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火藥桶

雷納目不斜視的看著眾人臉上表情的變化，這些文武官員有些一臉決然，有些眼神中似有慌亂，火塘里的書信被焚毀殆盡，厄休拉的一席話將他們盡數團結在一起。

「諸位！動起來吧。」

厄休拉連續下了七道命令，銀刃城就像一座巨大的機器開動起來。

戰騎四齣，各處工匠作坊日夜爐火不停，市民們的生活卻沒受到太大影響，喬伊大叔經營的酒館在雷納等人的照料下生意依舊不錯，他反映城內的物價並沒有因為戰爭氣氛而上漲。

巡林者騎兵每日都在哈嫩郡內各處巡邏，與王軍斥候爆發了十餘次數十人規模的戰鬥，互有傷亡。雷納所部的巡林者騎兵戰果最大，生擒了一名王軍斥候小隊長。

那日雷納帶著少量的精銳騎手，提前埋伏在王軍斥候經常出沒的區域，成功等到一小隊準備回營的王軍斥候。

「拉！」

一道簡易絆馬索將兩名王軍斥候的坐騎絆翻，馬上的斥候被甩了出去，其餘王軍斥候急忙勒馬。

王軍斥候眼見遇敵，張弓搭弩朝樹林里一陣盲射，雷納等人頂著盾牌沖至近前，廝殺片刻后便將這伙王軍斥候控制，斥候小隊長調轉馬頭向來時的路跑去，那裡衝出一彪早早埋伏好的騎手。

安東嘉手持繩索，隔著老遠就套住了驚慌失措的斥候小隊長！

「下來！」

安東嘉拖拽繩索，將那名小隊長從馬背上扯下來！

小隊長摔在地上，被拖行了十幾步才停住，他背上的皮甲已經被嚴重磨損，皮肉翻綻開來，整個人奄奄一息。

王軍斥候小隊長嘴硬的很，用了刑也死不開口，最後被送到銀刃城的牢獄里關押。

有雷納這尊近戰近乎無敵的副統領，巡林者騎兵往後數次與斥候交手，銀刃城都佔據優勢，狠狠殺了一批貿然深入的斥候。

不過敵人的滲透從來都不只在表面。

六月中旬，瑞普拉鎮的火光引燃了戰爭的火藥桶。

一隊沒打旗號，穿著黑色甲胄的王軍趁著夜色洗劫了這座小鎮，留守的百餘名巡林者戰士和民兵沒能抵抗多久，便被敵人準備的火攻投擲物擊潰，接著被衝進鎮子的敵人殺戮。

四面都被他們提前封堵，除了極少數的鎮民逃出生天，余者都被殘忍的屠殺，躲在隱匿地點的人也沒能在侵略者放的大火中活命。

那一夜火光中的哀嚎在之後的數十年間都不斷有過路人在夜間聽見。

部分流離失所的難民將這個消息傳到了哈嫩郡的各個地方，一股同仇敵愾的敵意在迅速增長，就連已經被王軍收買的一些懶漢貧農也不願再提供情報。

「自由！自由！復仇！復仇！」

三千名各地召集來的巡林者士兵團結在銀刃城的旗幟下，主動向王軍所在的地區進軍。

巡林者騎兵也在應召之列，四百名巡林者騎兵將作為大軍的機動部隊隨同作戰。

雷納手下的小隊長阿沙爾一連數日都是雙目猩紅，他就是瑞普拉鎮人，父母雙親來銀刃城探望他而幸免於難，可其他家人親戚、玩伴同鄉大都死於屠刀之下，家園被焚毀，幾歲大的妹妹也沒能逃出來，這給阿沙爾極大的刺激。

「復仇。」

他時常念叨著這個詞。

被激怒的巡林者軍團將駐地選在瑞普拉鎮東十五裡外的曠野，此地已經處於哈嫩郡的中心地帶，離王軍大營不過半日路程。

「大帥！計成了！」

柯立夫一臉興奮，將叛軍主動從銀刃城誘里出來，這是伊凡勒斯制定的野戰計劃第一環，還沒等他們再屠一個鎮子，叛軍就急匆匆的出來了。

伊凡勒斯伯爵早早收到了戰報，他對自己這個老友的獨子視若己出，當下詢問起一些細節。

「敵人的戰鬥力比芬布雷堡的守備部隊還要差些，只是些民兵武裝和少量的精銳士兵。十分鐘我們就突破了鎮子的防守，實戰中掌中火很好使，就是費火油，芬布雷堡每月可供給兩百枚，目前軍中尚有一百五十枚。」

柯立夫彙報道，掌中火是王軍新投產的一種武器，由他本人設計，在那夜進攻瑞普拉鎮中立了奇功，這是一種對突破敵人陣型很有用的投擲武器。

「全部調撥給西門德將軍，命他率領本部兵馬即刻進駐戰鬥區域，可對哈嫩堡發起進攻。」

伊凡勒斯說道，哈嫩堡只是一座小型城堡，裡面守軍不足三百，西門德若率軍猛攻，至多三五日便可拿下。哈嫩堡是哈嫩郡的防禦重點，銀刃城守軍勢必相救，屆時就可以在哈嫩堡附近的空曠地帶與叛軍尋求野外決戰，發揮王軍的優勢。

「是！」

柯立夫應道，他臉上已有輕鬆的喜色。

「不要高興太早，你先看看這些。」

伊凡勒斯將兩封戰報放在桌子上，柯立夫拿起來匆匆翻看。

「奧登堡存糧被燒，迷霧山蠻族出現在波因布魯外城，局勢糜爛。」

柯立夫放下說道：「亞歷克西斯遇到麻煩了。」

伊凡勒斯點頭道：「陛下在東部也安插了不少人手，亞歷克西斯是個眼高手低的人，連他父親一半的才能也沒有，野心卻不小，東部越亂對我們就越有利，或許這是一次徹底統一的機會。」

柯立夫聞言心動，難道王國還有向東部用兵的計劃。

「不過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你再看看另外一封。」

柯立夫打開戰報，是瑞恩城的情報。

「海茨墨焚毀瑞恩城外城，龍騎士團團長被，被殺！龍騎士團殘部不足百騎！」

柯立夫霎時變了臉色，這個瘋子，選擇點燃全城，用數萬條人命為他陪葬嗎！

數日前。

海茨墨一臉陰霾的走進密室，自從當上掌權者之後，他簡直沒有一天安生日子。

全靠神秘人層出不窮的招數和一批強力的蝮蛇、眼鏡蛇勇士才鎮住了瑞恩城搖搖欲墜的局勢。

對於這些思想狂熱的傀儡戰士，海茨墨並不敢將身家性命完全託付，他和數十名親信日夜形影不離，這些人也知道沒有回頭路可走，索性將家眷都搬來集中到一起，原本寬敞的城主府一時有些擁擠。

海茨墨變得喜歡用刑罰和殺戮來管理手下人，一些被證明有不忠跡象的人都死了，這也加劇了城內勛貴和他的矛盾。

「我該怎麼辦！城衛軍那些廢物根本擋不住龍騎士！」

密室里，海茨墨焦慮的踱步，向一身黑袍的神秘人問道。

塞西莉亞不慌不忙的調製藥劑，根本沒將城外的龍騎士團放在眼中。

「城主，你急什麼。」

塞西莉亞轉過身來：「對於你來說，除了城主府內的人，其他人的死活與你何干？」

「什麼意思？」

海茨墨不知道神秘人在說些什麼。

「塞拜疆、塞拜禮。」

塞西莉亞呼喚道。

兩名著綠色長袍的拜蛇教祭祀從黑暗中走出，悄無聲息，彷彿他們本來就待在那裡。

這是蛇巫原先的兩名弟子，海茨墨曾與他們打過不少交道，他們的容貌沒有多少改變，神情卻讓海茨墨感到極為陌生，他們已經是神秘人控制的忠心奴僕了。

海茨墨很擔心終有一天自己也會落得如此下場，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神秘人有這番實力，還甘願輔佐自己。

他海茨墨左右也不過是在瑞恩城裡的各方勢力中間有個臉熟罷了。

「我的兩個助手做的不錯，他們在過去的一個多月發展了四百多名信徒，雖然離預期還差了一點，但應對龍騎士團，足夠用了。」

海茨墨疑惑道：「信徒？你打算用這些人去抵擋龍騎士團嗎？恕我直言，他們恐怕連半小時都撐不住。」

塞西莉亞笑了。

「城主，龍騎士團有多少人？」

「城外的，大概三百左右。」

海茨墨不敢肯定這個數字，城衛軍消極怠戰，連人數也只有個大概，龍騎士團若是鐵了心要進城也不過多費些傷亡罷了。

「那你覺得，要多大一把火才能燒死這三百人呢？」

塞西莉亞接著說道：「放他們入城，斬斷千斤閘，聖火會凈化他們。」

這根本不帶商量的語氣。

「外城，外城可有上萬人！」

「所以，也只有我的信徒才能幫你做這件事。」

塞西莉亞摘下脖子上的項鏈，送到海茨墨手中。

「你的親信都安排在內城，明日起火之後，你帶著他們將內城裡面的那些不安定分子控制住，一定要誅殺，殆盡！」

這項鏈吊墜是一顆祖母綠螢石，神秘人沒有告訴海茨墨它的用法，只說危急時刻，它能保住海茨墨一命。

「這是否，太冒險了。」海茨墨有些猶豫。

「城主，你還有其他選擇嗎？」

塞西莉亞一副吃定海茨墨的表情。

瑞恩城裡戰鬥力最強的兩百餘名蝮蛇、眼鏡蛇勇士都牢牢把控在塞西莉亞手裡。

良久，海茨墨長嘆一氣，將項鏈帶上。

翌日上午，瑞恩城門從內側被打開，早早與奧托長子奧古斯都聯繫上的城內勛貴引導龍騎士團突然入城，城衛軍軍官被收買，故意裝作絲毫不知。

卻不想一夥突然出現的眼鏡蛇勇士奪了城門，在龍騎士團已經大半入城的時候斬斷千斤閘！

四百餘名拜蛇教信徒在外城四處縱火，尤其是龍騎士團所在的街區，被從天而降的巨型火球擊中，火海之下無處逃避，自團長在內的兩百餘騎葬身於火海之下！

瑞恩外城也被焚毀近半，直接造成了數千名平民的死亡！

同一時刻，海茨墨率領親信和蝮蛇勇士在內城掀起了血腥的清洗，城中勛貴幾乎被一掃而空，富戶也難逃厄運，在財富的刺激下，一些投靠海茨墨的亡命之徒化身為了強盜。

火勢減弱后，大批市民逃離了瑞恩城，瑞恩十室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