哦是什麼意思?」襄蕪更急了。
「之前蘇穆已經和我說過這個可能了,我當時聽了,也確實覺得有幾分的道理。」
「所以是蘇公子也已經猜到了嗎?」襄蕪垂了垂頭,「我和她一起合住那麼久,居然也給瞞到了現在。」
姑娘們的事林簡實在不懂,末了也只能打一個哈哈,「不過這樣一來,倒也行得通,你之前不是早就提醒過,襄靈和小丫頭走得極近嘛,現在一想,襄靈恐怕是剛來不久,就喜歡廉表弟了。」
「怎麼可能呢?」襄蕪的臉還是有些不自然,倒也不是不認同這個說法,林簡倒是急急補了去,「怎麼沒可能?雖然他們之前接觸不多,但是你們剛跟著來這裡的時候,廉表弟也剛因為參加婚典回府啊,難不成在這府里,還有另外一位蘇公子啊。」
「如果真是這樣那太好了,襄靈一直謹小慎微的,奴婢經常看著,總覺得她太苦了,現在也算個出路。」
和方才一比,襄蕪又笑得眉眼彎彎,發現林簡看她,便瞪了對方一眼,「我記得公子應該不是特別看重身份這些的吧。」
「沒有,哪能啊,每次襄蕪姐姐生氣了,我都不得好好順著啊,咱們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早當你是姐姐了。至於襄靈那邊,雖沒有多熟,但是她是阿姐的侍女,我又怎麼會無禮。」
眼看著襄蕪的手又伸過來,林簡鬧著去躲,又補道,「等這次的事了了,襄靈的事,我大可以找娘親幫忙,讓她有個身份不至於在西院委屈。」
「對了,襄蕪不會妒忌吧。」
「去。」襄蕪立刻作勢要打人,林簡慌忙去跑,險些撞到旁邊的花架。
那幅畫像依舊掛在屏風那裡,然而再看到,林簡也能覺出與之前的不同來。
說起來,一旦過了那道坎兒,倒也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說法了。
林簡本以為會折騰到後半夜,然而旁邊的書捧起來還沒有看上幾眼,眼皮便控制不住地打架,最後書也生生砸下來。
一夜好眠。
第二日,林簡堪堪洗了把臉,便有敲門聲響起,原是小蘇嘉,木門一打開,便揚著小胳膊蹦了進來。
「嫂子嫂子嫂子。」一邊喊人一邊還揮舞著雙臂。
看來是母親那裡忍不住,所以派小傢伙過來問了,林簡心下腹議道,倒也俯身去抱人,末了在小腿上拍了拍,「嘉嘉怎麼來啦?腿還疼嗎?」
「疼。」軟細的聲音即刻便帶了委屈,隱約有種奶聲奶氣之感,林簡笑著去捏她的臉,被躲開了,「本來今天就應該好了的,結果回了娘親那裡還被罰站,現在感覺更疼了。」
「嗯,那表哥給揉一揉。」林簡努力忍住才沒有笑出聲來。
小蘇嘉卻板正了臉,「不是表哥,是嫂子。」
聲音刻意壓低,然而神情卻嚴肅得很。
……所以說,蘇穆到底和小姑娘說什麼了?威脅還是恐嚇?
林簡到底沒忍住,還是笑出聲來。
「嫂子大壞蛋。」小蘇嘉氣鼓鼓地嘟了嘴。
林簡手上的動作沒停,有心想要看看小孩子的腿到底如何了,但還是即刻停掉了這個想法。
倒也不是說在一個小屁孩兒身上糾結什麼男女有別,而是……自從認定了蘇穆之後,好像……也不只是這小姑娘的表哥了吧。
……怎麼又想到別處去了。
林簡心下呸呸呸了半天,捏了捏小姑娘的臉,「嘉嘉是不是忘記什麼事了?是母親讓你來找我的?」
「不是。」到了這時,蘇嘉卻扭捏起來,林簡注意到,她不僅低了頭,而且還去摳手了。
舅舅家的家規半松不緊,蘇穆情況特殊,蘇廉乖巧可人,倒是小女兒調皮了些,但又不忍苛責,於是動不動便拉到牆角罰站。林簡在嫁過來之前便已經撞過數次,眼下見小姑娘這樣,也大抵明白她有些緊張了,或許還帶著懊惱。
於是只好摸摸小姑娘的頭,「嘉嘉。」
蘇嘉這才微微抬起頭來,「是襄靈姐姐讓我來的,她說……」
說到這裡,小蘇嘉頓了一下,看了蘇穆一眼,又去摳手了,「其實襄靈那麼壞,我是不想傳話的,可是襄蕪姐姐也很過分吶。」
「怎麼了?」想到襄蕪的大嘴巴,林簡突然有些頭疼。
「是襄蕪姐姐老到處說襄靈的壞話啦,她不是嫂子的侍女嗎?嫂子可以提醒一下嗎?」
小孩子的話往往半虛半實當不得真,林簡自是明白這一點,可是牽扯到襄蕪,他還是有幾分緊張,「是襄靈教你這麼說的嗎?」
「有吧,也沒有。」
小姑娘先是點頭,很快又搖頭,小辮子也跟著飛舞。
林簡哪還能不明白,襄靈正是用這種方式來讓他管束一下了。
「那襄靈姐姐有和你說因為何事么?」
「沒有……」後面還拉了長長的尾音。
林簡失笑。
不多時襄蕪送晨飯進來,林簡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小姑娘就朝著他背後躲。
襄蕪自是問了,林簡卻眨眼示意,於是一頓早飯都有些莫名其妙,後來吃到尾聲,襄靈敲門進來,於是不只是小蘇嘉,就連是林簡,都覺出有些不自如了。
雖然還夾了一個小孩子,但總歸是三個女子啊。
林簡默默把口中的東西咽了,朝著襄靈打招呼,「我還以為這個時間,你多半在西院。」
要完,這句話之後屋內的氣氛變得更奇怪了,林簡朝著襄蕪看了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呆呆傻傻的自己。
襄靈也是一愣,聲音卻比之前稍稍高了些,「奴婢過來請姑娘回去。」
她說罷便朝著蘇嘉招手,小姑娘雖是嘟著嘴,卻也乖乖往過走。
「還有什麼事嗎?」顧及到襄蕪的尷尬,林簡朝著前面僵笑了一下。
襄靈剛把小姑娘扶好,對面的假笑刺得人生疼,她看了一眼對面,又把身邊的蘇嘉拉緊了些,想說的話,還是重新咽回到了肚子里。
「一大早的,大家為什麼都奇奇怪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