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次入夢

第三章 第二次入夢

第二天一早,庄笙早早地在診室門口候着,穿着一件灰黑色的長長的褂子,面容比昨天又憔悴了一點,夜裏應該失眠了,但精神好像更好一點,他專心聽着大街上的口號,不一會兒就漲紅了臉。

陳演也聽見大街上高亢的學生們遊行發出的口號聲和其它雜聲,他想,這病人恐怕比學生們還早,見了他,陳演興奮起來,暫時忘記了昨晚與女兒對峙的煩惱,他想,我救病人的命,是實實在在地一條命,你們成天呼口號,就能就國家的命了?

小野開門,陳演把他迎進來,庄笙直接問道:「有沒有一種葯可以讓我睡下去?我不想醒來,但我也不想死。」

陳演深信他產生了避世情緒,艱苦的生活和他一直堅信的宿命論給他身體和心理帶來了重創。而陳演是新醫學的代表人物,他有自己的信條,並且堅信世間的一切痛苦都是自身原因或環境造成,絕沒有宿命早已經註定的說法。

「沒有,這世上哪裏有這種葯,不過雖沒有葯,但我有手段,你跟我來,我們還是繼續做夢。」陳演領他離開辦公室,讓小野留在這裏接待普通客人。

在這動蕩的年代裏,醫院接待的更多的是傷殘人疾病員,對於這樣一個在中國剛起步的心理學科,就鮮有人知了,但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的局面迫使許多人走到窮途末路的地步,為求得內心的解脫,超越現世的苦痛,他們消極避世,尋求藥物麻醉。

「但是再美的夢始終會醒來,不是嗎?」庄笙急切地問。

「對,但等你成為一個健康的人,你就不會想要永遠沉入夢裏。」

庄笙不能體會到這種感覺,他仍跟着陳演走。

治療室處於醫院內部深處,不受外界嘈雜的聲音干擾,且空間狹小,光線暗淡,開門就看見門對面牆上掛着的比臉盤大三四倍的鐘錶「咔、咔」地發出聲音,吊鐘下面正對的地上擺放着躺椅,旁邊還有桌子,上面陳列著水壺,藥箱等物。

陳演倒了杯溫水給他,讓他服用了一點安神藥物,陳演關上門,屋內變暗,他坐在椅子上背靠着牆,取下眼鏡揉了揉眼睛,半閉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立刻疲態盡顯,似乎有困意。庄笙看着他也生困意,又看了看燈,燈光微弱,竟可以直視,庄躺在椅子上覺得眼前燈光越來越弱,吊鐘的「咔、咔,咔」聲隨着心跳起伏,也越來越慢,越來越弱。

「關燈了,睡覺。」陳演按下開關,庄笙閉下眼,眼前立刻一片黑暗,倏忽之間睡著了。

頓時,他感到頭暈目眩,猛地睜眼,眼前竟然開闊又明朗。

「你在哪裏?看見了什麼?」陳演問。

「一座古剎。」

陳演略微思索了一下,引導他說:「往前走,你將看到一位禪師。」

庄笙看見這座古剎位於山巔,隱隱約約有佛光閃現,上山之路只有一條陡峭的石階緊緊挨着峭壁,另一面則是萬丈懸崖,而遠處模糊一片不能辨認。

庄笙越往前走,越覺得輕盈,就越走愉快,竟忽然騰空,被一朵雲馱上山去了。

正驚魂未定時,庄笙已經到了山門前,寺門大開,庄笙望眼看見大雄寶殿威嚴赫赫地矗立着,寶殿之內有巨像如來佛受眾人朝拜,香火很是鼎盛。庄笙跨進山門,又見四座側殿分立大雄寶殿兩側,來往參拜之人也是絡繹不絕。

「施主,可有所求嗎?」一位禪師果然自內殿而出,問住庄笙。

庄笙回禮,說:「弟子孤苦,恐天命如此,請禪師渡我。」

禪師指著殿內眾人,笑答道:「他們都是求佛祖渡化,不過一香一燭一叩頭罷了。」

「我的劫數是大劫,與眾人不同,還請禪師務必指點。」庄笙跪拜行了大禮。

禪師把他請入內殿,問道:「施主生辰是?」

「十月二十七。」

「年紀幾何?」

「四十二」

「現是什麼年?」禪師問。

「民國二十一年」

「居與何處?」禪師又問。

「剪子衚衕,東,15號鋪。」

禪師點了點頭,說:「施主請先行去大殿之內燒香禮佛,因果緣由自見分曉。」

庄笙再次虔誠地行禮,復去了大雄寶殿燒香禮佛,眼前來往行人漠然如看不見自己,倫音佛語浩蕩,迴響不絕,庄笙心境變得開闊起來。

陳演想着,他對夢中的年紀、年代都說得這麼清楚,地點應該也不會假,那麼他怎麼會停留在這個年紀?其中肯定有緣由。

於是召來小野,吩咐他去庄笙的家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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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春秋:二少爺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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