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引蛇出洞(4)

177 引蛇出洞(4)

事出緊急,風因將憐箏留下,自己翻身上了馬,趕去西城門。

十三將馬車上的屍首抬下,而憐箏則是跟去了蕭北顧的身旁。

憐箏絲毫不忌諱地抽出了袖中的解剖刀,三下兩除二去掉了蕭北顧身上複雜的衣帶。

雖說他身上的衣衫浸滿了血跡,但是還不能真的判斷他究竟哪裡受了傷。

憐箏一刀一刀劃開他的外衣和褻衣,將上半身都檢查了個透徹,準備將褻褲也一併除掉的時候,蕭北顧費勁氣力才攔了她的刀子。

「我……我沒受傷……」

林霄這樣嚴謹的人,瞧著蕭北顧的表情,險些笑出聲來,他硬生生忍著那視線不敢亂瞧。

無論是誰躺在哪兒,怕是眼下要讓人撕了身下的褻褲都忍不住要跳起來。

憐箏微一皺眉,道:「殺了女子的人,當真是莫冬青?」

蕭北顧疲乏地閉了閉眼,疲倦極了。

「是……他殺了馬車上那女子……將她與我丟進馬車……再讓人將馬車藏在了城門附近......時機一到他便會從那處以秋茴挾持我……再披上那人皮從西城門逃脫……」

「我去為你尋太醫來。」憐箏皺眉。

「不!」蕭北顧費盡最後一點氣力抓住了憐箏的手。

十三跳下馬車來,瞧見只是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麼。

這一手的力道不小,蕭北顧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手上的勁兒卻格外的大。

他什麼也沒說,卻死死地抓住了憐箏的手腕。

「放心,我心裡有數。」

憐箏略一思索,拍了拍他的手背,淡道:「我定是將秋茴尋回來。」

蕭北顧聞言,手上的力道鬆了些。

周圍趕來的侍衛這才連忙幫著林霄將蕭北顧抬到取來的架子上,遠遠地抬走了去。

「林小威,勞煩您命人去西城門送個信,說是除蕭副使夫人之外的人立刻押入地牢。」

「十三,將屍首驗了。」憐箏轉身與十三去瞧那抬下來的屍首。

屍首被人剝了人皮已是血肉模糊了,加上身上的臟器沒有人皮子兜著,抬下來的屍首也並不完整。

「剖了。」屍體已經是這幅德行了,怕是也沒人敢攔著不讓剖屍了。

憐箏靜靜地盯著死者的頭顱,鼻尖的那股子血腥味兒,突然讓她有些犯噁心。

她柳眉一蹙,別過臉,胃裡有些泛了酸水兒。

十三自然頭一個注意到了,連忙擋在了憐箏和屍首中間。

「這屍首我來驗,長姐先去一旁候著。」

十三說罷,便從憐箏手裡取過那解剖刀。

他怕她擔心,便徑直蹲在屍體旁邊,拿起刀就將屍首給劃了,下刀乾脆利落。

周圍的人倒是沒想過看這麼一幕,十三隻劃了幾道,就讓他們瞧見了那紅色黃的肌肉,讓人瞧著臉色頓時白了,一下子就如同那懷了孩子的孕婦,一個一個都泛起了孕吐。

十三可顧不上旁人,眼下時間緊急,他只能簡單地過了一遍。

「死者,女,年齡約莫二十五左右,死者的死亡時間預計在兩個時辰左右。」

十三切開頸部皮膚,暴露出死者的氣管,「死者的舌骨和甲狀軟骨都端了,切口平滑,是利器割破。」

十三將身體的其他各處都稍作仔細地驗了一遍,最後將死者的胃捧了出來。

「死者的胃裡頭有東西。」

十三一刀將胃剖開,從胃裡頭將東西取了出來。

是一截人的手指。

十三將手指取出,憐箏瞧了一眼,皺了皺眉,「手指並未被胃酸腐蝕多少,故而應該在臨死前沒有多久的時候咬下的。」

正說著話的功夫,一個小太監竟是喘著氣跑了過來。

「急什麼,將氣兒喘勻了說話。」林霄皺了皺眉。

林霄這人嘴上說話雖然不好聽,但是手下卻是讓人立刻從門邊倒了碗茶水遞來。

小太監立刻兩三口將茶水一吞,手背摸了摸嘴唇。

「西城門大火,火勢迅猛,已從城門口燒過內廷去了,一路的房屋像是被人澆了些個酒,竟是一路沿著皇宮的牆燒了進去。」

「你說什麼?」林霄大驚。

「眼下皇上已命大半御林軍立刻趕去西城門滅火了,小的是跑來送信兒的。」

小太監怯生生地抬眸,道:「另外,讓小的說是馬車上披人皮的人已經拿下了。」

「當真拿下了?」憐箏眉頭一擰,竟是說不上心裡的感覺。

怎會如此輕易?

小太監點頭,「說是拿下了,但是那馬野的厲害,若非皇上親臨,倒還拿不住了。」

「皇上親臨?」憐箏聽得一怔,半響才反應過來。

衛處尹如今的臉依舊是風因的,故而風因現身倒也還不算太古怪。

「大膽!」

從不遠處傳來一聲冷喝,眾人抬眸望去,竟是高太後身邊的玉嬤嬤。

玉嬤嬤身後跟著十幾個侍衛,氣勢洶洶地朝著城門口來了。

憐箏柳眉一蹙,只得迎了上去,她福了福身子,「玉嬤嬤,何事勞您大駕來了?」

「我若不來,又如何知曉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你們竟然將人活活給屠了?」

玉嬤嬤的聲音清脆,瞧著憐箏背後血淋淋的畫面,挪開視線去,她冷聲道:「將阮憐箏扣下!」

「玉嬤嬤好大一頂罪名扣在我身上,敢問此事可是問過皇上了?」

不等憐箏掙扎,玉嬤嬤帶來的這些個侍衛竟是出手就拿住了憐箏。

十三臉色一變,主子交代過,這節骨眼上,憐箏是萬萬不能離了他的視線。

十三冷峻的眸底殺意頓凌,一柄解剖刀生生從空隙間穿刺而去。

出乎意料的是,這些個侍衛竟非尋常的宮內侍衛,避開了十三的攻勢不說,竟是也並未將擒拿憐箏的手鬆開。

「你等究竟是何人?」十三冷眸一掃,「宮中侍衛豈可隨意捉拿?可有皇上聖旨?」

玉嬤嬤看了眼方才動手的十三,將原先的怒氣摁壓了下來。

「大膽!太后口諭,誰人敢阻?」玉嬤嬤心下強作鎮定,「何人膽敢動手,一併拿下!」

「既無皇上聖旨,又無太后懿旨,區區一句口諭便想將人帶走了?」

十三聽了這話,眼眸的殺意已起,他一刀穿開幾個侍衛的空隙,連連數刀將人人刀刀分割開了,瞬間將憐箏護在了身後。

「人,是我剖的,即便要捉拿,拿下的也該是我!這裡所有的人皆可為證!」

十三手上還染著血,只此一話,便讓玉嬤嬤失了拿下憐箏的借口。

「既然如此……」玉嬤嬤勾唇一笑,「那便都拿下吧。」

話音剛落,從城門附近竟是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十三這才看清了眼下來的人竟是御林軍!

御林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樣多的御林軍出現在此處,那皇宮裡頭豈不是空了?

「全軍聽令,立刻將阮憐箏給我拿下!」

此刻的玉嬤嬤倒不像是昨日那樣和顏悅色的人,反倒是完全換了一副嘴臉。

「你不是玉嬤嬤!」憐箏冷道。

玉嬤嬤仰頭大笑,「不是又如何,今日你便是當真要死在我手上了。」

憐箏聞言,猛然抬起頭望向玉嬤嬤,「你是田嵐?」

那戴著玉嬤嬤面具的田嵐勾唇一笑,道:「不急,咱們還有的是時間敘敘舊。」

玉嬤嬤伸手朝半空一舉,掌心赫然便是能夠調動御林軍的令牌。

只要有這令牌,自然能調動御林軍聽令。

守城門的侍衛皆愣,一下子竟是弄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情況,怎麼突然就出了這麼一出?

十三眉頭深皺,腰間軟劍已然出鞘,他將憐箏護在身後,道:「我殺出一條血路來,你立刻登上那馬車,去西城門!」

「那你怎麼辦?」憐箏蹙眉,「我不會馭馬,你必須上來。」

十三搖了搖頭:「我若上了,便走不了。你就將辮子使勁兒往馬身上抽,它自然會走。你在便是負累,你走了,我自己輕易就能脫身。」

憐箏深吸一口氣,點頭應下,「好。」

短短几秒,憐箏身後傳來動靜,林霄竟是也抽出了腰間的武器,與之對峙。

林霄淡淡一笑,「我這命是你給的,要還也該此刻還。」

憐箏與十三一怔,林霄卻是回過頭不願再多說什麼了。

御林軍即刻聽令,瞬間人潮湧動,將三人環環圈在當中。

空氣彷彿凝固住一般,寂靜一片。

田嵐朝方才那馬車小步行了過去,直至坐上了馬車,這才道:「御林軍聽令,立刻將阮憐箏給我拿下!」

說時遲,那時快。

十三的軟劍竟是在人影里快得瞧不清冷光。

只半柱香的時間,十三竟是在人群中殺出了一條血路,環住憐箏沖向了那馬車。

林霄身手不差,可人這樣多,他只能勉強善後。

十三近身馬車,馬車上竟是憑空伸出一隻手來,將憐箏拽上了馬車。

一回頭,正是田嵐的臉對上了憐箏的眸。

銀光一閃,軟劍已是從憐箏的手邊擦過,刺入了她身後田嵐的腹中。

與此同時,十三的胸前已然也被刺穿了一劍。

憐箏一怔,手心已剎那染滿了十三的鮮血。

「十三?」憐箏滿眼的紅,久久回不過神來。

馬車一顛,十三竟是生生咬牙將胸前的劍掰斷了。

他回過身來,一腳踹開旁人,硬是挺著驅退周圍的御林軍。

周圍彷彿因為這一劍,減緩了時間。

剎那間,馬蹄嘶鳴,馬車竟是衝破人群朝半開的城門撞了出去。

憐箏渾身一冷,險險扶住了馬車的門框,這才扭頭瞧見了身後的人。

除了那倒下的田嵐,車上的那人,微微露出了一抹笑意。

這躲在馬車裡的人是方才那個躲躲藏藏的太監——安和!

可這眉眼露出的笑意,這人……這人……

安和伸手拈住下巴的皮囊,瞬間撕下了臉上的面具。

憐箏雙眸大睜!

這人是莫冬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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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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