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孩子的問題
蘇苒掀開袖口的一瞬間，愣住了。
滑嫩的手臂到手腕間止，然後，沒有然後。
蘇苒的第一反應是立馬縮回了手，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她聽到身後有人發出一聲輕呼，只見那婦人一臉為難的看着錢嬤嬤，不知如何是好。
蘇苒將剛剛掀開的袖口拉下，蓋住那到手腕間便戛然而止的幼小胳膊，對着錢嬤嬤微皺眉道：「他看起來也就六七個月大，有點瘦。」
「是足月生嗎？」蘇苒又問。
錢嬤嬤似不敢看向蘇苒的表情，只低着頭回道：「回少夫人，是足月，不過小公子生來體弱，肉長的慢些。」
孩童的哭聲依舊不停，聲音越發嘶啞，蘇苒向前一步，試着慢慢的從那婦人手中接過孩子，將他翻過身來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隻手從孩子兩腿間向上托住孩子的腹部。
這中間那原先抱孩子的婦人一直緊張的看着錢嬤嬤，見她沒有其他指示，方把孩子交給蘇苒。
輕輕搖晃，來回走動，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孩子的哭聲慢慢緩了下來。
錢嬤嬤終於睜開了她那雙老眼，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蘇苒。
「哭累了，也該歇歇了。」蘇苒給出了解釋。
「叫什麼名字？」蘇苒抱着孩子邊走邊問。
「回少夫人，小公子名叫封敬彥，字還未取。」錢嬤嬤跟在蘇苒身後道。
「封敬彥？誰取得？」
「回少夫人，自然是大人取得。」
蘇苒秀眉微蹙，搖了搖頭，道：「不好聽。」
「主要是這姓不好聽。」
這次錢嬤嬤無言以對，轉頭向身後的丫鬟婆子們招了招手，示意她們趕緊收拾東西，權當沒有聽見蘇苒剛才所言。
青桃糊裏糊塗的站在一邊看着蘇苒，考慮既然小姐接過了孩子，那還要不要阻止這群無理的人？
懷裏的孩子漸漸安靜下來，蘇苒慢慢的將他翻轉身。
不知哪裏來的委屈，他還是在不停抽噎，哭紅了的雙眼巴巴的盯着蘇苒。
「你來抱吧，可別尿了我一身。」蘇苒將孩子交給錢嬤嬤，整了整身上的褶皺。
「待會兒給他喂下奶，哭這麼長時間，也該餓了。跟奶娘說，奶別吃的太飽，尤其是剛睡醒時，要經常用暖巾給他捂捂肚子。」
「是，少夫人。」錢嬤嬤應的乾脆。
「那這孩子？」
「留下來吧。我年輕，覺睡得沉，不怕吵。只要你們大人沒意見，我就沒意見，夫唱婦隨嘛。」蘇苒挑眉道。
「是，少夫人。」
錢嬤嬤這次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又看了看懷裏的孩子，臉上難掩喜悅。
正高興間，錢嬤嬤只見本來已打算離開的少夫人，再次走到近前，她歪頭仔細打量了一下懷中的小公子，再次皺眉，只聽她1嘖了一聲，似是在咕噥：這孩子，是不是比較隨他娘親？
錢嬤嬤眼神微緊，一時無語，看着已經轉過身的少夫人表情難辨，心想，這位少夫人當真是，真是……有見識。
韶華樓的東西廂房皆為兩層，東西廂房的第二層與正房中間各有一條連接的迴廊，聽說是封奕後來讓人加蓋的。封奕是愛書之人，酷愛收集孤本，東廂房兩層為書庫，整日裏房門緊鎖，沒有封奕的允許，旁人不得進入。
西廂房原本是空着的，只有櫥櫃桌椅和床等一些簡單傢具。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錢嬤嬤以及她帶來的人，便將裏面煥然一新，填的滿滿當當。
看着將近用時半日所得的勞動成果，錢嬤嬤滿意的笑了笑。頗為細緻的交代了兩個奶娘一番，方向蘇苒辭行。
自覺圓滿完成了任務，錢嬤嬤整個人更加喜氣洋洋，精神矍鑠。回到東來院，向姨夫人回話時，錢嬤嬤也一直笑的合不攏嘴。若換成旁人定覺得這位老嬤嬤腦子出了問題，一把年紀也不知莊重些。
不過姨夫人不是旁人，二人相處了幾十年，早已習慣了對方的言行舉止。
錢嬤嬤年輕時人長的不算漂亮，甚至算不得中等，林氏有時想想當年能把她留在身邊，多半也是因為放心。甚至於在老爺面前，更能襯托出自己的年輕美貌。
只是但凡事物，皆有正反兩面，錢嬤嬤這人除了長相不佳，相處的久了，林氏發現這人優點確實不少。
年輕時，她性子開朗活潑，府內婦人間的勾心鬥角讓人頗為乏累，她總是想方設法的逗自己開心，大太太為人囂張跋扈，身邊這麼多人最後都是臨陣倒戈，只有她忍得住誘惑和刑罰，一直陪在了自己身邊。
甚至於兒子的成才，也都有她一半的功勞。
「芳姨娘，恕奴婢多嘴，雖然咱們小主子天賦聰穎，但您也別總是在老爺面前誇他，還需藏拙些好。小主子越是表現得好，越容易成為大夫人的眼中釘，姨娘的父親已然去世，舅爺們也沒個能看上眼的，您能力有限，如此反而是害了他。」
當年她總是這樣反覆的勸自己，後來見自己這裏行不通，就直接去跟奕兒說。
還好奕兒不比自己糊塗，聽了她的話。
「姨夫人，頭疼可是好些了？」錢嬤嬤一邊揉着林氏的太陽穴一邊問道。
「嗯。」林氏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緩道：「聽到你說那女人留下了敬彥，這頭疼已然好了一半，如今，更是輕快了許多。」
「少夫人候門貴女，家世顯赫，自是識得大體。都沒有為難老奴等人，便留下了小公子。」錢嬤嬤笑眯眯的道。
「哼。候門貴女就識得大體嗎？也不過是養在鄉下的野丫頭，還不是為討得奕兒的歡心？」
錢嬤嬤沒有應聲，後悔自己說錯了話，忘了姨夫人最是厭惡什麼出自大戶人家之類的話。
「倒是少見你夸人，也不知那女人哪裏入得了你的眼？」
過了一會，林氏閉着眼睛又道。
「少夫人她，她……有見識。」錢嬤嬤好不容易想出一個詞。
聽到錢嬤嬤如此說，林氏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算是什麼誇讚。」
「是啊，我也正想問嬤嬤，是怎麼個有見識？」門外，封奕一臉微笑的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