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篡改

九十九、篡改

下午時分,霓若姑姑來了,她是專程給萍兒和盼兒講規矩的,兩個丫鬟畢恭畢敬的立在屋外聽訓。

彩虹泉院確實比浮山院要嚴很多,丫鬟們除了要熟知各種禮法規矩,盡心侍奉主人外,每天還有一個時辰需要學習各項技能。

「我們彩虹泉院可不比別的地方,經常會有各國的貴客來訪,所以對你們的要求也高了許多,不但吹拉彈唱要樣樣精通,還得能歌善舞,要是學不會的話,那隻能送你出去了。」霓若姑姑站在台階上昂首挺胸對她倆進行宣教。

還要學這些,這可都放了快一年了!萍兒和盼兒低著頭相互看了一眼,這送出去是要送到哪裡?送回容芳廳還是......花田?

「最後要記住一點,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出彩虹泉院的大門,你們姑娘若是有事需要出去,必須先通報於我,我同意後會給你們發放出行符,你們才能離開!」這話也是對屋內的卓曦說的,可卓曦這會正在研究各王室之間排舞的差別,根本就沒聽見。

盼兒猛地睜大眼睛,抬頭看向霓若姑姑似乎有話要說,可看到霓若姑姑那凌厲的眼神后,又把話咽了回去。

「當然了,你們也可以把需要外出去辦的事情交給黎月,她手腳利索,頭腦靈活,肯定不會誤了你們的事。」這就把她們所有的動向都納入了自己的眼內。

等霓若姑姑走後,盼兒一臉鬱悶的來到卓曦身邊,萍兒打趣道:「怎麼了?是不是聽到這麼多的規矩害怕了?」

「哪裡,就是剛才姑姑說不讓隨便出彩虹泉院,要是出去的話還要給她請示。」盼兒撅著嘴說。

「還有這樣的規矩?」卓曦看完一卷書,正好聽到這一句。

「是啊,剛才那姑姑就是這樣講的。」盼兒不高興的說道。

卓曦想了想,問道:「盼兒你是不是覺得以後見不到莫義和娥如了,所以不開心?」

「不是,跟他們沒關係,是......」盼兒咬著唇不吭聲了。

「到底是什麼樣?你平時可不是這樣哦!」萍兒在旁邊催著問。

「是......姑娘托我交給嵐陽大人的信件還在我身上,我......那晚來的時候一起給帶過來了。」盼兒知道自己沒有完成姑娘交代的事情,低著頭輕輕的說道。

「啊?你一直沒給莫義?唉,盼兒,你也太不用心了!」萍兒有些意外的說道,「那天下午你說去找莫義問問有沒有回信,我還專門囑咐過你,你怎麼給忘了啊?」

「我.....光顧著著急了......」盼兒的頭垂的更低了。

「沒事,等有空了找機會再去吧,這幾日估計嵐陽兄長還回不來。」卓曦淡然的說道。

「就這點事還得找霓若姑姑啊,我看她那麼凶......」盼兒為難的說道。

萍兒想了想說道:「要不讓黎月去吧,姑姑剛不是也說了嗎,這些事交給她就行。」

「黎月?」卓曦有些不解。

「嗯,霓若姑姑說黎月幹活利索,這些跑腿的事交給她就行。」萍兒解釋道。

卓曦暗自思索了一下,也罷,自己送給嵐陽的只不過一封普通的信件,讓黎月送去也無妨。

很快黎月帶著那封信朝彩虹泉院外面跑去,不過在她出彩虹泉院之前先去找了霓若姑姑。霓若姑姑打開絹帛一看,不由的皺起了眉頭。只見絹帛上寫到:

「昔日山水共無痕,

奈何,又有不測雲;

君本月中樹奴乃池邊花,

月樹不可及,池花常飄零,

不累月樹濟澤,

池花無根遠泊,

自此不見山橫日復出,

唯知那湖水已涸,

君自珍重,莫念。」

這明擺著就是一封絕交書,肯定是卓曦覺得自己會漂泊一生,不想連累嵐陽,讓他忘了自己。

可鳳棲夫人費了那麼大勁才把她留在彩虹泉院,為了她不惜得罪自己的老主顧,若是卓曦真的跟嵐陽絕交了,那豈不是前功盡棄?不行,不能由著她!

霓若姑姑看著那絹帛上面的字,皺著眉想了一會,命人取來一塊同樣的絹帛,提起氈筆仿著卓曦的筆跡重新寫到:

「昔日山水共無痕,

何懼,天邊不測雲;

君本月中樹奴乃池邊花,

奈何月有盈缺時,

池花空思量,

只盼月常圓,

與君共河川。

君自珍重,為盼!」

這麼一來,倒成了一首相思賦,霓若姑姑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對黎月說道:「你現在就把這封書信送過去!」黎月領命退了出去。

黎月躍身飛過幾個偏僻的屋頂,再往前人就比較多了,只能下來走著去了。就在要躍下房頂的一瞬間,黎月突然用一種衝動,想看看霓若姑姑究竟把信改成了什麼樣子。

她加入夜鷹時受到的第一條訓誡就是要保守各種秘密,不能動的絕不碰,不能說的絕對不提。曾經又位師兄,在私底下說任公這些年一直奔走於各國,就是為了拉攏各國支持他能夠順利繼承君位,後來那位師兄就被割掉了舌頭,而其他聽到這話的幾人都被賞了一百鞭刑。自此以後,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不敢亂說,不敢亂動。

可這次,黎月竟然萌生了這樣的念頭,因為這是和嵐陽有關的,是她第一次接觸和嵐陽有關的物件,所以鬼使神差的她打開了絹帛。

「昔日山水......」

雖然黎月讀書不多,但這上面的意思她還是大概能懂的,「思量」「為盼」這些分明就是女子思念情郎時常說的。看到這些,黎月的心裡竟然泛起一股酸意,很是難受,甚至都有一絲不願把這封信送去的想法跳出來。

黎月搖搖了頭,又用手敲了敲腦袋,強迫自己趕走那些想法。她努力平息自己,不讓自己去想和嵐陽有關的事情,不要去想他,不要去想他......那想什麼呢?想想卓曦。

既然霓若姑姑改的是相思,那卓曦原來的信里應該寫的是什麼?肯定就不是相思了,想想當時剛打開信時霓若姑姑那緊皺的眉頭,那上面肯定寫的不是好事,不是相思的壞事情,是什麼?難道是......分別?差不多吧,要不然霓若姑姑也不會費神去改的。

霓若姑姑的仿字功夫一流,要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她也不會親自去仿的,這樣看來,肯定是卓曦要和嵐陽分別了,卓曦已經決定要和嵐陽分離了!呵呵,那真是太好了。

黎月也被自己嚇了一跳,知道卓曦的本意后居然心情大好,這真是太不尋常了,自己向來是沒有什麼喜怒情緒波動的,自從石三娃走了以後......

回到碧瓊軒后,黎月去向卓曦復命,卓曦只是點點頭,淡淡的說道:「知道了,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便又繼續看書。

剛走到院子,黎月卻被盼兒攔住了,拉著她問東問西。

「黎月,你是把信交個了守炬堂的莫義嗎?」

「是的,長姐。」

「那他什麼反應,說什麼了嗎?」

「他......好像很意外,一直在問卓曦姑娘怎麼樣,有沒有生他的氣?」

「哦,他可能是不認識你所以才覺得意外。那他有沒有提到我和萍兒?」盼兒急切的問道。

「沒有,奴婢著急要趕回來,所以停留的時間很短,估計他還有很多話沒說。」黎月耐著性子回答。

「哦,知道了。」盼兒失落的轉身走了。

萍兒在一旁安慰她道:「沒關係,盼兒,以後還會有機會見面的。」

「唉,那天走的急,也沒來得及和他說句再見......」盼兒很是傷感。

「沒來得及......」好熟悉的話,好像自己也曾經說過,黎月在心中暗暗嘆息。

自她加入夜鷹后就過上了黑白顛倒的日子,白天躲在任公給他們安排的宅子里睡覺,夜裡出來執行任務。除了暗殺,他們有時也會和人面對面的血拚,多少次眼睜睜的看著師兄弟們一個個倒下,把她心裡的溫度也一點點的帶走;又有多少次自己也差點命喪刀口,每次都是石三娃及時出手相救,就像那次嵐陽出手一樣。

這樣的日子讓她沒有一絲快樂,反倒日日被噩夢纏身,不是夢到死去的師兄弟,就是死於他們刀口的人來索命。石三娃看著她日漸消瘦的身體,便想著法的哄她開心,有時硬把她拉出來,帶她去看外面的山山水水;有時帶著她逛街,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小姑娘,給她買各種好吃的;有時帶著她在野地里瘋跑,這讓她本該純真的心多少有了一絲快樂。可有一天晚上,石三娃說他們要去執行任務,回來給她采漂亮的野花,可他回來時卻是被抬著回來的,就像當年的哥哥一樣,任她怎麼哭喊他都沒有睜開眼睛,最後只在他腰間發現了一束滿是血跡的野花......她真後悔沒及時告訴他自己的心意,以後恐怕他再也聽不到了。

兩滴清淚悄悄滑落,黎月趕緊將它們擦拭乾凈,又在心中默默念到:「我是夜鷹,不能有七情六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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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動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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