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所謂善良
顏姜冷哼一聲，「誰應就是說誰唄，死人妖。」
「你！」停枯眼看就要暴走，雲深及時拉開他們兩，「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怎麼跟小孩子似的，吵吵鬧鬧這麼多年不膩嗎？」
林曄昭從來沒有見過雲深這般的神情，溫柔，無奈，還有那麼淡淡的寵溺，像一個真正的長姐一般。或許很久以前，在那個深宮，她也是這般對着那個病弱的弟弟的吧，誰曾想會有今天呢。
雲深注意到林曄昭的表情，她楞了一下，隨即瞭然，伸手抓過林曄昭的手腕將他拉過來，「對了，介紹一下，這位是林公子。」
「我知道，當朝太尉林曄昭林大人嘛，久仰久仰，在下倉停枯。」停枯笑道，眼神卻注意到林曄昭有些發紅的耳尖，眸光暗了暗。
顏姜大大咧咧的，自然沒有注意到停枯的異常，她自然而然地挽住雲深的手臂，朝林曄昭打招呼道：「你好呀，我是顏姜。」說完她又朝着雲深仰起頭，可憐兮兮道：「姐姐，他們欺負我！」
「你胡說什麼，明明就是你濫殺無辜。」容清氣急敗壞道。
顏姜不甘示弱：「你瞎了哪只狗眼看出他們無辜啊，他們是山賊，山賊知道嗎！我不殺他們他們就得殺我。」
「他們只是想劫財罷了，你又何必傷他們性命？」
「請問你和他們是一夥的嗎？」
「你血口噴人，我可是堂堂落塵門大小姐……」
「那你怎麼知道他們只想劫財啊，本姑娘這麼貌美如花的，萬一他們還想劫個色怎麼辦，要是長得跟秦姐夫似的也就算了，做幾天壓寨夫人我還是樂意的，關鍵是你看看，一個個滿臉橫肉目露凶光的，簡直污了本姑娘的眼。」
「你，你不要臉。」容清到底是個大小姐，更惡毒地辭彙也罵不出來，光是「不要臉」三個字就漲紅了臉。
「你什麼你，沒那個本事就不要四處出頭，你還真當你們落塵門一統江湖啊，我要是你祖宗我棺材板都得給你氣得掀翻，一個江湖女兒成天搞得自己跟大家閨秀似的，你裝什麼清純白蓮花啊，還除惡揚善，姐姐你話本看多了吧，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沒有你師兄護着你早給人劫去當壓寨夫人了，丟不丟人啊。」
容清「哇」得一聲哭了出來，轉頭撲進容錯懷裏，「師兄，她罵我，她罵我……」
「罵得就是你，你有本事別躲男人懷裏，你出來，我們單挑！」
「阿顏，好了。」雲深摸摸顏姜的腦袋，對容錯道：「舍妹頑劣，容公子見笑了。」
話里話外沒有半點為顏姜剛才罵人道歉的意思。
容錯也清楚憑雲深的性子，她肯給個台階下就已經算是給落塵門面子了，況且也的確是清兒先挑的事。
「蕭姑娘言重了，也是清兒不懂事，還望蕭姑娘不要見怪才是。」
「公子不必掛懷，不過，雲深還是好心提醒公子一句，江湖險惡，容姑娘心思單純，除非公子有這個自信為她擋去一切風雨，否則，還是讓她經歷些什麼為好。」
容錯眉宇間有些憂色，「蕭姑娘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只是心尖的人，到底捨不得。」
好像一塊巨石落入平靜的深潭，雲深心口一窒，笑了笑，「是嗎。」
因是公事回京，雲深也不好耽擱太久，交代了幾句就又和林曄昭匆匆回去了。
顏姜本想跟着，但云深知道此路艱險，便尋了個由頭拒絕了她，惹得顏姜好一番眼淚汪汪。不過顏姜性子大大咧咧的，不一會兒又纏着停枯四處遊山玩水去了。
而容錯二人為何出現在這兒，他們沒說，雲深自然也沒有多問。
一路上有驚無險，一個多月後，他們終於抵達了京城。
似乎這麼多年，這裏從來沒有變過，熙熙攘攘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行人，商販的討價還價與稚童追逐打鬧的歡聲笑語，雲深仰起頭，遠處淡青色的蒼穹上飄着幾縷棉絮一般的雲彩，隱約可見那瓊樓玉宇的頂尖。
「林哥哥，你看這兒，真是一點都沒變，和六年前一模一樣。」她的聲音也輕飄飄的，宛如天際的流雲。
二人並肩走在街道上，其餘人早在前一天就先行一步進城佈置了。
「有一年上元節，淮衣帶我出來玩，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美的人間煙火，漆黑的夜被五顏六色的花燈點亮，每個人都笑得那麼開心，你知道的，林哥哥，宮裏的夜從來都是那麼漫長而寂靜，我就像是中蠱一般迷戀上了這般絢爛的顏色，也迷戀上那個帶我去看這一切的人。」
「林哥哥，你說，要是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那一刻，該多好。」
那一點點的溫暖與眷戀，她念念不忘了這麼多年，終於成了心底壓抑欲狂的執念。
「一個月前，我勸容錯不要太縱容容清了，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麼嗎？」
她笑了笑，聲音微微的顫抖，「他說他都知道，只是心尖上的人，到底捨不得。呵，心尖上的人，我口口聲聲說愛楚收，不還是把他推了出去嗎。」
「你與他們不同，容錯無牽無掛，對他來說，落塵門也好，江湖也罷，都敵不過一個小師妹。阿瑜，你卻是太過善良。」
雲深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她拍拍林曄昭的肩膀，「你沒事吧林哥哥，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聽見有人說我善良。」
林曄昭拉住她伸出的手自然而然地牽住，「昨天下了雨，地上濕滑，你小心些。」另一隻手摸了摸雲深的腦袋，「你呀，總是想護住所有人，這不是善良嗎？」
雲深眼睛眨巴了一下，「你說得似乎有幾分道理。好吧，就當我是那麼一個美麗善良的姑娘吧。」
林曄昭被她難得的女兒嬌態逗笑了，她眼底明亮澄澈的光彷彿刺痛了他的眼，他別過頭，壓住內心一點點翻湧的酸澀。
他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她了。
這兒是她的地獄，也是她魂牽夢縈的故鄉。
她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姑娘了，一生所求，不過護住所有人的安康。
卻從不曾為自己謀求過什麼。
不得不說，林曄昭在這點上與蕭珣達到了師兄弟驚人的默契，畢竟蕭珣是能理所當然面不改色說出「我家深兒最為溫柔善良」的人。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林曄昭從小跟在蕭珣身邊，他的三觀可謂是由他的大師兄一手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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