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他跳進車裏，切換成手動操作模式。
可是已經遲了，視野里只剩下一個小小的身影。
她早已超出射程範圍太多！
彷彿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她轉過身，一手拿着兩瓶能量液，一手舉起，對着范化比了個奇怪的手勢！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個手勢的意思，螻蟻的身影已經徹底隱入了黑色土地里。
之前失靈的機器，也在此刻恢復正常。
這麼片刻耽擱的功夫，後面的隊友都已經跟了上來，制止他追上去的念頭。
「范隊，老鼠們一旦潛入地下，找起來就麻煩了！這次就算了吧！」
范化有些憤憤：「算她運氣好，都已經瞄準了，系統居然失靈，機器總歸是機器，槍杆子還是得掌握在自己手裏！」
隊友們經常聽他說這樣的理論，大家隨便說了兩句岔過去。
帝國的軍隊，早已離不開機械人戰士。如果沒有他們，光靠人類的力量，恐怕早已迷失在白骨森林。
所有的裝甲車排著隊開入能量池進行補給，范化與幾個隊友一起抽煙。
煙是高昂的奢侈品和消耗品，是不可再生的資源，哪怕是范化這樣家底深厚的人，也只是拿出兩根。
一根自己抽，一根讓兄弟們輪流，一人一口。
如果邊澄還在，就會看到那兩根細長的白色煙身上，印着小小的兩個字——中華！
一根煙抽盡，范化將右手伸手捏成拳頭，其他的四根指頭都彎著，只將中指直起來，對對着幾個隊友比了一圈，問道：「你們誰知道，這個手勢是什麼意思？」
大家面面相覷，都搖搖頭。
這時，一直緊跟在范化裝甲車后，目睹了剛才整個過程的阿金猶疑的說道：「應該是求饒，讓你放過她的意思吧！」
是嗎？
如果要求饒，那個女人，不，那個機械人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求饒，而要等跑到那麼遠才比手勢呢？
邊澄進入四通八達的地下隧道，這些隧道，都是地殼底部岩漿噴發造成的，彎彎繞繞，毫無規律，整個星球表面覆蓋的黑色，也是岩漿冷卻凝固后形成的顏色。
十分鐘后，她就從另外一個出口又到了地面。
這裏屬於東六區，她可以因為情況緊急而借道，卻不能在底下停留太長時間。不然就有侵犯的嫌疑，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掏出一瓶三級能量液，靠着一顆三米多高的金屬娑娑樹，大口喘著氣。
剛剛一番激烈的活動，身體已經有了暗傷，她需要一點時間恢復，哪怕只有短短的五分鐘！
她極為小心的倒出一蓋子藍色的液體，在掌心搓開之後，像是塗最頂級最昂貴的面霜一樣，細心的塗抹在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相比於喝下去，這是更高效吸收能量液的辦法，姐姐是這麼教她的。
這樣金貴的東西，值得最鄭重的對待！
在感受到能量緩慢又綿長滋潤中，邊澄眯着眼睛，看了看視線盡頭那個巨大的玻璃房。
那是位於東八區的水晶宮，是她渴望的天堂。
如果能帶着姐姐和弟弟回到那裏面，就再也不用擔心極溫、失能、吞噬……
可是，她們本來就是被驅逐出來的廢置機械人，再重新回去，談何容易？
不過，如果能把握那個機會，說不定……
五分鐘很快過去，馬上就要到12點，正懸在邊澄頭頂的太陽，紅色漸漸變淡，露出了它本來的輪廓。
它是規整的半圓形，至少在邊澄的視線里是這樣的！
這個半日呈現出淺淺的粉色，它的四周環繞着五顏六色絢爛無比的霞光，突然變得柔和又帶着一絲絲暖意的微風裏，美得讓人目眩神迷。
可邊澄知道，它馬上就要變身了！
半個小時后，粉色就會消失，之前缺失的半邊會突然出現，呈現出晶瑩的藍色。直到夜裏12點，落入西邊的地平線。
而幾乎沒有任何緩衝的時間，它會化作紅日，又從剛剛落下的西邊升起，在中午12點，由紅色變為藍色，再緩緩落入東邊的地平線。
日升和日落以及變色的時間，都很精準。它是太陽和月亮的共生體，跟地球的日月，完全的不同。
藍月十分的美，像是用電腦做出的最完美的模型。
可一旦藍月出現，看似平靜的大地就開始變得危險重重，所有不安定的因素都會湧現，在此之前，她要回到自己所在的地下城——東五區。
地下城的入口，就隱藏在黑色的高低起伏的火山岩之下。
或明顯或隱秘。
地下城的聚居十分混亂，沒有機械人能準確的說出所有的入口。
還有15分鐘，粉日才會變成藍月。
從這裏到第五區的入口，只要十分鐘。
但是邊澄的腳步絲毫沒有停歇。
她做事不喜歡拖沓，更重要的是，她不敢賭運氣。
因為可能會有那麼幾頭飢餓的機械獸，會選擇提前出來捕獵。
不過她今天運氣不錯，除了風裏遠遠傳來的機械獸的嘶吼，她沒有遇到其他的危險。
東五區的入口之一，在一棵直徑1.02米的娑娑樹旁。
掀開黑色粗壯的樹根，一個0.75米的黝黑入口就露了出來。
同時湧出來的，還有撲面而來的熱浪。
相比於危險重重的地面，地下顯然要更安全。因為這些地下城，其實是灼熱的岩漿噴發完后，造成的一個個孔洞。
這些天然的錯綜複雜的通道，如果不是常年居住在裏面，貿然進入的話，你會徹底迷失，甚至葬身火海。
是的！
這裏還有很多未噴發完畢的紅色岩漿，有時候拐過某一條彎道，你都能看到一小灘一小灘的岩漿翻滾著，吐出一個個粘稠的泡泡。
地下城的平均溫度是70度，局部高溫200多度。
機械人的承受溫度是-80℃至80℃，比起藍月出現后，危機重重的地面，這樣能勉強能生存的地下，顯然是更好的選擇。
即使，持續的高溫會加速零件的老化和晶片的錯誤率。
隨着邊澄加快腳步往裏走，四周的溫度越來越高，她內部的散熱系統高速運轉，風扇的嗚嗚聲回蕩在她腦海。
很快她就到了大門口。
邊澄按東五區內部系統公佈的今日暗號，敲響了大門。
門中央開了一個小洞，黑色的攝像頭對她進行了全身掃描后，機械的報幕聲響起：「即將從賬戶扣除兩單位能量，請確認！」
「確認！」
邊澄的話音剛落，大門無聲的打開一條縫。
她側身擠進去。
門后一個面色黝黑的肥胖男人正在用一根鐵針剔牙。他將剔出的肉末在指尖搓了搓后，又重新塞回嘴裏，還發出巨大的吧唧聲。
邊澄很想吐，但是她忍住了，淡淡打了個招呼：「魏哥！」
魏偉是東五區的地頭蛇。
他戰鬥力很一般，之所以能壓制一方，是因為他是個人！
沒錯，他是極為罕見的，可以適應地下高溫的人類。
人類天生就比機械人高一等，如果廢置機械人在沒有得到命令的條件下攻擊人類，很快就會被遍佈星球的執法單元也就是電子警察抓走。
即使他們如同老鼠一樣躲在地下，也不能倖免。
可笑的是，那些無處不在的執法單元，也是機械人！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魏偉抬起眼，看到邊澄后眸子一亮。
他絲毫沒有掩飾其中的猥瑣和輕蔑，用帶着審視的語調問：「出去了這幾天，沒有一點收穫？」
邊澄還是那副僵硬的表情：「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魏偉的視線在她玲瓏有致的身段上滾了幾圈，舔了舔嘴唇說道：「我早就說過，像你這樣的情感機械人，不適合去外面打拚！你還是跟着我吧，我一個月給你提供1L一級能量液，怎麼樣？」
男人的目光如毒蛇，緊緊纏繞在她身上。
1L一級能量液，只堪堪夠她維持運轉而已。魏偉顯然是想用最低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利益。
邊澄極力忽視他湊近自己時嘴裏噴出的惡臭，不動聲色的退後兩步：「魏哥，我早說過，我要3L二級能量液！我還有姐姐和弟弟！」
魏偉呸了一口：「你是個情感機械人，造你的目的是為了什麼，你不會忘了吧？你連自己的本質都不記得嗎？什麼姐姐弟弟，那都只是一個程序而已，你別傻了！好好跟着我，至少能長長久久的活着！」
邊澄抿緊唇，剋制着自己抽他一耳光的衝動。
她這樣油鹽不進的態度讓魏偉惱火：「你別以為你自己多緊俏，要不是我知道以前是陪過那人的，也算是小半個名人，我還懶得shang你！」
「陪過誰？」邊澄敏感的抓住了關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