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開門！」唐心怡嘴撅的老高，看樣子還沒有從剛剛的發火中緩過來。

誰知厲震庭只是用餘光看了她一眼，車窗就又慢慢地搖了上去。

「你……」

「唐小姐！」司機飛快地將車門打開，手輕輕放在上方，頷首道。

這男人！

唐心怡鑽進車裏，白了一眼目不轉睛看着前方的厲震庭。

二十分鐘的車程，厲震庭只轉過頭說了一句話，便將頭微微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起來。留下唐心怡一個人費勁地對着鏡子，將自己完全打扮成唐心霖的樣子。

「好好學學唐心霖的性子。」

一想到這個，唐心怡就頭大。

雖然平日裏的事情，唐心霖從來不會跟唐心怡念叨。但多少的從別人口中，對於唐家的事情她也知道一點。不管怎麼說，畢竟自己還要在家住很久。

看着街邊飛快往後退的景出神，不知道何時，車就緩緩停在了一個大院門口。一回過神，院門已經緩緩打開了。

使勁咽了咽，戀戀不捨地又看了一眼厲震庭的車，這才深呼吸，拿出了厲震庭丟給自己的小包，顫顫巍巍的掏出了鑰匙。

插了幾次都沒有找准鎖孔，唐心怡無奈地嘆口氣一抬臉。門上紅外光「嘀」一聲響，鎖咔噠一聲打開了。

「唐……唐心霖？」

蒼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原本想偷偷摸摸進家門的美好幻想破滅了，唐心怡嚇得手一抖，定了定神，這才應了一聲，轉過頭。佈滿褶皺的手顫顫巍巍的在空中伸了伸，唐洪建眼中眼角的皺紋中隱隱有淚。

「爸？」

「你、你這孩子，有沒有傷著哪？」

說着，就朝唐心怡肩上摸去，眼睛慌忙地朝她渾身上下打量著。銀白的頭髮在下太陽下閃了閃，唐洪建的老態讓唐心怡鼻子一酸。

「爸，我沒事。」

直到確定她是真的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唐洪建這才鬆了口氣。

沒想到素未謀面的父親，竟然是這麼一個感性的人。

唐心怡心中感嘆。原以為將自己丟下二十年不管的人，會無比冷血，如今看來，這件事情大概還另有隱情。

「小霖啊，那時候他們都說，你死了，讓我快些辦喪禮。可是，我見不着你，我、我不甘心啊……」

唐洪建抹了一把眼睛，深深嘆了口氣，話語里也帶了些哽咽，「這麼些天，你去哪了？」

「厲少爺不放心，讓我在醫院住了幾天」唐心怡手指微微攪着衣服，眉眼舒展開來，嘴角輕輕上揚，帶着溫和的笑。

她記得這是唐心霖最常做的動作。

「厲少爺？」唐洪建一聽這名字，眉頭癟了起來，「厲震庭？」

見他臉色有些不對勁，唐心怡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大概是提了什麼不該提的事情，心下暗惱。隨即點點頭溫笑着，腳尖輕輕點着地。

「我暈倒的時候，正好在厲少爺公司門口。」

「這樣啊……」老爺子一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手扶著腿從沙發上站起來，一瘸一拐地朝樓梯口走去。

莫非，父親不待見厲震庭？

眯着眼想了想，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厲震庭勾著嘴角不屑的樣子，心中暗自翻了個白眼，不待見也正常。

唐心怡趕緊上前走了兩步，扶住他，一直到書房門前，蘇洪建才點頭示意可以了。唐心怡便悄悄退了出去。

走廊上尋了一圈，一拐角只剩下了一間房，門旁掛着一個粉紅色的小海豚。大概就是唐心霖的房間了。

心中總算鬆了一口氣，推開門，溫馨乾淨的佈置讓唐心怡一下子放鬆下來，衣服也沒來得及換，就倒在了軟軟的床上。獃獃的看着天花板，胳膊不安分地拍著身旁空落落的被子，腳伸在床外，小拖鞋勾在腳趾上晃蕩著。

唐心霖溫柔的笑在腦海中一遍一遍的回放，不知不覺間，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泛紅。

鬥智斗勇了這麼一天，唐心怡是真的有些累了，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心霖上十點多，唐心怡一咕嚕爬起來，果然精神抖擻。躡手躡腳地走在地毯上，樓下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唐心怡悄悄扶著牆蹲下，從樓梯縫裏往下看去，正瞧見孫玖蘭馨在給唐洪建試新買回來的衣服，兩人為了不吵著自己睡覺，都是壓低了聲音說話。

「小心霖沒傷著哪裏吧？」孫玖蘭馨一邊拍著唐洪建新衣服上的塵，一面悄聲問道。

唐洪建搖搖頭，低着頭扯扯衣服，對着鏡子伸了伸脖子，滿意地朝樓上努努嘴。

「我就說，可不能這麼潦草。還說我們家小霖去了……」

「要不，還是把鐘點工請回來吧？」唐洪建拉了拉她的手，心疼地嘆了口氣，「你的腰也不好。」

「哪有什麼不好的。」孫玖蘭馨笑着擺擺手，「還是我照顧你們爺倆，放心。」

兩人相互扶著朝沙發走去，唐心怡慢慢低下了眼眸。

要若是唐家是這樣的，那問題就一定在公司……

唐心怡悄無聲息地回到房間，撥通了電話，指甲輕輕扣在白色的手機殼上，發出噠噠的脆響。

「紅姐，明天推掉通告吧。」

「唐……心霖？」

戚紅不確定的聲音傳過來，頓了頓，才嘆口氣道：「這幾日暫且退掉所有通告，你來了也有幾天了，明天你來公司，我先帶你熟悉一下公司情況。」

那可都是能吃人的豺狼虎豹啊……

掛了電話，唐心怡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怎麼也睡不着。

透過窗戶，剛好看到外面的夜空。雙手一撐坐到了窗台上，愣神一樣呆了一會，突然，手碰到了窗枱底下的木板。

「咚」的一聲響讓唐心怡回過神來。

空的？

心中猛地一緊，順着找到卡扣一擰，木板便鬆動了下來。

鐵盒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唐心怡輕輕關了燈，抱着盒子坐在床上。映着手機微弱的亮光，裏面是一個薄薄的本子，底下還壓着亂七八糟的一些消費記錄單。

空氣越發凝固，唐心怡深深吸了兩口氣，才定了定神，將那本子翻開了第一頁。

賬本？唐心怡皺着眉頭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數字，除了日期，就是支出和收入。

看得出，唐心霖無比的節省。

這賬本從五年前開始記起，算算時間，那時候她正好籤下厲震庭的公司，剛剛出道。

大都是零碎的日用品消費，偶爾也有聚餐的支出。寥寥草草幾頁之後，都是清一色的三位數，唐心怡便有些耐不住性子，飛快往後翻了翻。

突然，指尖在一頁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