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何為中原！
竹山上，天已經黑了。
晚風吹著竹林，如浪濤般起伏，天上明月瑩然，星雲棋布。
路凌雲在竹屋前的溪水邊喂馬，月芽在竹屋裡搗鼓了自己很久，才美美的跑出竹屋。
她洗了個澡，換上了一件淡青色的流仙裙，又給自己髻了一個流蘇辮，秀髮青絲翩然，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卻活脫脫像一個出水芙蓉的仙女。
月芽美美的走出竹屋，卻發現路凌雲一個人站在溪邊發獃，雙手環胸，眉頭緊蹙，她猜，「大俠」一定還在為劍魔老人的死難過吧。
路凌雲難過么？或許吧，劍魔是他這世上最後的親人，傳授了他御風劍法，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其實路凌雲也有一絲後悔，如果自己不回竹山與之告別，那麼劍魔或許就不會為了幫他提升力量，而自願成為他劍下的祭品。
但，事實既已發生，後悔何用？
路凌雲是一個不喜歡後悔的人。只是他此刻仍然在想著劍魔死前，殘留在他識海內的最後一段話。
劍魔說：「路凌雲，寒江城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它是世間最為強大的勢力，它暗藏著關乎人間存亡的驚天秘密！你還是回中原吧，過了這麼多年，你也該回去了，無論是復仇也好，討債也罷，回中原去告訴他們，當年的路家孽子，劍魔之徒，歸來了！煉成劍魂，再與寒江城一戰！」
這便是劍魔最後的遺言。
「難道真的要回中原？」
路凌雲沉思著，不禁向東而望，目光亮而深邃，嘴角慢慢泛起了一個冷笑而嘲諷的弧度，「十年過去了，也不知中原，還能否記得，當年的路家遺子？」
這時，月芽忽然歡樂的跑進了竹林里，因為她發現竹林里有一大片螢火蟲，亮穎穎的，閃爍而美麗。
「喂，大俠，你快過來，這裡的流螢好漂亮啊。」
月芽歡快的聲音響起。
路凌雲忍不住轉身望去，不由發現，此刻的月芽很美很美，如仙女般的身姿流連於竹林的螢蟲群舞之間，如同一個嬌俏動人的精靈。
路凌雲不禁問：「你喜歡螢火蟲？」
月芽翩然楚楚道：「當然喜歡，它們這麼美，難道你不喜歡么？」
路凌雲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記得少年時，他很討厭這些會發光的小蟲子，因為他喜歡幽靜的長夜，正如他喜歡駕御狂風，而非細雨，正如他喜歡秋天，而非春天。
月芽讓螢光落到自己掌心，落到自己的肩上和頭髮上，不由曼聲哼起了歌謠來：
「晚風吹動著竹林，月光拉長的身影，
螢火蟲一閃閃，滿山飛舞的錢幣，
天上銀河在發光，地上風鈴來歌唱，
織女星，在遠方，古老浪漫的神話，流水，走過，就像四季的變換——」
月芽哼唱的歌謠很好聽，旋律也很優美，又與此時這竹山上美麗的景色相吻合，所以別有一番意境。而當她唱到最後一句歌詞時，她的人已翩然跑到了溪水邊，路凌雲的身畔。
竹林，微風，流螢，溪水，竹屋，月色——天上明月瑩然，星子斛漫，彷彿時光靜好。
看著月下兩人的身影，月芽不由朝路凌雲又靠近了一點，偷偷墊起腳尖，腦袋一偏，便使得自己的倩影已悄然靠在了路凌雲修長的身影上。
不禁捂嘴一笑，感覺很美好，很般配。
這時，路凌雲忽然扭頭看了她一眼，好奇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無聊？」
「……哪有？」月芽有點害羞，趕緊撤回身姿。
路凌雲又道：「丫頭，我剛才想了一下，我改變主意了，我決定，去一個叫，中原的地方！」
「中原？真的嘛！？」
月芽頓時驚喜起來，眼睛放出光彩，「我聽說，中原唐國，鳥語花香，熙攘繁華，而且還是大陸上唯一一個沒有臣服於『寒江城』的國家，天下所有的名門正派，仁人志士，都在嚮往中原，世上所有的俠義之士都說，中原乃人間最後一方凈土和堡壘，我們如果可以去中原，就真的太好啦，月芽聽說，中原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和瀟洒倜儻的俠客呢，嘻嘻。」
「既然中原那麼好，那你為何來找我？為何不去中原？」路凌雲挑眉而問。
月芽想了想，然後嬌聲回答道：「因為你是一個人啊，我本來也打算去中原的，可卻在無意間，聽到了有關於你的事迹和傳說，那時我便在想啊，天下有那麼多的君王強者，甚至連修真煉法的三大宗門，都已不敢再對抗寒江城，究竟會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竟敢不顧生死，與寒江城為敵，殺掉那麼多為禍百姓的寒江城殺手！所以，我才會死心塌地來找你啊，因為我覺得英雄不應該獨自作戰，應該有人陪著他一起才行。」
聽到這裡，路凌雲不禁目光變得奇怪，「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需要你的幫助？你能幫我什麼？幫我排解寂寞，還是滿足我的『需求』？」
「額…你在想什麼啊……」
月芽臉頰一紅，沒想到路凌雲居然會往那方面去想。
路凌雲很快又收起了僅有的一絲笑意，像是在自言自語：「中原？名門正派？仁人志士？聽起來還真是有些可笑啊……」
「難道大俠對中原有什麼別的看法么？」月芽忍不住問。
路凌雲目中露出冷笑，「我對中原能有什麼別的看法？我大概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也是中原人。」
「真的嘛？原來大俠是中原人啊，」月芽異常興奮：「太好了，既然這樣，那你就帶上我，一起回中原吧，月芽早就想去你們中原看一看了，只要我們能到中原，就安全了，寒江城的人就拿你沒辦法了，不是么？」
「想法是很好，不過，現在我們可是在玉龍國，在西邊，而中原在東邊，要去到遙遙中原，談何容易？」
「是啊，要從這裡到中原，何止萬里？的確是不容易的……」月芽噘了噘嘴，想了一下，忽又充滿期待的看著路凌雲，「但是我知道，只要大俠想去，就一定可以去到的，不是么？」
「當然。」
路凌雲神色肅蕭，「只要是我路凌雲想去的地方，沒人可以攔我，只是，從這裡到中原，遙遙幾萬里，需渡大河，越長江，過蒼域森林，還要橫跨數國數州，途中也不知會遇到多少危險，天曉得會經歷些什麼？所以你，難道還要跟在我身邊？當真不要命了？」
路凌雲冷冷淡淡的看著月芽，他從來都沒有奢望過，這女孩能陪他亡命天涯，顛沛流離。
如今，整個遼闊大陸，除中原之地以外，已俱在寒江城的掌控之下，所以這一段路途，是註定不容易走的。
可月芽卻根本就不想那麼多，立刻道：「大俠，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拖累你的，你難道忘了在青雲鎮時，我還會使用符籙呢，所以這一路上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放心好啦，說不定人家偶爾還能幫你哩。」
「真搞不懂，你這丫頭在圖些什麼？」路凌雲搖頭一笑。
月芽害怕路凌雲又會像先前一樣發神經趕她走，所以趕緊對路凌雲道：「那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喔，明天，咱們就逃回中原……不對，應該是殺回中原，也不對，應該是……」
這時，路凌雲忽然身形一動，瞬間便瀟洒霸道的將月芽給抱了起來，月光照著他稜角分明，冷峻帶笑的帥氣臉龐。
「……你要幹嘛？」月芽愣了愣，臉蛋頓時便紅了起來。
路凌雲邪邪笑道：「既然我們明天出發，那今晚這大好時光，可不能辜負了，你說是么？」
「不要……你快放我下來……你不能這樣！」
月芽嬌羞嚶嚀的說著，被路凌雲抱在懷裡也不敢亂動，只是心怦怦直跳，從小到大，除了爹爹以外，還從來沒有被別的男生這樣抱過呢。
瞧著懷裡這嬌羞可人，散發著縷縷處子之香的俏嫩少女，路凌雲不再廢話，直接把人給抱進了竹屋，放到了床上。
此時的月芽已是耳根發燙，臉頰嫣紅如霞，她不明白路凌云為什麼突然間就像變成了一個流氓，難道他們男的都這樣？
在床上，月芽真的說不出的緊張，兩隻手緊緊抱住了自己的布娃娃，目光漣漪，楚楚可憐的道：「大俠……我們現在不能這樣……」
「嘿嘿。」
路凌雲慢慢的，向她逼近，目光炙熱，帶著一種明顯侵犯的危險氣息。
「丫頭，現在我路凌雲可以說已是一無所有，這種情況下，你竟還要跟著我？快說，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和企圖？不說就對你不客氣，聽見沒有？」
沒想到路凌雲居然是這個意思，聽了路凌雲的話后，月芽頓時抿了抿櫻唇，很生氣。
「沒有目的，說了你也不信，不想理你了……」
月芽真的生氣了，抱著布娃娃氣呼呼的坐到床頭，臉也扭到了一邊。
路凌雲乾咳一聲，有些尷尬，只好板著臉道：「那個，今晚先放過你，我到隔壁屋去睡，咱們明天就出發，去中原。」
「嗯嗯……」
只見月芽雖然不想理路凌雲，但還是連連點頭，一副又想生氣又想回答路凌雲的嬌俏模樣顯得格外呆萌可愛。
路凌雲嘆了口氣，對於這丫頭，他還真是毫無辦法，甩又甩不掉，嚇又嚇不走，莫名其妙便要死心塌地跟著你，真是讓人頭疼，但心裡又有一點小感動。
畢竟，現在是他一無所有的時候啊！
他決定回中原，並不是為了逃避寒江城的追殺，而是要，換一種方式，對抗寒江城。
中原！中原！
我路凌雲，也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