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仙家將他們連繫了起來,這話是何意。

白沐突然明白,說道,「鬼山四邪。」

他眉頭不禁皺起幾分,仙家傳言,五大妖獸,三毒四邪人人得而誅之,這些都是荼毒世間的禍害,萬是留不得的。

而三毒,則是以羌無城為首的,凌非卿,蘇霽歌,南御三人。

四邪,即是長期盤踞於鬼山內的毒蠱妖師青姬,食夢鬼塗河,陰旗白半仙蚩離,卷秀書生林意。

仙家對於三毒只在於世人的傳言,並未曾見過他們如何囂張於世,而對於四邪來說,仙門百家幾乎都曾與他們有過一星半點的接觸。

他們真的猶如人間厲鬼,啃血蝕骨惡毒萬分,又如鬼魅般,來去無形,他們性格乖張怪異,行事囂張霸道,殺人從不需要理由,一切全憑心情,完全就是戲游在世間的惡靈。

與四邪相遇過的仙家術士,不是半道慘死,就是瘋癲於世,有些甚至連屍骨都找不到。

白沐沉聲,「你也從未見過他們?」

「並未見過。」蘇霽歌長吁一口氣,「剛才那書生告訴我他名為卷秀,我才意識到他們是鬼山四邪。」

如此看來,剛才的那白衣書生就是卷秀書生林意,而那能言善道的店家約莫就是毒蠱妖師青姬了。

怪不得他們會意識不清,要知道青姬是世間制蠱最厲害的人,她通曉天下藥理,制蠱更是厲害異常,她的蠱毒多半狠辣炙烈,讓人喪失理智,痛不欲生。

傳言她所淬的毒藥,只一滴便能使一片綠林頃刻間成為荒蕪之地。

所言之可怕,簡直難以想像。

「他們竟是如此厲害。」白沐沒有想到,自己一天竟能遇到傳說中的四邪中的兩位。

「四邪長期盤踞在鬼山內,雖總出山作祟,但與我們從未交過手。」

三毒四邪被仙家總放在一起,看似是一伙人,但其實蘇霽歌他們跟四邪從未有過任何交集,或者說,他們都尋求了一種平衡,互不干涉,各為各的,這在兩年間已然成為了他們與四邪的默契,他們互不相擾,從不主動去觸碰這種平衡。

而如今,四邪出山,竟明目張膽的找了上來,蘇霽歌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做什麼,但總之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四邪出山,絕不是什麼好事。」白沐說道。

蘇霽歌抬頭看了眼天空,不知何時本萬里晴空的天氣驟然變得陰雲密佈,就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似的。

四邪與她的照面,必將預示着什麼。

看樣子,她在玄水的舒服日子要到頭了。

「不管是什麼,一切隨機應變吧,他們的想法是我們萬不能猜測得到的。」蘇霽歌收了眼神,向城池深處走去。

白沐與她走了很久,,發現越往內好玩的東西越多,有着異鄉雜耍的,武玩的,可是熱鬧。

蘇霽歌看着那些個玩意也到新奇,之前愁郁的心情寬解了不少。

「白沐少主可愛飲酒?」蘇霽歌問道。

白沐見她看着一家酒肆,眸中躍躍欲試。

「偶有淺飲,倒是舒心敞懷。」白沐倚着他。

「淺飲可是萬不能品出酒中之意的。」蘇霽歌挑眉,向著那家酒肆就走了去。

一進店,小二便熱情的招呼著,他一看這二位,一紅一白,華服甚為飄逸,骨子裏就透露著高貴,一看就是有錢的主兒,忙高聲的招呼了起來。

小二找了間視野極好的隔間,端茶送水毫不含糊。

白沐其實是第一次進這種世間酒肆,頗為新意,她看蘇霽歌駕輕就熟的要著酒,一看就是常年混跡於酒肆的人。

沒想到那麼纖瘦的一個人,竟喜於飲酒,這倒讓白沐萬沒有想到。

小二沒一會便將蘇霽歌要的酒全端了上來,動作麻溜利索。

白沐看着桌子上擺滿的那大罐小壇的,一時有些慌張,他在玄水真的不過是淺飲幾杯,陶冶一下自己,可看着這大大小小數壇,他覺得今天自己莫不是會儀態不正。

他看向蘇霽歌,只見她提了一小壇在鼻尖嗅了一嗅,臉上便露出了甚為滿意的笑容。

看樣子她真是喜酒,而且酒量也是極好的。

蘇霽歌猛地抬眸,見白沐惶然的看着自己,四目相撞時,白沐又換回了往日那副笑顏,全然丟了之前的緊張。

蘇霽歌知道白家弟子常年可能都喝不上幾杯酒,所以她也並未打算讓白沐陪着她將這些酒都喝了。

「·白沐少主莫要慌張,今日也不過是想讓少主都嘗一嘗這不同酒釀的味,並未是為了比量而來。」蘇霽歌解釋道,若要她和白沐比酒量,恐怕她還沒起興,白沐就已經醉地不省人事了。

蘇霽歌先斟了自己面前的一花釀,舉杯給白沐,「這是桂花釀,與玄水上喝的那種清釀甚是相似,味淡回甘,不會醉人。」

白沐將酒接了去,輕輕掠過鼻尖,果真一道桂花蜜的香氣,他輕抿一口,微微挑眉,這酒遠比玄水上的清釀要好喝的多,初嘗微澀但回口甘甜,唇齒留香。

蘇霽歌又滿了一杯給了白沐,嘴上不忘介紹著,白沐也就這樣一杯杯接着喝了起來。

前幾杯還是輕抿幾口,到了後面乾脆滿杯下肚。

可白沐畢竟就是幾杯的酒量,如此混雜着嘗數種酒釀,沒一會便喝醉了。

蘇霽歌見他頰色泛紅,接酒的手也略顯遲鈍,一看便知人已醉了。

她忙阻攔著不讓白沐喝下去,誰知酒壯人膽,白沐自己找了酒杯斟酒喝了起來。

看他神色已然不清,蘇霽歌眼瞅著要出麻煩,忙喊來了小二幫忙將白沐拉去了旁邊的客棧內。

數步之遙,白沐倒也不鬧,由著小二將他扶去了客棧房間里。

蘇霽歌看了看桌上的酒,大多都沒有喝完,看樣子她今天是不能好好喝酒了。

她找了小二打了清水來,便去房間里給白沐拭臉。

白沐醉酒後只是安靜的躺在榻上休息,也不惹人厭。

蘇霽歌將帕子用溫水打濕,仔細的替白沐擦拭著臉,他五官挺拔,面容俊逸,隱約能看到夫人的影子,似是喝醉了酒,白沐的眉頭一直微皺着,怎的也舒展不開。

早知道會喝成這樣,她就勸着他一些了。

「蘇霽歌……」白沐昏沉,聲音低弱,「為什麼,為什麼和你連有因緣的是源騁,而不是我,為什麼。」蘇霽歌湊近了些,聽着那些話,不由得僵住了。

她剛想起身,卻被白沐一把拽了回來,蘇霽歌一個踉蹌跌進了他懷裏,差點要臉貼上臉,幸虧她反應得快,一歪頭擦著白沐的耳廓過去了。

「蘇霽歌。」白沐微微側頭貼着她的耳朵,氣息卷著酒意,溫熱而潮濕,「你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蘇霽歌猶如被電擊了般猛地掙脫開來,她的耳朵搔紅,後頸帶着陣陣酥麻。

「白沐少主定是喝多了,你好好休息。」蘇霽歌不等白沐有所反應,匆忙走出房間,將屋門從外拉住。

白沐的手還停在半空中,他看着那因為過於用力還在微震得屋門,若他沒看錯,剛才的蘇霽歌臉都要紅透了,他輕闔了眼,嘴角一彎。

蘇霽歌還沒從剛才的緊張中緩過來,就見那店家小二迎了上來,「姑娘是有何吩咐。」

「沒什麼吩咐。」蘇霽歌看了看還在手中的帕子,忙一把丟給那小二,自己則下樓去到酒肆里。

沒一會兒,她就拿着一小壇酒釀走回了屋外,她伸手拔了紅布,將扣在上面的酒碗放在迴廊的橫欄上,直接倒滿,一仰頭便喝了個乾淨,濃烈辛辣的酒液順着喉嚨而下,讓她冷靜了許多。

一小壇酒釀喝下,她終於平復了下自己的情緒。

她抹了下嘴角的酒液,回頭看了眼那緊閉的屋門,自白沐坦白后,她與白沐就不再似往日相敬而處,白沐時而的越界,讓她心神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蘇霽歌側倚在欄珊旁,看着樓下各式各樣飲酒的人,聽着那些酒笑聲,愣起了神。

喝酒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蘇霽歌無聊地問小二要了碟瓜子,她站着也有些累,便直接坐在那欄珊上,一腳則直接踩在上面,活像個閒遊野客。

不知過了多久,屋門被人從內打開,蘇霽歌忙站直了身子,將嘴中的瓜子殼吐了出去,白沐已收拾得當,仍舊如從前那般和煦謙良。

見他如此,蘇霽歌只能當他之前不過是喝醉了在說渾話。

白沐看着那一地的瓜子殼,淺笑,「我不勝酒力,讓蘇姑娘在外等久了,是白沐的不是。」

「是我非得拉着白沐少主來喝酒,倒讓少主身體不適了,是蘇霽歌的錯才是。」

白沐似無奈,輕嘆出聲,「我與蘇姑娘好歹也算相識了數月,姑娘還總叫我少主,豈是太過生分,若蘇姑娘不介意的話,日後便喚我名字就好。」

蘇霽歌猶豫了下,但若要是拒絕,未免顯得她拘束得緊,嘴唇動了幾下,她艱難出聲,「白……沐。」

「即是這樣,蘇姑娘不介意我叫你霽歌吧。」白沐笑顏。

「自是可以。」

「我見外面已是夜色,想必離雙月重逢也不遠了,不如我們出去找出好景,觀一看這天上異象。」

「即是白沐……安排,霽歌便一同前往就是。」

白沐聽着蘇霽歌那一聲白沐,眸色更深,笑意更甚。

蘇霽歌總覺得自己被白沐牽制了住,他說話做事都在理,讓她無法推辭。

這城池旁有座綠叢山,山上有一月玉亭,蘇霽歌便與白沐去了那裏。

站在這亭中,先前的城池化作腳下一簇微光,閃著光亮。

這綠叢山頂上,風景秀美,雖是夜晚但也讓人不由感嘆,蘇霽歌竟還能在這裏的空氣中嗅出一絲甘甜來。

「霽歌,快看。」白沐伸手指向空中,只見天空掛着輪圓月,不知何時它的東邊現出另一輪圓月,那圓月就像是影子一般,緩緩向真正的月亮靠近。

她從未見過如此奇觀,眼睛都不忍多眨一下,生怕錯過什麼。

白沐側臉看她,那清秀面容上映着月光,蘇霽歌的眸子像是沉了些星光,在沉寂的黑夜中淡淡閃爍著。

蘇霽歌,我要你留在我身邊。

我要你這一輩子,永永遠遠的留在我身邊。

白沐心中下了決心,無論怎樣蘇霽歌只能屬於他。

蘇霽歌正瞧著那雙月出神,腰間的銀鈴突然細碎作響,且銀鈴內閃著紅光。

白源騁有危險。

「霽歌,這是……」

「我有些急事,不能與白沐一同欣賞這雙月重逢的奇景了,實在是對不起。」蘇霽歌邊說着,縴手一動在空中化了千里陣。

「我與你一起……」白沐話還未說完,就見蘇霽歌已消失在了那千里陣中。

到底是何事,竟讓她如此着急。

白沐一人負手而立,看着那早已消逝的靈陣,不禁皺了眉,眸中也狠絕了不少。

究竟是何人讓蘇霽歌如此上心。

蘇霽歌來到一片山清水靈之地,想必這裏就是玄水弟子山下修習的地方了。

她輕步走在那卵石地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可是這裏好似並沒有什麼打鬥過得痕迹。

抬手攬過一低枝,誰知一片宛如仙境般的地方現於眼前,蘇霽歌不可置信的走上前。

她所站之地是出於高山中的一枱子,這裏被月輝肆意眷顧,腳下是錯綜複雜的河道,不知為何周圍有着些許煙氣,最讓她眼羨的是所站之地瑩光爍爍,不少瑩光蟲落在她的紅衣上,在她裙間亮得星星點點。

蘇霽歌左右顧盼,全然沒有看到任何人,就連慕七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她猛地抬眸看到了那碩大的兩輪圓月,這裏好像離雙月更加近些,甚至給人於觸手可及的感覺。

那雙月比先前在月玉亭下看到的更近了些,已經快要挨到一起了。

身後忽有一人緩步而來,蘇霽歌神色一凜,剛要抬手就被那人抓了手腕拉進了懷裏。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那人聲音低沉,身上穿的是她熟悉的白色緞服。

白源騁。

「你怎麼……」蘇霽歌在他懷裏低聲。

「就是想你了。」這話脫口而出,就連白源騁自己都沒有想到,這話會說得如此順口自然。

蘇霽歌在他懷裏沒有出聲,就連動都沒有多動一下,只由著白源騁抱着。

良久,她低聲說着,「我給慕七紅繩,不是讓你這樣用的。」

「我就是想這樣用。」白源騁將手鬆了些,輕輕將蘇霽歌轉過去,讓她看着黑夜中的那兩輪圓月,而他的手則依舊摟在她的腰間。

那兩輪圓月已漸漸相匯,而如影子般地那輪漸漸隱在了那真正的圓月之下。

「有古書記載,能看到雙月重逢的有情人,定會攜手一輩子。」說着,他握著蘇霽歌的手,動作輕而有力,就好像在下什麼決心。

「我和你又不是有情人……」蘇霽歌嘀咕了一聲,可臉上早已不爭氣的染了緋紅。

「蘇霽歌,你還想抵賴不成。」

「我沒有。」

白源騁想起蘇霽歌說的她與凌非卿有因緣一事,眸色一下黯淡了幾分,聲音跟着低了下來,「也是,你是與凌非卿有因緣的人。」

他能明顯感受到自己說這話時,懷裏的那人身形微僵,他的手不由得放開了些許。

「不是的。」

「什麼。」

「我與阿卿並沒有因緣,先前的事都是誤會。」蘇霽歌出聲,

真正與我有因緣的是你啊,白源騁。

「你說的是真的?」白源騁將蘇霽歌轉向自己,眸中滿是期待。

「我騙你作甚。」蘇霽歌只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去。

白源騁看着蘇霽歌臉頰撲紅,卷翹的睫毛不停地撲閃著的,他伸手微微勾起蘇霽歌的下頜,半就著讓她看向自己。

蘇霽歌眸中流轉,帶着些猶疑和迷茫,就像個迷了路的孩子。

他心下一動,輕攬過蘇霽歌,低頭吻了上去,蘇霽歌的唇溫熱柔軟,帶着些甜膩的氣息,她好像喝了酒,淡淡的酒香讓白源騁痴迷沉醉,催發了他心底的渴望,他反覆啃噬著蘇霽歌的唇瓣,動作甚輕,就像對待自己珍愛之物一般,小心謹慎,生怕傷着她。

雙月重逢,月影終於完全的藏於圓月身後,就像得到了庇護,再也不用黯淡無光的存於世間,而月影只要有這圓月的庇佑,它便有着夜晚最亮的柔光。

蘇霽歌再也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一切都隨緣就好,是福是禍都由她一人擔着。

她現在只想好好陪在白源騁身邊,只要能陪着他就好。

玄水山下大小城眾多,白沐與蘇霽歌隨意挑了座看似還算富足的城便進去了。

一進城,滿街的吆喝聲此起不斷,來往皆是些樣貌不凡的異鄉人,穿得甚是璀璨鮮艷,他們身上所掛寶石居多,這城中所賣之物也有所不同,都是些異客玩意,那些布匹綾羅大多都是蘇霽歌從未見過的式樣,顏色濃麗明亮,是仙家少用的顏色,就連那擺弄的酒器,都是些沒見過的玩意,這些一看便知此城池是為了來往商客而建。

「這裏的人穿着裝飾與山下的人頗為不同啊。」白沐背手而走,步子輕緩悠閑,好像甚是新奇。

蘇霽歌對此倒是見怪不怪,她捻起一小攤上的銀飾酒杯打量了一番,嘴中說道,「這裏並非尋常城池,而是商道,是往來商客暫時停留的地方。」

「蘇姑娘好像很是了解。」

「談不上了解,我在羌無城時閑來無事,什麼稀奇古怪的城都見過,這種商道上的城還算多見,不足為奇。」

「哦……」白沐挑起了音,聲音中滿是好奇,「那除了這種商道,還有什麼奇怪的城啊?」

「你當真要聽?」蘇霽歌斜眼看着白沐,那眼神好似在告訴他要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似的。

「不如說上一兩座,也算讓我開開眼。」

「你見過將死去的親人皆掛與門外的城嗎?」蘇霽歌說話時陡然停了步子,聲音平淡無奇,但字句卻讓白沐后脊一涼。

白沐定在那裏,不知作何反應,臉上瀟灑的表情早已全無,只剩下脊背傳來的那森涼的寒意,就好像有白骨在搔撓他的后脊似的。

他見蘇霽歌又要開口,忙說道,「蘇霽歌既是見過這種城,定是知道這其中特色的了。」他生怕蘇霽歌又語出驚人,說出什麼讓他不寒而慄的怪異城池來。

這一切都被蘇霽歌收入眼底,她挑了下眉,不做否然,「這種商道上的城池,所賣之物無非就是些往來商客家鄉里的常用之物,雖有新奇倒也不過是過過眼癮罷了,但是這種城池裏,有些東西卻是極難得的。」她轉頭看向白沐,故作玄虛道。

「是什麼。」白沐回答地顯是遲疑,好像還沒有從蘇霽歌剛才說的那古怪城池裏出來,生怕她又說些什麼不着邊際的鬼東西。

蘇霽歌低頭嗤笑,揚頭讓他看旁邊小店的店名。

新月葯齋。

原來是賣藥材的地方啊,白沐這才瞭然。

「沒想到堂堂白沐少主,竟煞是介意這些魂鬼之物。」

白沐知道蘇霽歌是在拿他玩笑,他輕咳一聲以掩飾尷尬,「並非介意,只是這些東西長掛嘴邊不太好。」

這蹩腳的解釋真是又滑稽又搞笑。

蘇霽歌倒也沒打算真拿這事說詞一番,不過是興緻來了想要逗逗他。

「你不是聞不得這些藥草味,怎的還能逛這葯齋。」

「既是陪白沐少主來尋些難得藥材,蘇霽歌又怎能因為自己的一些原因而毀了少主的雅興。」

白沐沒有明白,仍是一臉不解的模樣。

蘇霽歌淺笑,「在離這葯齋數里之遠時,我就已經封了自己的嗅感。」

「真是難為蘇姑娘了。」

「這裏一般都有着世間罕得的藥材,有些甚至是從至寒至熱的地方採到的,藥用效果甚是不錯。」蘇霽歌說着,便向小店做了一個請。

白沐頷首,二人便一同進了這葯齋。

一進店,便有位穿着絳紫絲紗的女子款步而來,她發間墜了些金飾,一副桃花面容,笑容嫣然。

「二位想要些什麼,本店的藥材都是貨真價實,價格低廉的。」那女子面容凈秀,卻也頗有店家的氣質,推薦起東西來毫不含糊,一張嘴裏竟是玲瓏之詞,沒一會便把她身邊的白沐說得暈頭繞向。

蘇霽歌由著那店家拉着白沐四處介紹,自己則是得了閑,一人悠然的逛著那葯齋。

不得不說,這葯齋里的東西還真如那店家所說,都是些上乘之品,所取之處皆是上好的地方,絲毫的邊角料都沒有摻雜。

要知道她往常去的那些小葯坊里,總會連着整塊料賣,因為這樣可以摻著那些不太好的邊料一同賣出去,才會賺更多的錢,可這家店竟是直接將一個藥材的最精華部分取了出來,而且價格也並沒有比那些小葯坊貴多少,真是令人匪夷。

更讓她不解的是,此人對藥材的苛求已近乎到了一種極致,蘇霽歌對藥理雖不是完全通透,但也大都了解,況且還有南御在身旁耳濡目染,她自是對一些藥材的處理方法明了於心。

而這家店,對每件藥材的處理都可以說是分毫不差,取得皆是藥效最強的地方。

若是一普通店家怎的能將藥材處理的如此之好,就算是南御那樣從小就是藥師的人,她也從未見過他能將藥材處理的如此近乎完美的程度。

蘇霽歌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那店家,豈料那店家也正在看着她,她眉眼含笑,頷首一番後繼續給白沐講著那些稀奇藥材的藥用,全然當做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隨手捏了把已晾曬好的葯莖,抬眼仔細打量起這家店面來。

這家店店面看似不大,但是其中有各種小道盤曲,且小道皆是西南向,店裏還有不少機關置於內,隨處可見的木鍥開關,看樣子店家對自己的這些藥材甚是看中,不容任何人前來偷奪,可獨有那穹頂上的寶石墜空讓蘇霽歌為之瞠目。

穹頂中墜出許多細線,那些細線包裹着各種藥材,細密的擋在了人與穹頂之間,若不仔細,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件屋子會有那麼富麗奢華的頂置。

那穹頂用了琉璃瓦,其中嵌了數萬顆色彩甚異的寶石,可寶石的排列極是古怪,就像是一個圖騰,卻又像是一璀璨生彩的扭曲星空。

蘇霽歌還在揣摩著那穹頂,就聽到一抹俏麗的聲音回於耳畔,「姑娘可真是好眼光,我這家店最讓我引以為傲的就是這琉璃穹頂了。」

「沒想到店家看似年紀輕輕,竟對寶石如此喜愛,這穹頂上墜的寶石,都足以店家逍遙一生了,可店家為何還要在這裏守着一家葯齋。」

「不過是個人喜好罷了,我這人隨性慣了,自己喜歡什麼樣就要弄成什麼樣,不容任何差池。」

「店家果然對何事都要求嚴格苛刻。」

「此話怎講。」

「我剛才看了看你這裏的藥材,皆是難得之物,並且都處理精當,分毫不差,由此看來店家對藥材的追求已然高於了對錢財的追求了。」

聽到這,白沐也注意到這家店的藥材處理的都甚為精細,個個都可以說是精品,可如此明顯的差別,他怎的之前完全沒有注意到,想來,自己一進屋便被這店家拉着四處介紹,而且過程中他好像嗅到一絲淡淡的甜膩味兒,說不上來是什麼,但卻是讓他神志有些不清。

只見那店家掩面而笑,可那雙桃眼裏卻冰涼如斯,「姑娘好眼力,我也算得上一名藥師,自幼學得這些,便想將製藥做成極致,這樣也不會浪費藥材一絲一毫的價值。」

「店家如此說來,便是謙虛了。」蘇霽歌輕步走到一簸籠旁,信手從中捻出了幾枝已然曬乾的梗莖,說道,「能將每株梗草的莖段皆控制成完全一樣的半寸長,豈非是一名尋常藥師能做得到的。」

「姑娘莫要折煞我了,我不過是名小小藥師,怎的在姑娘嘴裏這般神通。」那店家揮了揮衣袖,否然道。

蘇霽歌剛還想說些什麼,從門外走進來一白衣書生。

此人身形高挺,面色紅潤,五官精秀,一身的書卷氣兒,全身渾然是與世無爭的隱沒之意,看起來倒不像是會來這葯齋的人。

只見那書生進來后,先是看了蘇霽歌一眼,那眼神停留了幾秒后,他微微頷首,便又走向了那店家。

他手執著一本沒有書冊名的書給店家看,嘴裏不時的說些什麼,可饒是蘇霽歌怎的都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就像是他們說的並非是人話,而是在用另一種語言交流,可蘇霽歌分明又聽得那就是尋常人說的話,可偏偏腦袋就跟停滯了一般,什麼也聽不明白。

那書生寥寥幾句后,便合上了書冊,轉而看向蘇霽歌,聲音謙遜,「這位姑娘可是來挑選藥材的?」

蘇霽歌並未回話,只是看着他,眼神警惕了幾分。

那書生緩步走到一旁的葯櫃,提手抽出一支,從裏面捻出了一朵忘川花,他將那紅色忘川花放入蘇霽歌手中,「我與姑娘有緣,這就算是贈與姑娘的。」說話間,蘇霽歌注意到白沐猛地掩袖微咳,就好像聞道了什麼不好的氣味。

蘇霽歌低眉看着那嬌艷欲滴的忘川花,神色微僵,隨即淡笑,「那我就不客氣了……不知這位公子取自何名,若蘇霽歌日後相見,定也要以禮相待。」

只見那書生湊近了些,低身停在蘇霽歌耳畔,他一歪頭幾乎是貼著蘇霽歌的耳廓,那聲音溫綣誘惑,「小書生名卷秀。」語畢,身前之人化成一縷煙霧消散在了空中。

卷秀。

聽到這二字,蘇霽歌的目光凝滯在了那輕飄的煙霧中。

她斜眼又看向那名店家,那店家嘴角笑意更深,宛如一個深不見底的陷阱。

「白沐少主可曾在這店裏尋得喜歡的藥物。」蘇霽歌轉眼看着白沐問道。

白沐掃視了下,輕咳道,「這裏藥物讓人眼花繚亂的,我倒也沒看上什麼。」

「即是如此,我等便不多叨擾店家了。」蘇霽歌頷首,隨着便拽著白沐一同出了新月葯齋。

店家看着那匆匆走出葯齋的二人,臉上滿是笑意,她盯着那長紗紅衣,目光局促狹長,就像是惡獸盯着自己的獵物一般。

「蘇霽歌,有緣再見。」說完,那店家縴手一抬,沖着屋外吹了些雪白的煙末,自己便消失在了店中。

出了葯齋后,蘇霽歌抬手再看,手中的那朵忘川花早已變成了一枚妖獸的膽核。

妖獸膽核與修習之人的內丹類似,是妖獸靈力的來源,越強勁的妖獸取出的膽核就越發難聞,帶着一股難以接受的苦臭味。而取膽核的過程是極其殘忍的,須得在妖獸活的時候直剖其核,且手法要迅速,不能有絲毫猶豫,不然膽核將會瞬間爆裂消失。

她看着手中那枚透藍如串珠的膽核,若沒猜錯的話這是枚冰蒼睚眥幼獸的膽核。

「沒想到那書生出手到闊綽,直接送了你一膽核。」白沐聞着那腥苦味,不由得又輕咳了幾聲。

出手是挺闊綽的,甚至還對她用了幻術,將這膽核幻化成了忘川花,那書生是在提醒自己什麼嗎。

蘇霽歌手中凝靈,直接將那膽核碎成了粉末。

「人家贈與你的東西,你怎能隨手就毀了去,這要是讓那店家看到……」白沐回頭指著,目光隨着一看,沒了聲音。

先前他們所逛的新月葯齋已然成了一面大門緊閉的客棧,棧門上甚至佈滿了蛛絲,好像很久沒有人來過的樣子。

「幻術。」白沐看着那破敗不堪的棧門冷聲。

沒錯,是幻術,從他們已經這座城池就被人施了幻術,就連進了那家新月葯齋也是被設計了的。

白沐沒想到自己竟如此大意,只沉浸在與蘇霽歌一同閒遊的喜悅中,全然忘了周圍暗藏的殺意,剛才若不是蘇霽歌將他從葯齋里拽了出來,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

蘇霽歌並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斂了紅袖繼續向前走去。

白沐跟在蘇霽歌身旁,他打量了下這街道上的人,不禁戒備幾分,眸色也染上了寒意,他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蘇霽歌,如果有,那那人唯有一死。

「他們已經走了,你不必如此警惕。」蘇霽歌神色淡然,就好像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知道他們是誰?」

蘇霽歌輕笑了一聲,緩緩開口,「說來,還是仙家將我們連繫在了一起。」

玄水山下大小城眾多,白沐與蘇霽歌隨意挑了座看似還算富足的城便進去了。

一進城,滿街的吆喝聲此起不斷,來往皆是些樣貌不凡的異鄉人,穿得甚是璀璨鮮艷,他們身上所掛寶石居多,這城中所賣之物也有所不同,都是些異客玩意,那些布匹綾羅大多都是蘇霽歌從未見過的式樣,顏色濃麗明亮,是仙家少用的顏色,就連那擺弄的酒器,都是些沒見過的玩意,這些一看便知此城池是為了來往商客而建。

「這裏的人穿着裝飾與山下的人頗為不同啊。」白沐背手而走,步子輕緩悠閑,好像甚是新奇。

蘇霽歌對此倒是見怪不怪,她捻起一小攤上的銀飾酒杯打量了一番,嘴中說道,「這裏並非尋常城池,而是商道,是往來商客暫時停留的地方。」

「蘇姑娘好像很是了解。」

「談不上了解,我在羌無城時閑來無事,什麼稀奇古怪的城都見過,這種商道上的城還算多見,不足為奇。」

「哦……」白沐挑起了音,聲音中滿是好奇,「那除了這種商道,還有什麼奇怪的城啊?」

「你當真要聽?」蘇霽歌斜眼看着白沐,那眼神好似在告訴他要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似的。

「不如說上一兩座,也算讓我開開眼。」

「你見過將死去的親人皆掛與門外的城嗎?」蘇霽歌說話時陡然停了步子,聲音平淡無奇,但字句卻讓白沐后脊一涼。

白沐定在那裏,不知作何反應,臉上瀟灑的表情早已全無,只剩下脊背傳來的那森涼的寒意,就好像有白骨在搔撓他的后脊似的。

他見蘇霽歌又要開口,忙說道,「蘇霽歌既是見過這種城,定是知道這其中特色的了。」他生怕蘇霽歌又語出驚人,說出什麼讓他不寒而慄的怪異城池來。

這一切都被蘇霽歌收入眼底,她挑了下眉,不做否然,「這種商道上的城池,所賣之物無非就是些往來商客家鄉里的常用之物,雖有新奇倒也不過是過過眼癮罷了,但是這種城池裏,有些東西卻是極難得的。」她轉頭看向白沐,故作玄虛道。

「是什麼。」白沐回答地顯是遲疑,好像還沒有從蘇霽歌剛才說的那古怪城池裏出來,生怕她又說些什麼不着邊際的鬼東西。

蘇霽歌低頭嗤笑,揚頭讓他看旁邊小店的店名。

新月葯齋。

原來是賣藥材的地方啊,白沐這才瞭然。

「沒想到堂堂白沐少主,竟煞是介意這些魂鬼之物。」

白沐知道蘇霽歌是在拿他玩笑,他輕咳一聲以掩飾尷尬,「並非介意,只是這些東西長掛嘴邊不太好。」

這蹩腳的解釋真是又滑稽又搞笑。

蘇霽歌倒也沒打算真拿這事說詞一番,不過是興緻來了想要逗逗他。

「你不是聞不得這些藥草味,怎的還能逛這葯齋。」

「既是陪白沐少主來尋些難得藥材,蘇霽歌又怎能因為自己的一些原因而毀了少主的雅興。」

白沐沒有明白,仍是一臉不解的模樣。

蘇霽歌淺笑,「在離這葯齋數里之遠時,我就已經封了自己的嗅感。」

「真是難為蘇姑娘了。」

「這裏一般都有着世間罕得的藥材,有些甚至是從至寒至熱的地方採到的,藥用效果甚是不錯。」蘇霽歌說着,便向小店做了一個請。

白沐頷首,二人便一同進了這葯齋。

一進店,便有位穿着絳紫絲紗的女子款步而來,她發間墜了些金飾,一副桃花面容,笑容嫣然。

「二位想要些什麼,本店的藥材都是貨真價實,價格低廉的。」那女子面容凈秀,卻也頗有店家的氣質,推薦起東西來毫不含糊,一張嘴裏竟是玲瓏之詞,沒一會便把她身邊的白沐說得暈頭繞向。

蘇霽歌由著那店家拉着白沐四處介紹,自己則是得了閑,一人悠然的逛著那葯齋。

不得不說,這葯齋里的東西還真如那店家所說,都是些上乘之品,所取之處皆是上好的地方,絲毫的邊角料都沒有摻雜。

要知道她往常去的那些小葯坊里,總會連着整塊料賣,因為這樣可以摻著那些不太好的邊料一同賣出去,才會賺更多的錢,可這家店竟是直接將一個藥材的最精華部分取了出來,而且價格也並沒有比那些小葯坊貴多少,真是令人匪夷。

更讓她不解的是,此人對藥材的苛求已近乎到了一種極致,蘇霽歌對藥理雖不是完全通透,但也大都了解,況且還有南御在身旁耳濡目染,她自是對一些藥材的處理方法明了於心。

而這家店,對每件藥材的處理都可以說是分毫不差,取得皆是藥效最強的地方。

若是一普通店家怎的能將藥材處理的如此之好,就算是南御那樣從小就是藥師的人,她也從未見過他能將藥材處理的如此近乎完美的程度。

蘇霽歌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那店家,豈料那店家也正在看着她,她眉眼含笑,頷首一番後繼續給白沐講著那些稀奇藥材的藥用,全然當做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隨手捏了把已晾曬好的葯莖,抬眼仔細打量起這家店面來。

這家店店面看似不大,但是其中有各種小道盤曲,且小道皆是西南向,店裏還有不少機關置於內,隨處可見的木鍥開關,看樣子店家對自己的這些藥材甚是看中,不容任何人前來偷奪,可獨有那穹頂上的寶石墜空讓蘇霽歌為之瞠目。

穹頂中墜出許多細線,那些細線包裹着各種藥材,細密的擋在了人與穹頂之間,若不仔細,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件屋子會有那麼富麗奢華的頂置。

那穹頂用了琉璃瓦,其中嵌了數萬顆色彩甚異的寶石,可寶石的排列極是古怪,就像是一個圖騰,卻又像是一璀璨生彩的扭曲星空。

蘇霽歌還在揣摩著那穹頂,就聽到一抹俏麗的聲音回於耳畔,「姑娘可真是好眼光,我這家店最讓我引以為傲的就是這琉璃穹頂了。」

「沒想到店家看似年紀輕輕,竟對寶石如此喜愛,這穹頂上墜的寶石,都足以店家逍遙一生了,可店家為何還要在這裏守着一家葯齋。」

「不過是個人喜好罷了,我這人隨性慣了,自己喜歡什麼樣就要弄成什麼樣,不容任何差池。」

「店家果然對何事都要求嚴格苛刻。」

「此話怎講。」

「我剛才看了看你這裏的藥材,皆是難得之物,並且都處理精當,分毫不差,由此看來店家對藥材的追求已然高於了對錢財的追求了。」

聽到這,白沐也注意到這家店的藥材處理的都甚為精細,個個都可以說是精品,可如此明顯的差別,他怎的之前完全沒有注意到,想來,自己一進屋便被這店家拉着四處介紹,而且過程中他好像嗅到一絲淡淡的甜膩味兒,說不上來是什麼,但卻是讓他神志有些不清。

只見那店家掩面而笑,可那雙桃眼裏卻冰涼如斯,「姑娘好眼力,我也算得上一名藥師,自幼學得這些,便想將製藥做成極致,這樣也不會浪費藥材一絲一毫的價值。」

「店家如此說來,便是謙虛了。」蘇霽歌輕步走到一簸籠旁,信手從中捻出了幾枝已然曬乾的梗莖,說道,「能將每株梗草的莖段皆控制成完全一樣的半寸長,豈非是一名尋常藥師能做得到的。」

「姑娘莫要折煞我了,我不過是名小小藥師,怎的在姑娘嘴裏這般神通。」那店家揮了揮衣袖,否然道。

蘇霽歌剛還想說些什麼,從門外走進來一白衣書生。

此人身形高挺,面色紅潤,五官精秀,一身的書卷氣兒,全身渾然是與世無爭的隱沒之意,看起來倒不像是會來這葯齋的人。

只見那書生進來后,先是看了蘇霽歌一眼,那眼神停留了幾秒后,他微微頷首,便又走向了那店家。

他手執著一本沒有書冊名的書給店家看,嘴裏不時的說些什麼,可饒是蘇霽歌怎的都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就像是他們說的並非是人話,而是在用另一種語言交流,可蘇霽歌分明又聽得那就是尋常人說的話,可偏偏腦袋就跟停滯了一般,什麼也聽不明白。

那書生寥寥幾句后,便合上了書冊,轉而看向蘇霽歌,聲音謙遜,「這位姑娘可是來挑選藥材的?」

蘇霽歌並未回話,只是看着他,眼神警惕了幾分。

那書生緩步走到一旁的葯櫃,提手抽出一支,從裏面捻出了一朵忘川花,他將那紅色忘川花放入蘇霽歌手中,「我與姑娘有緣,這就算是贈與姑娘的。」說話間,蘇霽歌注意到白沐猛地掩袖微咳,就好像聞道了什麼不好的氣味。

蘇霽歌低眉看着那嬌艷欲滴的忘川花,神色微僵,隨即淡笑,「那我就不客氣了……不知這位公子取自何名,若蘇霽歌日後相見,定也要以禮相待。」

只見那書生湊近了些,低身停在蘇霽歌耳畔,他一歪頭幾乎是貼著蘇霽歌的耳廓,那聲音溫綣誘惑,「小書生名卷秀。」語畢,身前之人化成一縷煙霧消散在了空中。

卷秀。

聽到這二字,蘇霽歌的目光凝滯在了那輕飄的煙霧中。

她斜眼又看向那名店家,那店家嘴角笑意更深,宛如一個深不見底的陷阱。

「白沐少主可曾在這店裏尋得喜歡的藥物。」蘇霽歌轉眼看着白沐問道。

白沐掃視了下,輕咳道,「這裏藥物讓人眼花繚亂的,我倒也沒看上什麼。」

「即是如此,我等便不多叨擾店家了。」蘇霽歌頷首,隨着便拽著白沐一同出了新月葯齋。

店家看着那匆匆走出葯齋的二人,臉上滿是笑意,她盯着那長紗紅衣,目光局促狹長,就像是惡獸盯着自己的獵物一般。

「蘇霽歌,有緣再見。」說完,那店家縴手一抬,沖着屋外吹了些雪白的煙末,自己便消失在了店中。

出了葯齋后,蘇霽歌抬手再看,手中的那朵忘川花早已變成了一枚妖獸的膽核。

妖獸膽核與修習之人的內丹類似,是妖獸靈力的來源,越強勁的妖獸取出的膽核就越發難聞,帶着一股難以接受的苦臭味。而取膽核的過程是極其殘忍的,須得在妖獸活的時候直剖其核,且手法要迅速,不能有絲毫猶豫,不然膽核將會瞬間爆裂消失。

她看着手中那枚透藍如串珠的膽核,若沒猜錯的話這是枚冰蒼睚眥幼獸的膽核。

「沒想到那書生出手到闊綽,直接送了你一膽核。」白沐聞着那腥苦味,不由得又輕咳了幾聲。

出手是挺闊綽的,甚至還對她用了幻術,將這膽核幻化成了忘川花,那書生是在提醒自己什麼嗎。

蘇霽歌手中凝靈,直接將那膽核碎成了粉末。

「人家贈與你的東西,你怎能隨手就毀了去,這要是讓那店家看到……」白沐回頭指著,目光隨着一看,沒了聲音。

先前他們所逛的新月葯齋已然成了一面大門緊閉的客棧,棧門上甚至佈滿了蛛絲,好像很久沒有人來過的樣子。

「幻術。」白沐看着那破敗不堪的棧門冷聲。

沒錯,是幻術,從他們已經這座城池就被人施了幻術,就連進了那家新月葯齋也是被設計了的。

白沐沒想到自己竟如此大意,只沉浸在與蘇霽歌一同閒遊的喜悅中,全然忘了周圍暗藏的殺意,剛才若不是蘇霽歌將他從葯齋里拽了出來,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

蘇霽歌並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斂了紅袖繼續向前走去。

白沐跟在蘇霽歌身旁,他打量了下這街道上的人,不禁戒備幾分,眸色也染上了寒意,他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蘇霽歌,如果有,那那人唯有一死。

「他們已經走了,你不必如此警惕。」蘇霽歌神色淡然,就好像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知道他們是誰?」

蘇霽歌輕笑了一聲,緩緩開口,「說來,還是仙家將我們連繫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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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城花開如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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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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