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8-11

第164章 8-11

付英英的手機,宋河生在現場找到,但發現裡面並沒有錄音,看來,錄音還是被刪掉了。

當初在評彈館聊手機錄音的兩個小夥子,是他安排好請去故意說給付英英聽的,他也知道付英英去學手機錄音了,按他了解的付英英貪婪的天性,應該不會放過這個可以敲詐勒索的手段。

算了,交給警察吧,如果是刪掉了,警方自然有辦法恢復。

後續這所有,都交給警察了。

天網恢恢,作惡之人必要付出代價。

雨後清晨的山裡,處處清爽,空氣里透著潮濕的土壤的氣息。

老頭兒墓前,站了一排人。

梅小蘊抹去眼角的淚,對著墓碑說,「易師兄,對不起,害你沉冤十幾年,現在才知道,你去得這麼冤!」

陳師叔站在她旁邊,臉上悲憤之色猶自未退,鬢角沒洗乾淨的焦黑色殘妝尚在。「老頭兒」是他扮演的,兩人個子差不多,說話口音一樣,就是長相不一樣,可是沒關係,乾脆化個燒毀妝好了。

至於化妝師向摯如今站在最邊上,還沒從這令人震驚的劇情中反應過來。作為服裝設計師,平時也兼修了化妝,只是,他從沒想到自己的化妝術會在這種情形發揮作用。他自詡為陳一墨的好朋友,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從不曾真正走近過陳一墨,她身上竟然有如此離奇的遭遇,如此離奇的恩怨情仇。

宋河生憤怒過,也悲傷過,老頭兒不僅是陳一墨的陽光,也是他的忘年之交、童年夥伴,但憤怒和悲傷之後,此時此刻的他,竟然有種莫名其妙的輕鬆感,好像冥冥之中有一雙手,在這麼個時間,將這件事的真相推到他面前,讓他去完成。完成之後,無端就有一種完結感,像是一個故事,走到了大結局,他作為這個故事主角之一,完成使命,而另一個故事,即將開啟。

陳一墨是最沉默的,站在最前面,平靜得像什麼事也沒發生,直到大家該說的都說完,她蹲下來,拾起墓前的酒杯,將一杯杯酒灑在老頭兒墳頭。

老才頭兒,安息。

千言萬語,化作五個字。

她拍拍一直趴在墓碑旁大黑的腦袋,將墓前東西收拾乾淨,站起來欲走,卻眼前一黑,朝墓碑栽過去。

宋河生和向摯同時站出去扶她,在向摯手碰到陳一墨的時候,宋河生卻收回了腳。

陳一墨栽倒在向摯手臂里,但也只短短一瞬,緩過來后,扶著墓碑站穩,沖大家輕聲道,「我沒事,走吧。」

梅小蘊嘆息,「墨囡這孩子啊,承受太多了……」又還不肯說出來,總是呈現給大家輕輕鬆鬆的樣子。

宋河生看著陳一墨走在前面的背影,忽而微微一笑。

他還有一樣東西交給陳一墨。

當他把存放多年的付英英收了老頭兒的錢寫的收條交給陳一墨時,陳一墨很是驚訝,「我以為這些全都燒掉了。」

「沒燒。老頭兒帶我簽下小院租約的時候把這些都交給我保存了,他說他年紀大了,容易忘事,別放在哪個角落就給忘記了。」宋河生跟她解釋。有了這些,她寫長文發到網上去佐證就更充分一些。

他其實想把一切都大包大攬過來,文章他寫,證據他給,但他想到自己的文筆……

算了,還是讓她自己寫吧,這種文章,一個不留神沒寫好,還給她招黑。

他只能把他能提供的都給她了,一樣一樣地都交還給她。

只能幫她到這裡,好像,再沒什麼可為她做的了……

陳一墨的表達能力很好,一篇條理清晰、感情真實的長文發布,附上宋河生給她的收條和居委會阿姨那裡取來的文書,網上的聲音大部分偏向了她,還有一小部分人相信她所言,只是堅持認為到底是自己養父母,弟弟是無辜的,又有病,還是應該原諒養父母,出錢給弟弟治病。這個觀點遭到很多人反駁:你不是她,不經她的苦,有什麼資格勸人原諒?

於是,就原諒和不原諒的問題,再次吵了個天翻地覆。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當年的縱火案真相就會出來,那時,自然不會再有人提原諒二字。

陳一墨做完自己該做的,全心全意投入到首飾製作當中。

因為要和商師兄以及他作坊的學徒們一起完成,所以幾乎吃住都在商師兄鋪子里了。

日子好像突然變得單純起來,從早到晚只需做首飾。

這樣的日子是陳一墨喜歡的,無風無浪。

商師兄的鋪子也恢復了從前的平靜,如果非說這鋪子里有什麼不一樣了,那便是陸璧青到底還是辭職了,只留下一封信,不告而別,信里兩個詞:謝謝。對不起。

陳一墨一旦工作起來就會進入忘我境界,某天突然一算,已經十來天沒見到宋河生了,心裡便滋生了幾分想念,當天結束工作便收拾收拾打算回河坊街一趟。

沒和宋河生說,打算給他個驚喜。

下大巴車往胖丫飯店去的路上卻遇到了陳亮。

短短數日,陳亮蒼老了十歲。

不該白髮的年紀,一頭頭髮竟然全白了。

父女倆隔街相望,中間來來往往行人不絕。

她知道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奔走,想要為付英英和陳一鳴盡最大的努力。

她不覺得意外,付英英和陳一鳴是他最親的人,雖然他待自己一向很好,但為至親奔走也是人之常情。

她依然記得童年歲月里他給她的一顆糖,一支筆,只是,她不知道,她現在走過去再叫一聲「爸爸」,他是否還會答應。

不成想,他卻穿越人群穿過馬路朝她走過來。

她剛想開口叫他,他突然噗通一聲跪在她面前,老淚縱橫。

她慌了,想拖他起來,他卻只是不肯,終於艱難地憋出了一句話,「墨囡,你能不能……不告……」

她僵住了。

她不能。

而且現在也不是她說能或者不能就行的了。

大約這話問出口后,陳亮自己也覺得得不到肯定回答,終顫顫巍巍起來,扔下一句」當我沒說「,踉蹌而去。

看著陳亮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陳一墨心裡還是有些酸酸的,她始終不曾真正怨過陳亮。

她有一種預感,也許,她和陳亮的父女緣分到此結束了。

這人啊,走著走著,就這麼告別一段又一段關係,一個,又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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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曾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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