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那年夏天

「ultras，音譯烏爾特拉斯，意為超乎尋常的，指體育運動隊的支持者通過一些狂熱的方式表達自己的熱愛。」

坐在電腦面前，搜索出「ultras」的中文解釋，雷鳴回想起第一次看到現場觀看足球比賽時的情形，內心不住地泛起激動的漣漪。

那是在10年之前。那年，剛剛畢業的雷鳴正在家裡休息，為即將到來的就業季積蓄能量——其實還是留戀學校生活，沒有做好社會生活的準備。

性格內斂的自己，過去幾十年的圈子都在學校，生活、學習、娛樂……所有的一切都和學校有關。突然有一天，要走進社會了，工作、生活、娛樂，一切都是全新的。雷鳴倒不是怕工作，而是怕離開校園后，本就單調但還適應的生活，會突然變的空虛無助。就像《肖生克的救贖》里的那位監獄圖書管理員，已經突然適應了幾十年的監獄生活，離開之後，突然會發現生活已經被剝奪而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雷鳴當然不至於到那種程度，但感受卻差不多，為此，他還借口跑回學校好幾次，儘管已經沒有了熟悉的同學們。

但終究還是要離開的，雷鳴選擇了在家不出門，「等我緩過這口氣再說吧」。

雷爸雷媽卻心生焦急，看兒子不邁出家門，整日待在房間里。生性內斂的兒子，平日與父母溝通也不多，父母也不想過於強硬地對待兒子。於是，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了。

就在那個夏日，雷鳴的大表哥周末來家裡玩。從小跟在表哥屁股後面長大的雷鳴，見到表哥來，也很高興。

「雷子啊，怎麼最近沒見你出門啊？在家搗鼓什麼呢」

「呵呵……沒有，就待家裡閑著唄」，雷鳴訕笑著說：「誒表哥，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玩啊，你周末不是也上班嗎？」

「哦，我調班了，工作嘛，也要勞逸結合，該休息還得休息。」表哥說。

其實，表哥並沒有說明真實來意。是雷鳴父母讓他過來的。雷爸雷媽知道，雷鳴從小和表哥感情很好，都很聽表哥話。對於雷鳴最近的情況，雷爸雷媽不敢給兒子壓力，於是讓表哥過來開導開導。

「你在家都幹嘛呀？」表哥問。

「就上上網、睡睡覺、吃吃飯。」

「那你這日子也太單調了，跟哥出去happy不？」

「不知道happy啥，娛樂場所我可不去啊，我得守身如玉給我未來的女朋友呢」雷鳴打趣到。

「啊呸，我才不要你身子呢……你把你哥看成啥人了，好歹我也是名校出來的高材生，會去那種地方？」表哥說：「你看不看球？」

「看啊，周末一般會看看歐洲聯賽，怎麼了，晚上一起看電視？」雷鳴問。

「看電視有什麼意思，足球比賽現場看才最有意思。」表哥說。

「現場看？去歐洲？哎呀媽呀，這是哪位天使姐姐好心，讓表哥帶我去歐洲看比賽啊」，雷鳴學著范偉的腔調調侃到。

「不是去歐洲，而是去大公園足球場看東方隊的中超比賽。」

「看中超的東方隊比賽？」雷鳴雖然知道東方隊，但對於生存在同一座城市裡的家鄉球隊，自己很少有過過多關注，只是在看體育新聞時會看到，更別說去現場看比賽了。

「怎麼樣，一起去看吧，反正待家裡也沒什麼事」，表哥說。

「去吧去吧，去玩一玩。」雷爸雷媽在旁邊幫腔道。

雷鳴其實知道老爸老媽的心思。他也不想爸媽擔心，反正就只是看看球嘛。「行啊，什麼時候去呢？」

「就今天晚上七點半」表哥說，「還有兩個多小時，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好，走吧」

雷爸雷媽看到兒子出門的身影，心情不禁寬慰下來。

雷鳴和表哥到球場時，已經晚上六點多了。夏天的傍晚太陽還沒下山，陽光依然在炙烤。可這時的大公園足球場外，已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多人都穿著藍色的東方隊球衣。

球場外，不少手裡拿著票的黃牛在兜售著：「球票球票，主席台150、球迷看台60了啊」，還有些黃牛手裡攥著錢，在收著球票。

「今天球票賣的挺火啊，黃牛黨竟然都收票子了」，雷鳴說到。

「對，因為今天晚上東方隊的對手是多年的死敵綠茵隊」表哥說。「別擔心球票，我已經買好了。」

雷鳴和表哥往球場走。球場外許多身著藍色球衣的東方隊球迷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些手裡拿著旗幟、圍巾。

還有不少小販販賣著球衣、喇叭、望遠鏡。

雖然雷鳴也曾不少次路過大公園球場，但是這樣的比賽日的景象，倒是第一次感受。

雷鳴不禁有點欣喜起來。

大公園足球場是一塊風水寶地，坐落在穿城而過的蒲江畔，旁邊又有一座幾千平方米的公園，環境優美，因此，被命名為大公園足球場。

人們已經陸陸續續地往球場內走了，雷鳴也跟著表哥進進球場內。在入口外，停著幾輛警車和軍車，入口處，安上了護欄，穿著黃色馬甲的安保人員仔細地查看著進入的人群。

「我們在20號看台。」說著，表哥帶著雷鳴走上兩級樓梯，來到28號看台門口。

門口還站著檢票的安保，和檢查包裹的警察。不少人隨身攜帶的礦泉水、飲料，都被截留，不允許帶進球場。

「怎麼這麼嚴啊，連水也不讓帶。」雷鳴感嘆到。

「今天比賽太特殊，畢竟兩個隊是長期的死對頭」。表哥說。

表哥和雷鳴很順利的進入到球場，匆忙從家裡出來，隨身除了手機錢包也沒有什麼。

進入到球場內，或許是因為在高層看台的緣故，一股氣勢撲面而來，雖然場內還沒走多少觀眾。

「大公園足球場是一座專業足球場，所以沒有跑道，觀眾距離球場很近，氣氛會很好，觀賽效果也很好。」表哥說。

的確，從好處往下俯瞰球場，儘管已是最高處，但依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球場內的情形。綠油油而平整的草皮在燈光照射下，顯得更加鮮活。球場內，兩隊球員已經在球場上熱身，有些在跑圈，有些在練習射門、撲救。

球場內播放著動感音樂，大屏幕上播放著廣告和球隊宣傳片。大屏幕下的球門后看台上，已經有球迷在懸挂旗幟。球迷們也陸陸續續走進球場。

在斜對面的上層看台，已經坐滿了近百名身著綠色球衣的客隊球迷。他們的看台上已經掛滿了旗幟。「永遠不會獨行」、「綠茵戰鬥」。客隊球迷被警察、武警、安保人員圍成了一個圈。

「果然是嚴陣以待啊！」雷鳴感嘆到，不禁有些激動起來。

在下層球門后看台，陸陸續續走進了身著藍色球衣的東方隊球迷。有些人開始在看台上掛起了橫幅。

「上面是綠茵隊的球迷，這球門后是東方隊的球迷，兩家是死對頭。」表哥說。

球場內放著動感音樂，兩隊球員紛紛走出更衣室，來到球場進行熱身。當雙方球員進場時，各自的球迷都響起了的掌聲。

一切的氣氛都開始熱烈起來。

7點半時，球場內已經坐了大半。這時，球場大屏幕上播放起了視頻，一段東方隊上場陣容的介紹。視頻做的很熱血，每出現一個球員，現場球迷都高喊出他的名字，雖然雷鳴並不認識其中的任何人，但還是忍不住跟著喊起來。

7點45分，球員進場，升國旗、奏國歌，全場起立，雙方球迷舉起手中的旗幟和圍巾，看台上瞬間變成一副旌旗的牆。

國歌結束，球場內瞬間聲浪爆棚。雙方球迷高聲呼喊著球隊的名字，「東方隊」……「綠茵隊」……看台旌旗起舞。球場內的溫度也盛高了。

雷鳴有些激動，以前從未體會過，高分唄的聲浪刺激的渾身起了疙瘩。

隨著裁判的一聲哨響，比賽開始。雙方球迷看台又唱起了各自的助威歌。此時，才看清楚全貌。東方隊球迷陣容強大，佔據著球門后整片看台，估計有幾千人；綠茵隊球迷佔據著上層看台的一角，約莫有200號人。球場上，隊員在比拼，看台上，球迷也在較勁。

對於初次來看球的雷鳴，迅速被這現場的氣氛所俘獲。東方隊每一次好球，都忍不住叫好，只是，周邊看球的球迷似乎都沒他這麼激動，都很安靜的看著球。雷鳴不好意思表現的過於激動，只能盡量收斂自己的情緒。

東方隊一次精彩的配合，被綠茵隊犯規破壞，球迷看台上迅速響起噓聲，但雷鳴所在的看台依然很安靜。

雷鳴的情緒已經被現場的氣氛調動起來了，熱烈的聲浪侵入了雷鳴的皮膚，佔據著雷鳴體內每個細胞，體內的細胞也舞動起來，但是卻無法釋放，看著身邊的表哥，也安靜的看著球場內，雷鳴只能端坐著，壓住自己的情緒。

雷鳴不禁看了又看球門后唱著助威歌、跳躍著、舞動旗幟的球迷們，他們的橫幅上寫著「藍色禁軍」……

球賽結束，走出球場時，雷鳴感覺自己重新做了一次洗禮，體內的細胞似乎全被激活，一種暢快感，流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