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中秋夜王公議政,清水河艮星逢災

第七回:中秋夜王公議政,清水河艮星逢災

明月起,月圓夜。

相府的後院裏,亭台築於假山上。石桌上會面的有定南王與陳仁海,左相、蒲沐、詭風以及顏蘼。定南王也攜了家眷前來——王妃與左相家眷在後院的另一處亭台上敘家常,定南王只有一子,年齡尚幼,在院中與左相的小兒子與小女兒玩鬧;左相的二兒子晚飯時喝多了酒,回自己房內歇息去了,大女兒此時陪着母親與姨娘同王妃一同聊天。

定南王與左相聽了顏蘼與蒲沐所言,沉默了半晌,才發聲道:「皇宮有三位皇子,年紀相差不大,皇上與本王提到過立儲君之事,可皇上也難下論斷。此時若有宮中內鬥,於朝政大不利。顏姑娘當真不知是哪位皇子嗎?你沒與你的僱主直接見面?」

顏蘼道:「回王爺話,小女子只見過僱主麾下的兩個人,也是他們直接請的小女子?」

定南王道:「那兩人姓甚名誰?」

「一個叫邱平刀,設了局在龍壁關的集鎮捉陳公子,一個叫申烈,在龍壁關中下藥暗害陳公子與蒲少俠。」顏蘼道。

陳仁海大吃一驚,原來那日劉太醫所言非虛,自己果真在百商居中了毒——定南王所派人到百商居查探,百商居早已換了天地,原來的掌柜已轉賣了店鋪,店名也隨之改之——那時陳仁海便起了疑心,可想到自己與衛連貂被申烈悉心照料,且衛連貂還是申烈的兄弟,自己在百商居時起居完全與衛連貂一般,沒機會中毒,如此這般,陳仁海不敢肯定為申烈所為,可顏蘼所言后,陳仁海不得不信了這殘酷的事實與江湖。

蒲沐有些不解,道:「那夜你曾說,你的僱主要我那盒子裏的東西,那是何人與你說的?」

「那是邱平刀手裏走了陳公子的那夜裏,得飛鴿傳書,那書中說蒲少俠在京城北部遭伏后逃脫,加之那夜陳公子除了荀煉,邱平刀心急,便差我前去龍壁關阻截陳公子,恰好在百商居又遇蒲少俠,此時申烈便開始下手……」顏蘼道。

陳仁海驚道:「那夜我未動手,更沒碰到荀煉。我被我那兄弟搭救后,直接奔到山的一側,那裏是官道另一側的一處隘口,恰好有一隊客商從官道歸鄉,我那兄弟與他們買了馬,之後我們便驅馬繞回了集鎮的官道上,前往龍壁關。未有你口中所言殺荀煉之事。」

「那夜確實有荀煉的屍體,邱平刀想是陳公子所為,也所說若不是公子則情況更糟,但此話何意,我當時未聽出來。」顏蘼道。

左相嘆道:「眼下還是查探這兩人為好,查出這兩人便可有跡可尋,在此過多的分析恐無太大實用之處。」

「對了,那夜邱平刀手上的金蝶鏢是金蝶庄所出,可王爺派人查探了金蝶庄,金蝶庄一直閉門謝客……」陳仁海道。

顏蘼道:「此事我也不知,那夜我到鎮子上時,邱平刀就已拿着那鏢了。」

「金蝶庄之事,兩撥人回來都無所獲,且第二撥人都已潛進庄內,可庄內竟然一人都沒有。」定南王搖了頭,道。

左相道:「這金蝶庄乃江湖名門,庄中百人之眾,怎會一人都不在莊上……」

「難不成,這金蝶庄已遭不測?」詭風道。

眾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可詭風卻把眾人都不想說的話說了。

定南王道:「此事不無可能,這金蝶庄與陳家堡一樣,都有本王的書信。本王有意請金蝶庄中人入大內主事。這股勢力想阻擋陳公子與蒲少俠入京,想金蝶庄他們也留意,只是不知,若要阻撓,怎會與阻撓陳公子與蒲少俠的路數不同,不是路上設伏,而是攻擊莊裏?」

「我想,此事當容后再議。」左相道,「眼下分析,宮中勢力無疑是想扶心腹上任入主大內,才下手想除去王爺與老臣所招納的好手,如今蒲少俠、陳公子都安全入京,蒲少俠還引薦了詭風先生,大內今後又多了一名得力幹將,只是不知其他幾位同僚所邀之人能否全都入京。」

定南王道:「李大學士所邀之人本王不知,王將軍所舉薦之人為其義子與軍中的一個校尉,且此次重整大內,我等四人只負責牽頭尋人,而大體所選的侍衛與統領,為宮中與大內相關的組織與江湖門派,就算宮中這股勢力相將自己心腹全權保上位。可就怕……」

「老臣知道王爺所想,這最壞結果無疑就是除皇上授意我等四人所舉之人外,皆是宮中勢力的人了。」左相道。

定南王對陳仁海三人道:「那本王便拜託三位了,定要全力以赴奪得大內統領之位啊——」

三人見狀立馬起立,作揖鞠躬行禮,道:「我等定不負王爺、相爺所託,竭盡全力,為朝廷鞍前馬後,絕不結黨營私,謀逆朝政——」

「好……好啊——」定南王撫掌大笑,那兩撇鬍子又與他的大笑的面龐一同抖動起來。

轉過頭來,定南王便對顏蘼道:「顏姑娘能夠棄暗投明,實屬難能可貴,但目前姑娘的處境太過危險,不如姑娘進本王府內,作本王一名侍女,等重整大內侍衛那日,你與本王一同入宮,若與你見面的那兩人也出現,便立馬指證他;若那兩人不在,盛典結束后,本王便邀你見皇上,你可把你所說予大家的話告訴皇上。讓皇上自己徹查……」

「若將這一切告訴皇上,皇上是否能信我等所言先不說;就算信了,不知是哪位皇子,皇上豈不憑添煩惱?如今西北戰事未定,大內人員未得重整,月龍閣未修繕完成,新的聖器也還未消息,若重整大內,朝中其餘各部也面臨調整……這些事情皇上已讓皇上焦頭爛額,若再有皇子爭鬥,那皇上該如何應付?」左相道。

定南王喝了一口茶,道:「左相深思熟慮,為皇上考慮,為社稷所思;可此事若不得徹查,任由那位皇子如此做,就怕日後還未等到皇上立儲君頒詔書,他就要謀朝篡位了。」——這桌子上所擺着的月餅糕點,美酒蔬果眾人皆未動過,眾人只是喝了些茶水解渴——這麼凝重的談話,又有什麼人會有雅興賞月,更別提享用眼前這些東西了。

假山下的女眷聊得很開心,只是兩個小孩有了些困意,加之左相夫人年事已高,賞月不宜太晚,王妃看出左相夫人有些睏倦,便差丫鬟上去與王爺言語一聲。

定南王聽了丫鬟的耳語后,抬頭看了夜空的這輪明月,便道:「哈哈哈,本是中秋賞月,卻又來談了一夜的國事,一轉眼間亥時都快過了——」

「王爺說得哪裏話,王妃與世子都有了睏倦之意,我等在此也久了些,不如老臣差人送王爺一家回府——」左相道。

定南王道:「相爺說笑了,車夫們隨時待命,何需勞費相爺家中人?」

「陳公子,你且到馬棚牽馬,本王攜家眷一會兒到門口上車,你前面驅馬。」定南王道。

陳仁海回了令,少頃,後院便冷清下來。

定南王一家隨陳仁海一同回了王府,左相安排了客房與詭風,自己也回了房內。

街上熱鬧還未減,陳仁海驅向前,定南王的馬車在後,世子悄悄掀開帘子,看這街市的熱鬧——街上的人成群結隊遊覽月圓下的夜景,自然就會小販找商機,如此街市便熱鬧開來。

走月的人很多,世子看着街上琳琅滿目的商品有些按捺不住,可立馬被王妃喝住——他的身份與街上的商品,自然是不匹配的;他剛剛的身份也有了放肆,定南王也小小訓斥了他。

顏蘼坐在馬車裏,很不適應眼前這個場景,可王妃卻也問了讓她難以回答的問題,道:「姑娘是哪裏人士,父母可還健在?」

「小女子……小女子潯陽人士,父母……父母都已不在了……」顏蘼道。

王妃立馬賠禮,道:「問到姑娘的痛處了,還請姑娘不要怪罪。」

「這女子是我向相爺討來的,添一個侍女讓她來伺候夫人的飲食起居。」定南王道。

王妃道:「臣妾謝王爺抬愛——顏姑娘生得天生標緻,這個好模樣,以後本妃為姑娘尋摸個好人家……」

「多謝王妃……」顏蘼欲言又止,可她的話語明顯打斷王妃的言語。

定南王道:「這姑娘剛相府出來,有些不適,愛妃還是不要與他多言語了——」

王妃回了話,便不再言語。

車馬已過了鬧市中央,到了一處橋口,橋下一灣清河水,被圓月照得閃著粼光,今夜河上的船隻不少,眾船隻上的燈火通明,加之月光透亮,河面上泛起光隨着船所推出波更有層次。

車馬穿過了石橋,不知哪艘船隻上傳來了悠揚的樂曲。定南王喜愛音律,聽到如此的悅耳的琴聲,立馬差車夫與陳仁海停馬。

陳仁海自然也聽到了琴聲——定南王聽出了琴聲的悅耳,不過陳仁海還聽出來了弦外之音。

「沒想到在這河邊,還能聽到如此美妙的琴音——」定南王道。

王妃道:「是啊,琴韻悠揚,音律流暢,似乎耳聽后還能暢想天上明月,此曲也應了中秋的節氣。不知是何方名士在船上遊河賞月。」

定南王聽得琴聲果真巧妙,伸手扶王妃欲下馬去河邊一看,顏蘼想阻止,可不知如何開口——顏蘼自然也聽出這琴聲的「蹊蹺」之處了。

眼見定南王要下馬車,世子大喊道:「父王與母妃要去哪啊?」

陳仁海這才知道定南王要下馬賞這琴聲,立馬對車夫道:「不要讓王爺下馬,立馬送王爺回府——」還未等車夫回應,陳仁海立馬轉身一拍馬,一聲馬嘶,車直接被帶走,車夫穩住了馬匹,快速向前。

定南王未站穩,與王妃一個趔趄,紛紛跌落在馬車的一側。世子也被嚇哭了,定南王立馬出車門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車夫將陳仁海剛剛的話語說與定南王,定南王不知陳仁海心中作何想法,不過若陳仁海指出有異樣,自己也相信那裏確有不妥。此時世子哭得厲害,王妃抱着哄了半晌也無用——剛剛那樣的驚嚇確實讓他有些害怕。

只見顏蘼湊過去,摸了摸世子的頭,道:「世子別哭了,我為你耍個把戲看如何?」世子抬頭一看,只見顏蘼手裏變出兩張皮影,只用兩手藉著月光竟在馬車窗帘上映出了影像,加之她學着皮影玩偶小人詼諧的口音,世子立馬笑了,完全忘記剛剛那會兒的驚嚇。

王妃謝道:「多謝姑娘,姑娘好有本事,這般不要燈火幕布的皮影戲也可演出。」

「王妃抬愛,這是小女子自己玩的小把戲,只是逗人取樂罷了……」顏蘼道。她也從未想過她的皮影把戲除了從前的那些勾當還可以做些好事。

只說陳仁海驅馬到了河邊——剛才的琴聲確實美妙,不過這琴聲中藏匿了一股不知名的內力,只是傳到定南王的耳中,那股氣力弱了很多,若是靠近河邊,定南王與王妃恐會有危險。

河邊似乎有風吹,波浪微微泛起打在岸上——果然出事,一陣風波攪起,一隻船的艙內震出了幾個刀客,他們還未出手便被震飛,這陣風波直接把周圍的船隻震開,其餘幾艘船上的船夫立馬搖船到了河邊,所有人都知道眼下需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一陣風波迷了陳仁海的眼,陳仁海擠了擠眼,穩住了胯下的馬匹,只見船艙中有一名年少的琴師,那琴師此時停了演奏。而那些刀客抄起了刀慢慢又逼近了這琴師。

只見這琴師道:「各位有心賞月卻兇相畢露,為了等我上船,恐是望眼欲穿了吧。」

那些刀客未有答話,剛剛的船老大一躍入了水中,陳仁海似乎看到那船老大的身影有些熟悉。在一陣思索后,陳仁海心中才想起了那人正是邱平刀,他還混跡於京城,可現在卻跑了,那眼前的這位琴師自然也是要入選大內之人了。

只見那琴師與那幫刀客交起手來,船隻在河邊抖動,那人似有金剛不壞之軀,兩把刀砍到他的胳膊上卻被他的氣力直接震飛。可眼下他似乎站不起來,只能靠雙手禦敵,但效果不好,那些刀客幾個回合后便破了他的拳掌。

陳仁海望到此人的內力正在逐漸消退,剛剛那一陣用內力發出的琴音,恐是他的孤注一擲——由邱平刀的手段,此人恐是中了奸計才會如此。陳仁海直接施展輕功,腳點馬鞍直接躍到船上,一記飛腿踢飛了一個刀客,那刀客狼狽入水,刀客們腹背受敵,兩人與刀客們一陣好殺。

那人的內力似乎撐不住他的金剛之軀,一刀砍到他的肩膀后,刀鋒直接斬進了他的肩部,他一把手握住鋼刀,使出了渾身的勁一撇,刀身直接被撇彎。陳仁海已把艙外的刀客殺盡,船艙里還剩的四五個刀客,見狀慌了神,陳仁海提刀一刀劈開其中一人的腦門。

剩下的刀客還未有反應之時,船已開始搖擺,船開始沉了,那剩下的兩個刀客各自一邊躍出船艙,跳入水中,剩下的一個架住了陳仁海的刀,一把撤開后被陳仁海砍傷了左肩,一個後空翻離開了船艙,也躍下了水。

船上已經開始滲水,那琴師道:「我的茶里被他們下了葯,現在雙腳不能動彈,還煩請兄台救我一命。」

陳仁海道:「好說——」說罷,背起那琴師躍出了船艙,剛想施展輕功,左腳後跟便被一把飛來的刀鎖勾住了,兩人直接被拉入了河中。陳仁海入水后一個轉身,右腳搭上刀鎖一掰,刀鎖脫離了腳後跟,陳仁海扛起那琴師,正欲游向岸邊。

只見邱平刀已派弓箭手守在石橋上,邱平刀對着河面上露頭的陳仁海與琴師道:「陳公子,李琴師,河底見吧——」說罷,邱平刀下令放箭,幾十支箭悉數射出,陳仁海立馬按住李琴師的頭,兩人一同潛入水中,箭矢射入水后衝擊一段路程后便沉了,好在陳仁海潛得深,可若一直在水中兩人遲早會窒息。

邱平刀此時躍到水岸邊的船上,雙目一閉,不知在運作什麼,只見陳仁海似乎感覺胸口有些悶,陳仁海這才想出是修羅音,立馬封住自己與李琴師相應的穴道。

可這類穴道一封,兩人便開始往下落——陳仁海將內力封住自己聽力,可內力不足以自己潛伏在水中,兩人一直往下落。

邱平刀繼續閉目冥想,他這次成功的幾率比上次大多了。

一聲號響,巡捕房的捕快們已到了橋邊,為首的捕頭正是當值的金捕頭,金捕頭大喝一聲,道:「賊人哪裏去——」

說罷那些捕快便與橋上的那幫人交起了手來,金捕頭提起寶劍殺向邱平刀,邱平刀手裏的長刀與金捕頭的劍一碰,兩人霎時間交上了手,陳仁海感覺周圍已不再有讓他不舒服的氣力,立馬奮力游到河面,周圍一望——捕快們正與那群人廝殺。

陳仁海爬到了河邊,李琴師此時已暈了過去,陳仁海一望,便知道李琴師的內力消耗太多,又加之毒進體內,才暈過去。

陳仁海扶起李琴師,雙手封住李琴師的經脈,讓其短時毒不能進入臟腑之中,之後雙掌運足內力,貼向李琴師後背的兩側肩胛,少時李琴師所封的穴道全都跳開,李琴師吐出了一口黑血。

李琴師這才有了些知覺,李琴師見到這般情況,也有些奇怪,道:「這是誰報的官?」

「我也不知——還問兄台家住何處,我方便送兄台回家——」陳仁海道。

李琴師擰了擰自己衣角水,道:「不必了兄弟,我自己回去便是。多謝了——」

石橋兩側又殺出了點着火把的捕快,那幫人見狀不敵,便想逃跑。邱平刀與金捕頭戰了個平手,一躍又跳入河中。

金捕頭水戰並非強項不敢擅自入水,此時巡捕房的捕快們已圍住了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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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月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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