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迷霧重重(4)

172 迷霧重重(4)

這下子裕常在竟愣住了,皇上也不幫腔,丟了她一人不知所措。

裕常在四下亂轉的時候,一眼瞥見了憐箏抱進來的湯盅,連忙走了過去。

「妹妹有心了,特意將本宮給皇上熬的雞湯給送了來,皇上,小奴兒可是特意……」

「邱處機,你這差事當得是越發的好了!」

衛處尹冷聲一喝,低頭聽著動靜的邱公公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

「朕說的話看來你們一個一個是越來越不放在心上了,怎麼,當朕的耳朵是聾的?」

邱公公一聽這話,冷汗立刻濕了全身,「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息怒?」衛處尹冷冷地凝住了裕常在。

裕常在心裡頭一慌,連忙跪倒在地,「皇上,臣妾……臣妾……」

「朕分明聽見這湯是裕常在送來的,怎麼就成了她手裡端來的?」

邱公公一愣,硬是沒反應過來,皇上這是什麼個意思?

裕常在連忙點了頭,「正是,那湯盅確實是妾身所帶來的,特意為了皇上進補用的。」

「那他可是在外頭攔了你,你進不來,故而又轉手了他人?」

裕常在連忙點頭,「皇上明鑒。」

「邱處機這老東西說的話你既然聽見了,又為何進來了?」衛處尹眸光剎那變冷,「邱公公這御前太監總領的身份,看來你是壓根沒放在心上了?」

裕常在臉色剎那間煞白,「臣妾該死,妾身只是……只是心繫皇上,故而……故而……」

「既然如此,便朕明白了。」衛處尹眸光淡淡轉過,「賜鴆酒。」

裕常在面上登時驚變,「皇上……皇上,妾身知錯了,皇上……」

「邱處機,怎麼如今耳朵當真不好使了嗎?」

衛處尹揚起頭來,冷冷瞥過跪倒在地的邱處機。

邱處機渾身一震,立刻磕頭,「娘娘,請隨奴才先出了勤政殿,奴才們好行事。」

「皇上饒命啊,皇上……皇上……」

「不必去別處了,立刻命人送來鴆酒。」衛處尹淡淡垂眸,伸手攥住了裕常在的下巴。

邱處機立刻垂下頭來,垂首應下立刻退了出去。

「皇上!」憐箏抬眸望住衛處尹,「民婦進宮是為了掩飾,勞請皇上命人帶我前去。」

「小奴兒,你瞧瞧這人當真是心硬,她若是開口求情了,或許朕願意饒了你的命。」

衛處尹鬆了手,裕常在跌在地上,只恍惚了一瞬,便拚命地爬了過來,「求姑娘救救我,求姑娘救救我。」

「我,無能為力。」憐箏低頭看她,指尖的指甲狠狠掐住了掌心的肉。

「皇上。」邱公公從外頭端來了鴆酒。

「先擱在那兒,你們退下。」衛處尹的眸冷如冰窖。

邱處機不敢看,連忙退下,將門帶上。

「裕常在,求我不如求皇上,我已是自身難保,如何救得了你?」

裕常在臉上已是慘無人色,她扭過頭來,眼角的淚珠子一串水花兒似的落下。

「你母家的榮寵早在先皇在的時候已經泯滅,加之你父皇貪圖鹽商百萬兩稅款,朕已批複賜死。」

話音剛落,裕常在渾身發顫,如同被雷劈過一般僵怔。

半響,裕常在顧不上墜落的眼淚珠子,上前抱住了衛處尹的大腿。

「皇上,您……您不是最聽小奴兒唱歌嗎?小奴兒給您唱……」

「小奴兒,你若喝了那杯鴆酒,朕就加封你的哥哥為元帥,挂帥出征,為你的母家賺取榮耀。」衛處尹低低一笑,「如何?」

憐箏別開頭去,已是不忍再看那淚珠兒滾了滿臉的裕常在。

如此恩威並施的手段,正是帝王本該就有的。

裕常在合了眼,彷彿要將那滿心滿眼的眼淚都倒流回心裡一般。

她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了那杯鴆酒,玉珠般纖細白嫩的手指微微顫著端住那杯鴆酒。

「妾身謝皇上賜死。」

一杯飲下,紅顏將逝。

許久,大殿里滿是死一般的寂靜。

憐箏忍住滿腔的怒,小心深吸了幾口氣,彷彿這樣才能將那火給壓了下去。

「這就是皇上讓我進宮驗的屍首?」她冷聲抬頭。

「邱處機。」衛處尹不答,卻是將外頭的邱公公召了進來。

邱公公端著手裡的木盤子,那是一身方才與裕常在身上款式稍顯不同的衣衫。

邱公公不敢抬頭,將東西擱在桌邊,「小主,這是您的衣衫。」

憐箏擰了眉,眸光幽然,嗤笑道:「怎麼?耳朵不聾,眼瞎了不成?」

「傳旨,貶裕常在為貴人,褫奪封號,以姓為封。」衛處尹擺手,「退下。」

邱公公半分也未亂瞧過,將手上的東西放下就垂首出了門。

憐箏唇角冷勾,「怎麼,皇上接下來要如何演一齣戲來矇騙的眾人?」

衛處尹凝視憐箏半響,淡淡垂眸,道:「裕常在本姓為阮,年歲十三,朕將你禁在棄宮數年,何人還能記得清她的樣貌?」

他要軟禁她?

「我東苑朝的天子便是如此手段對付了毫無罪責的子民的嗎?」憐箏倏然起身。

「天下朕已得了,你朕也要得。」衛處尹眯眼盯住她。

「若我無記漏,皇上怕是與瑾王早早便約過三例,如今可是要違諾了?」憐箏異常冷靜,抬眸回望住衛處尹,「皇上,我已是他人之妻,掠奪*之罪,怕是皇上也擔責不起。」

衛處尹眸中生痛,「他果然與你一處。」

「是,皇上何苦用了這樣的手段,我不過區區仵作賤籍之身,既無法名正言順地納入後宮,皇上更無需如此,我已為他妻,自然不會甘心頂了別人的名頭活著。」

憐箏說到此處,神色越加冷淡,「宮中若無案子,請皇上放民婦出宮。」

衛處尹聽罷,唇角幽幽勾起。

他拈住臉角的一處,揭下了臉上的假面具,露出那本來的面貌來。

「阮憐箏,若朕執意留住你呢?」

憐箏儘管做好了打算,心下卻依舊微微一跳。

她抬起臉,眸光微微泛涼:「皇上心知肚明。」

衛處尹靜靜盯住她,許久,他垂首按下一聲嘆息,眸光透冷。

「朕知道,即便如此,兵權依舊在他手裡,他若願意,即刻起兵打入長京城又何妨,秦家一旦知曉,長京城內外自然都會歸屬與他,但是……」

衛處尹抬首望來,「他不能。一旦他這麼做了,便以為著他想要的都會求而不得。阮憐箏,如此,他便不得不坐到這個位置上,如朕一般成為恩威並施的帝王心術的人!」

「是,那又如何?」憐箏淡淡抬眸。

「他曾為我拋棄了這天下和皇位,如此,即便他想要的求而不得,此生我已為他妻。」

又是半響,衛處尹垂首一笑。

「阮憐箏,年幼時你就只瞧見了衛風因,又是先遇見的他,若換做先遇見的朕,你是否也會如此待朕?」

衛處尹說到這兒,話里話外都已是涼意湛湛。

「皇上,衛風因絕無逆反之心,更無大不敬之意,他更是做不到皇上如今恩威並施,雷霆之速的帝王之能,求皇上收回成命。」憐箏深吸一口氣,跪倒在地,叩頭行禮。

勤政殿里的陽光幽幽一轉,從門外透了進來。

高太后(衛處尹的母妃)竟是來了。

「皇上,哀家聽聞阮姑娘進了宮,這便將當年的情緣再續上一續,皇帝這會兒子要說的話可是說盡了?」

如今的高太后依舊是當年那般祥和溫婉的樣子,讓人安心了許多。

高太后伸手拉住了憐箏的手,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衛處尹背過身去,將面上的東西都戴好,淡淡應了一聲,行了禮:「額娘做主便是。」

「來,隨哀家去一趟御花園。」高太后拍了拍憐箏的手,微微一笑,這才轉過身,道:「皇上,記得來用晚膳。」

「是,額娘。」衛處尹迎上憐箏的目光,那眸光卻如大霧瀰漫。

憐箏瞧不清他的打算,更看不見自己的去路,只能由著高太后將她帶出了勤政殿。

從踏出勤政殿這一刻,憐箏的身後便已跟上了六個侍衛,不遠不近地跟著。

高太后和憐箏自然都瞧得仔細。

一路走著,高太后垂下眼帘,淡淡一笑:「如今這孩子的性格不似往常,阮姑娘莫要介意了,他不過是為了我爭,為了家族爭,若是不爭,又如何能在這樣的皇宮裡活下來。」

憐箏蹙眉,這話裡頭的意思,分明她知道的絲毫都不少。

「他自年幼便懂得恩威並施的道理,懂得不將息怒哀嚎暴露人前,可唯有你……我瞧見了他的執著,那是除了皇位之外他唯一想要的東西。」

高太后靜默片刻,抬眸望向憐箏,「哀家不是要幫他說話,哀家是要幫你。」

憐箏一聽這話,轉眸緊緊盯住了高太后,「我?」

「人在帝位,決不能偏好一處,他若執意要你,哀家必得除了你。」

高太后眼底的那點子笑意竟是一點一點地涼了下去。

「身為帝王與旁的不同,一旦有了軟肋,若是護不住,那點子軟肋便是致命之處。」

高太後面上看著冷靜,卻也是攥緊了手。

「皇帝看不清的東西,哀家卻能看得清,你不愛皇帝,自然也不會想留在這宮裡頭,可你還是來了,抱著目的來的。」

高太后輕輕垂下眼帘,「哀家這一生雖從未蓄意害過旁人,但你若要害了他,哀家頭一個留不得你,可你若只為了旁的而來,哀家自然會幫你。」

憐箏緩緩抬眸,「您為何如此清楚?」

高太后微微一笑,竟是望向了不遠處,淡道:「瑾王已與哀家說過了。」

憐箏倏然挑眉。

竟是風因去請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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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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