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溫室，嬰兒般的睡容
夜色如墨，半開的窗邊，窗帘隨風忽揚忽下。顏櫻執筆的手停在稿紙上，平穩的呼吸聲縈繞鼻間。枱燈還亮着，書上的習題還很多，圈圈點點的字裏行間透出一種無限延伸的疲倦。七堇店的工作雖然只是兼職。習慣了少睡的顏櫻還是越來越嗜睡。不管十二點的鐘聲會不會響起，她終究不是灰姑娘，無法轉身成為公主。
窗外雨聲嘩然，顏櫻驚醒，很空白的夢，揉揉雙眼，把數學資料合上。關上枱燈，蜷縮著鑽進被窩。
床邊摔壞的手機已經不能再響了，薛痕澈賠給的手機卻不想使用，靜靜的放着。鬧鐘的滴答聲淹沒在所有聲樂中。房子已經格外滄桑的痕迹爬滿牆壁。這是允奶奶留下的唯一遺產。舊式的老洋房，更因為周圍不斷建起的高層建築，而顯得昏暗。
顏櫻的卧室在二樓，一樓曾是鋼琴房，曾是母親左雅冰的鋼琴教室。可惜的是鋼琴早已賣掉了。三樓一直空置著，鎖掉了所有有關允奶奶、媽媽的照片和物品。
時間流逝，最溫和的光線落在書桌花束上。顏櫻揉揉迷離的雙眼，鬧鐘還未響，只是時間還早。忙碌一陣后，顏櫻決定去學校的溫室看看。穿上校服，嘴裏咬着麵包，右手撐著門，左手拿上書包和便當，穿上鞋便匆匆向學校方向趕去。
溫室里花還未開。但每到到一個學校顏櫻絕對會去溫室看看，作一個喜靜的人的休憩之處。
溫室的白色玻璃隨着晨光，反射形成一道光圈。小心地打開門，很多小巧的花還是低低的垂下，偶爾有幾朵花開始豎起花蕾。顏櫻剛想觸摸，腳下卻被什麼東西絆倒了，失衡摔了下去。
顏櫻坐起來時，才發現有人在這裏睡著了。那個側臉難道是霍恆軒？
他坐在草坪上，頭靠玻璃，呼吸緩慢而均勻，眉間忽而舒展忽而緊皺，卻還是平靜得如嬰兒般沉睡的臉。耳邊的銀色耳環泛著光，墨色發間微亂。衣服領口的藍色領帶被扯開，連同裏面的襯衫紐扣也鬆開。藍色校服折起皺痕，手肘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手指傷口處還只是微微結痂。
顏櫻還是難以相信那是霍恆軒，那個傳言上玩世不恭富家子弟的他。顏櫻還是下意識拿出創口貼，紗布等。剛想伸手去拉他的手，下一秒手變得僵硬。
該不該幫他呢？他畢竟不是那隻受傷的白貓。抓緊衣服，收好東西。還是離得遠遠的，這樣還會更好吧！畢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就是幫他，他也不會領情吧。
可是就這樣不管，腳卻走不下去，為什麼還是不放心呢？居然傷的那麼重，還是重新拿出紗布包紮起來。輕輕的，等下怕驚醒他。可是顏櫻也想不到用什麼辭彙形容自己呢。大概是爛好心吧。
還好包好了。綁上的時候，霍恆軒微微地感到痛，反手抓緊顏櫻的手腕，一陣異常燥熱的溫度湧來。
手撥開他的劉海，觸摸到他的前額。發燒？顏櫻突然手開始僵硬。下一秒，霍恆軒斜斜地倒在顏櫻胸前。顏櫻煩亂的心絮亂著，凌亂的心情忘了下一步該怎樣做才好。
「你們……」管理員學姐在驚訝中把水壺摔到地上。「難道……你們……」說完就跑出去了。
「等等……」顏櫻還沒說完，已經被恆軒的手蓋住。
「帶我去保健室了，我會解決這件事的。」霍恆軒無力地站在顏櫻的後面。
顏櫻一手拉開他的手，「我想找人幫忙，你怎麼可以這樣。」顏櫻越想越氣，臉上泛著紅暈。
「嗯，我只要你幫……」恆軒無力倒了下去，挫敗地把顏櫻壓在下面。
誰可以幫她？或許下一秒溫室會擠滿人，還是扛着他離開吧。但打開門的一刻，門外很多人匆匆趕往這裏。果然，顏櫻又一次懊悔早點離開就好了。現在可謂進退兩難，為什麼其他人不來幫忙！顏櫻恨恨地想。
「我來吧。」歐陽哲楓很早就已經趕來溫室找恆軒了，不過現在的場景的確出乎了他的意料。
「謝謝！」顏櫻輕輕的放開旁邊的霍恆軒，可偏偏他的手還用力地提着自己的手。「那個……」顏櫻掙脫不開，還透著無奈。
「一起走吧！」哲楓笑道。果然是個特別的優等生。由她的出現起，似乎已經掀起一場革命吧。
「瑤，……」霍恆軒低聲喃道。但只有哲楓、顏櫻聽到了。神情幾分凝重，顏櫻幾分挫敗地想，原來自己是代替品啊！不過自己還真是爛好心。
「已經很久沒看到他睡得那麼安心了。」哲楓幫恆軒蓋上被子，金黃色的發梢散發着陽光的氣息。
「學長，幫我把他的手拔開吧！我要遲到了！」顏櫻很無奈地扳開恆軒的手指，可他就是不放。
「這樣吧，我幫你請假，就當是學長的請求吧。」歐陽哲楓走向保健室的門，碧綠幾分嘆息感掩藏在陽光下折射的紫光的半框眼鏡下。為什麼不回家，這樣下去，傷害的只有自己啊。
「可是，……」顏櫻看着恆軒沉睡的臉是安詳的，竟沒有溫室的皺眉睡容，臉微微泛紅，轉頭時歐陽已經關門出去了。
恆，究竟要等到何時才能忘卻蒙珞瑤呢，因為放不下，所以在糾結里活着么？歐陽哲楓背靠在門上，昂首看天空，風還輕輕吹着。
看到微微熱的光線隨着風吹起白色布簾的影子倒映在白色被單。保健室？他左手拂開劉海，眉間皺起，緊捉顏櫻的右手突然鬆開？誰？
左顏櫻？怎麼會是她？不是瑤么？難道剛才……手上還有包紮的紗布。
顏櫻驚醒，「你醒了，那我該走了。」她站起來，淡紫的眸間還有些疲憊。
「等等，解釋你怎麼會在這裏？」霍恆軒迅速拉住顏櫻的左手。
「放手。」顏櫻忍了很久，不過也因為他可以再睡了幾十分鐘。想到以後的生活再也不能安靜，顏櫻真的不希望跟五公子其中一個有糾葛。
「放手也可以，你先回答問題。」恆軒突然覺得顏櫻很藐視的態度很令人生氣。
「我叫你放手。」她用力以甩開恆軒的手，「你不覺得你很過分么？」顏櫻直步走出保健室。
為什麼不是瑤呢，還錯把左顏櫻當作珞瑤了。恆軒坐起，右手把劉海扶上頭，說不出的難過。
「你的胃好些沒有？真為你擔心。」校醫穆青一頭長發豎起，拉開窗帘。「真不該做你表哥，夾在你爸和你之間。」
「沒事，葯沒了而已。我還不想承認你是我表哥呢，長得那麼美型，不知者叫美女也不為過，居然沒事當醫生。」恆軒站起伸伸懶腰。「姑姑又要為難我了，叫我勸你別當醫生了。今天你瞞着她，到落櫻當校醫。危害社會不說，還製造了那些自殘的色女人數上升。真難為你了。」
「口才還進步了。我不想按照她的路走，當醫生沒什麼不好的。」穆青在配藥，裝好在瓶子裏。「話說你也經常打架，夜不歸宿。我也被舅舅逼問得逃到這裏了。睡在你旁邊的女生是你女朋友？還挺漂亮的，比起珞瑤就差了點。」穆青也是知道表弟的弱點的。
「啰嗦。這不關你事。」恆軒一把拿了葯，走向門口。
「好了，要是胃痛就吃，不要太勉強。」穆青笑着收好各式的藥品。很久沒見他睡的那麼好，平靜的睡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