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唐炎（上）
月色朦朧，唐家堡的後院顯得格外的陰森詭異。唐姥姥凄厲的笑聲久久飄蕩不散，聽得守衛的弟子也是陣陣發毛。
一名身着月白色的老人沿着獨孤傲走過的路向後院走去，經過長院時看着地上散落的暗器，皺起了眉頭。
「族長，唐炎求見。」那名穿着月白色長袍的老人自稱唐炎，那月白之色應該是屬於內堂弟子所有，而老人發須雪白，應該也是身居長老的高位了。
「唐炎？進了吧。」唐姥姥沙啞的聲音從房門裏傳出，在這黑暗的地方，要是一般人早就被嚇破了膽，可是這老人雙目炯炯彷彿黑夜中的火炬，看不出一絲的懼怕，只有堅毅和熱度。
老人進了屋，將門帶上，在屏風前停了下來。
「不知族長何事召我前來？」
「外堂之事如何？你是否又有什麼想法？」
「外堂之事有條不紊，請族長放心，我和幾位長老自然會管理妥當。至於器械的革新，我還在思考。」
「你唐炎是何人？如今已有半年了，你沒有再增強火藥類暗器的威力，無論是內堂還是外堂，你真的想讓唐門就此在這樣的程度上止步？」唐姥姥質問道。
「稟族長，實不相瞞，依老夫之見，唐門的火藥暗器已經達到了頂峰，至少近三十年之內再難有革新，並且三十年之內其他門派絕無趕超和威脅我等地位的可能。」
唐炎是何人？炎，兩個火組成，就是比火的威力還要巨大，比火的溫度還要灼熱。唐門有兩大長老是負責唐門的火藥類暗器的設計和製造。也是當世的兩名暗器神匠級別的人物，這兩人若自居二三絕無人敢稱大。一名是唐蓮，這是世代傳承的姓名，這個家族的嫡子才能叫做蓮，並且這家的長老只負責一種暗器的製造，就是唐門中機括類暗器第一名的王者暗器，佛怒唐蓮。佛怒唐蓮就是由唐蓮家族代代傳承和製造，所以數量極其稀少，唐蓮家族在唐門中具有極高的地位，一位唐蓮一生至少要製造出一朵佛怒唐蓮，不要以為簡單，即便你有佛怒唐蓮的設計圖，你有所有的材料，也許他的組裝也是你畢生難以完成的。所以史上最強悍的唐蓮也只不過用一生的心血近四十年的時間製造了三朵佛怒唐蓮。另一名就是這唐炎了，唐炎只是一個名字，一個過去從沒有流傳的名字，也是他的出現唐門從一位神匠變成了兩位。近五十年來唐門半數的機括類暗器是他設計的，火藥類暗器更是除了佛怒唐蓮以外全部無一例外是他的設計，所以此人在唐門中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更可怕的是唐炎雖然貴為內堂長老，卻是管理外堂的機括類暗器的督造和火藥類暗器的設計，所以內堂的手法和外堂的機括都是十分精通，內外雙絕。更讓江湖中人津津樂道的是他的大名甚至驚動了朝廷，內閣首輔親自下令召他入京為兵部改造火器，但是唐炎卻認為火器是垃圾，不能與暗器相比，便沒有同意，朝廷勃然大怒，給他下了最後通牒，若不入京，則以通敵等莫須有的罪名出兵剿滅唐門。唐門雖然割據一方也是豪門大派，高手眾多，可是面對朝廷的大軍一樣只能是坐以待斃，唐炎終究效忠於唐門，無奈之下還是答應了朝廷的要求，去兵部改造火器。
唐炎從兵部回來后便向唐姥姥建議暗中採購一批火器讓他研究，可是唐姥姥的思想更為守舊和傳統，認為火器都是一些破銅爛鐵，根本無法於暗器相比，沒有採納唐炎的意見，唐炎索性回到外堂自己畫圖設計火器，連續幾日沒有合眼，門下弟子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他原來不是非常反感和瞧不起火器嗎？為何現在又如此廢寢忘食？
唐炎卻表現出了後悔的樣子，認為以前只是道聽途說，根本沒用見過真正有威力的火器，更是不知道火器的威力如此強悍。這次進京替兵部改造火器果然令他大開眼界。
那名弟子不信，非要追問。唐炎被他煩得不行，隨手甩給他一本書並告訴那名弟子這本書是從大內的書庫偷出來的。
那名弟子目瞪口呆地接過書，心想長老可太大膽了，盜竊大內的書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不過那名弟子還是忍不住翻看了起來。
《武備志》，裏面圖文並茂的記載了幾十種明朝軍隊裝備和發明的火器，分為步兵器，騎兵器，戰船器，攻城器等多種，分類十分明確。那名弟子只隨手翻了幾頁，便陷入深深的痴迷當中。
火器名：五雷神機，明朝中期裝用，有槍管五個，各長約一尺五寸，重五斤，槍口各有準星，柄上裝總照門和銅管，槍管可輪流旋轉發射。
火器名：百出佛郎機，明朝中期裝用，全長約三尺，炮管有準星，炮身可左右旋轉，子母銃設計，裝備子銃十隻。
火器名：三眼神銃，僅限於裝備遼東鐵騎，全長約兩尺，三管，槍頭突出，純鐵打造，可輪流發射，可當武器使用。
僅僅看了幾行就已經令這名外堂弟子心馳神往了。對於一名外堂弟子來說，機括暗器就是他們的全部生命和攻擊力，他們平日的興趣也就是改造暗器和發明暗器，只有方便實用，只要能保證在任務中保命和殺敵，唐門對暗器的改造從來沒用限制，當然唐門的弟子也從來不會外傳出去，無論是改造的還是未改造的，永遠都是守口如瓶。
這名弟子終於知道唐炎長老如痴如醉的原因了，如此強大的器械，怎能不令酷愛鑽研的外堂弟子廢寢忘食呢，尤其是三眼神銃給他留下了格外深刻的印象。他雖然在未看這本書之前不知道三眼神銃是什麼，但是只有是大明的子民一定知道遼東鐵騎。這支力量是大明北防軍事的中堅力量，也是令蒙古人聞風喪膽的軍隊，沒隔幾天你就能聽到遼東鐵騎擊潰多少多少蒙古軍隊斬獲多少首級的消息。遼東鐵騎之所以如此強悍，絕對離不開這三眼神銃，不但可以當火器使用，可能當兵器使用，如果能讓唐門弟子使用，這火器的威力和突然性也不比機括類的暗器差，就算不如只要略微改造就能形成一種十分可怕的武器，最重要的是它還能作為武器使用，這意味着什麼他很清楚，意味着外堂弟子當身上暗器施放完后只要逃和死兩種命運的時代即將結束。
其實唐門弟子不是不願帶武器，而是不允許帶，武器對於他們來說是極大的累贅，體積大而且容易使他們暴露，重量也會影響他們輕功的施展，所以就連體積小的匕首和娥眉刺也是鮮有人會帶，所以一般在江湖中唐門弟子無論內外堂大都是空手，不帶任何東西，這就讓他給你的第一印象是安全，也方便他們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是如果帶的是一件暗器，而這暗器施放完了還能當做武器使用，那麼誰也不會覺得累贅了，諸葛連弩威力驚人，但是也笨重龐大，所以不是特殊場合是一般不配備的，即便帶了弩箭發完那就是個沒有用處的累贅。
更令這名弟子興奮到顫抖的地方，也是令唐炎顫抖的地方是這些火器的不足和缺點是如此之多如此之有待改進，而不足和缺點又是如此明顯以至於讓他們連摸索和尋找的時間都不需要了。比如所用的火藥，比如槍管的長度，火器的質量和強度，都可以大幅度改造將威力提升好幾個檔次。
很快，這本書在外堂之中流傳開來，不少弟子中日廢寢忘食研究起火器來，不少弟子想要按照圖來製作，卻被唐炎制止，現在只有一個問題，就是需要一批正規的火器來做模板供自己研究，他不得不承認，這種東西他做不好，並非沒有這樣的本事和手藝，而是他自己不相信自己能造出不是自己設計而且在從沒有造過的東西，他也不會讓弟子去造，以免流傳過快，影響以後的統一改造。
火器熱在外堂迅速流傳，自然獨孤傲也聽說了這件事，曾經有一次他也向唐姥姥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他認為，機括類暗器，在威力和實用上還是火藥類屬於首選，從多個角度考慮，第一佛怒唐蓮就不必說了，穩坐機括類暗器頭把交椅，它就是火藥類暗器。第二火藥類暗器的優點還是要大於其它機括類暗器，雖然孔雀翎和暴雨梨花針也十分強大，但是缺點十分明顯，材料要求苛刻，製作工藝複雜，一次用完便沒有了。而火藥類暗器威力強大，還具有威懾力，製作也要簡單得多，只需要考慮火藥配方和具體容載的暗器，也方便運用於各種手法和暗器。所以還是十分支持唐炎長老要研究火器的建議的。何況火藥類到了這個高度，已經很難再從威力上突破，不如以火藥為媒介轉移到火器上，說不定唐炎長老又會發明一種極其強大的暗器也說不定。
唐姥姥深思熟慮了許久，終於還是決定在召見獨孤傲讓他去星宿海會盟的同時再聽聽唐炎的建議如何。
「老夫依然堅持認為研究火器對唐門是一種提升和幫助。」唐炎依舊肯定得說道。
而屏風後面的人卻沉默了。
「請族長相信老夫，老夫定當會創造出更加強大的暗器，不辜負族長和唐門的信任。」唐炎更是說出了誓言。
「好吧。」屏風內的人終於發出了肯定的回答。「你準備一下，到華東的沿海去吧，我讓唐家的商鋪在那一帶找找有沒有合適的賣主，錢不必在意，只要對你的設計有幫助，再優質的火器我也能買得起。」
唐炎的眼睛裏露出了喜色，當然更多的是如火焰般升起的狂熱。他自然知道唐姥姥從來都是一諾千金，說出的話自然不會錯，而有了唐姥姥和財力的支持終於能有所作為一番。
唐家堡雖小，但是其財力可以說是僅僅比星宿派略遜一籌或者毫不遜色。只因為星宿海的星沉幻海和自由逍遙如神仙般的日子廣為在江湖中流傳，人們才認為星宿派富可敵國，其實不然，唐家堡地方雖小，族人的生活也並不追求奢侈，但絕不是因為財力不夠，可以說在大明的土地上，幾乎任何城鎮都能找到唐家的產業，除去聞名天下的永安當不說以為，還有不計其數的賭坊，茶館，棋苑，當鋪，錢莊，酒樓和客棧，生意遍佈全國各地。傳聞還有不少唐家的人若對暗器沒有興趣，那便是經商奇才，紛紛化名離開唐家堡外出經商，無一不是雄踞一方的商賈巨甲。而許多被雇傭，挂名和替管的財富更是不為人知。否則唐門中許多暗器造價動輒千百兩銀子，若沒雄厚的財力豈能採購大宗材料回來消耗。
「老夫謝過族長。」
「不必了，你回去吧。」那沙啞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似乎對誰也沒有掀起過一絲的波瀾。
唐炎正欲離開，但又想起了什麼，道：「族長，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不知剛才可有他人來見過族長。」
「獨孤傲來過。」
「如此說來，我便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
「老夫在來的路上經過長院，見地上暗器散落，便猜想何人所為，可族長卻說獨孤傲來過，那想必定是唐劍所為吧。」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隨後便是聲聲嘆息。
「我也不知道劍兒為何如此痛恨獨孤傲，我對獨孤傲完全只是欣賞和提拔，對劍兒的愛和照顧遠遠多於他的，我原以為讓他兩人從小相處，便可成為兄弟或朋友，獨孤傲這人十分忠誠，劍兒年紀尚輕，由他替劍兒保駕護航我也能放心，畢竟我老了，對你們的管束已不似從前。」
「族長，長老們的想法我也能猜到，不過也不要過於擔心，畢竟我們都是姓唐，請族長放心，老夫絕無二心。」
「這個我自然知道，所有長老裏面我最放心的也就那麼幾個，而你就是其中之一，你從小痴迷暗器，滿腦子只有暗器，權利對你來說才是真正去為唐門效忠的工具，你的眼裏只有唐門和暗器，那次你本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你想到走後唐門可能會招致滅頂之災，你還是不情願的進京為兵部效命。你的忠誠有目共睹，所以對你我自然放心。」
「只是如此下去，待我們百年之後，若唐劍和獨孤傲還這麼斗下去那怎麼得了，豈不是讓他人鑽了空子嗎？」唐炎關切地問道。
又是一聲嘆息。「那你讓我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道，只能自求多福，活得長一些，等唐劍有了威信有了年齡也有了手段后我們再走，這樣唐門的長老們才能信服，獨孤傲也會自己離開。這樣的結局可以說是兩全齊美的結局。」
「所以我才讓劍兒和獨孤傲將崑崙那寶貝給我奪來，我們唐家直系若有了他，那些個長老們自然會徹底聽話。唐炎啊，你處事圓滑，無論是我唐家直系的人還是有二心的長老，都對你敬重有加，你的抉擇也是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
唐炎沉默不語。雖然他謹慎周道，忠心不二。但卻不是愚忠，更不是耿直，他想聽聽唐姥姥是否還有下文。
可是唐姥姥卻也不說話了。
「算了，你我時日雖不多了卻還夠，不提這晦氣之事了，你出去吧。」
「是，屬下告退了。」唐炎應道。這次他用的是下屬自稱，而不是老夫，他顯然是大致聽出了唐姥姥話裏有話的意思，處事圓滑的他是決計不願去卷進這樣的事裏的，索性退避三舍，就此逃脫生天為好。
七十年了，他活了整整七十年，從未看到海，如今他正吹着海風，對着他的是一幅碧海雲天的美麗圖畫，從沒有如此愜意閑適過。銀色的細沙鋪墊而成的沙灘溫軟如床。陣陣海浪聲也在沖刷著自己的耳朵，將老態之意席捲而過，終於不再是叮叮噹噹的鍛造聲和金屬聲，不再是咔咔的機括聲和木頭聲。
唐炎帶着四名內堂弟子已經來到了大明東南的沿海，這裏是外族入侵最嚴重的地方，一路走來雖然滿眼都是湛藍的大海和無盡的藍天，但是那被燒毀的村落和被屠戮的百姓是那麼的刺眼，將之前舒暢的心情一掃而空，雖然極其憤慨，可是沒辦法，夢想還是大於了現實，唐家下轄的商人早已為他備好了賣家，而這賣家就是倭寇。
倭寇的入侵已近正在進入一個最**的時期，無數外族湧入中國沿海大肆燒殺搶掠，過去雖然不好對付，但規模尚未如此之大，卻還好對付，可如今倭寇不再是只會用武士刀的浪人，還有大批江洋大盜，扶桑人甚至海外夷族加入組成的聯合軍隊，同時海外的夷族帶來了大批先進的火器，而大明又有奸商王直向扶桑大規模銷售軍火，導致現在的倭寇不再只是舞刀弄槍的普通賊寇，而是一群有組織有戰法也有火力的恐怖入侵軍隊，所以這一次唐炎所要面對的就是一群倭寇，聽說他們的手上有一批非常優質的軍火。
五人來到一處偏僻隱蔽的碼頭上等候，一名弟子放出了煙火作為信號，多時才看見一艘小舟從遠處的海域劃了過來。交易十分謹慎，這也是雙方達成的一致，如果被他人得知，這伙倭寇則有全軍覆沒的危險，而唐炎不但有通敵的可能，唐門一樣是難以倖免，即便是武林中的大宗門，即便富可敵國，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還沒有哪個門派敢與朝廷對抗，有時高手在戰爭中是廢柴或許是錯的，但當一個宗門的高手面對數萬甚至是數十萬的軍隊時那絕對是如草芥般渺小。
那小舟開近后，停在了足夠近卻又讓幾人夠不到的地方，船夫草帽下的眼睛精光閃爍打量著幾個人，一看就知道絕非善類。
「瘦湖灼白酒，雨後下揚州。」那船夫說出了接頭暗語。
「西蜀唐門。」唐炎答道。
船夫這才將船靠上碼頭讓五人上來。這個暗號不比其它暗號，皆以對詩為暗號，此則不然，則是詩中有隱含之意，是問從何處而來，雨後下揚州，就是從哪裏到揚州。而詩中又有答案，如果答對了，船夫自然靠岸，如果打錯了則立刻劃走回去告訴賣家速速離開。第一句中的瘦湖，就是杭州西湖，被稱為瘦湖，正是西字，雨後下揚州，揚州與益州相對，自古有揚一益二的說法，就是蜀地，而答案就是西蜀，唐門也就是在那裏，而唐炎不僅報出了來歷連門派也給說了出來那事情自然往下面進行。
幾人在水路上都沒有說話，唐炎仔細記着從碼頭到交易地點的路線，因為回來他們只想靠自己了。水路其實並沒有什麼七彎八繞，就是劃到了一片比較遠比較少有船隻出入的海域，因為倭寇肆虐，不僅在陸上搶，過往的商船也搶，漁船也不能倖免於難，所以幾乎所有的船隻都走朝廷控制或者有軍隊護航的水路，只有一些走私商販或者冒險出海的漁民才會來這裏。
船夫將船靠近了一艘更大的船，看來就是交易的地方了，那船弦離小舟大約有一丈多高，穿長有十餘丈，寬度至少也有三丈。上面的人放下繩子，但是唐炎和四名弟子看也不看，腳下用力，整個人騰空而起，直接落在了甲板上，驚得甲板上的人目瞪口呆，心想這些人的輕功都那麼好。
上船之後看清了，穿上四五十名船員，大多都是配着武士刀，長著仁丹胡，穿着浪人服的扶桑人，一名首領模樣的人帶着身後的人走了過來，旁邊一名漢服模樣的人點頭哈腰的也跟了過來。
那名首領走到唐炎跟前，將刀插到了甲板上，雙手放在刀把上仔細打量幾人。唐炎心中暗笑，你就多看幾眼吧，可要把我的模樣記住了。
那首領嘰里呱啦了講了一堆，唐炎和唐門弟子自然聽不懂，旁邊那點頭哈腰的顯然是大明的百姓，在一旁做起了翻譯，顯然是民族之中的敗類。
那人說：「船長說，你們這些人還真有膽色，竟然只來了五個人，你們就不怕我們殺了你搶了你的錢而不給你們貨物嗎？」
那翻譯說完，首領和眾匪還大笑了一聲，顯然是想看看這幾人驚慌失措的表情。當然結果是令他們失望的，別說唐炎不為所動，就連那四名內堂弟子都覺得好笑，他們哪一個人不能把這些人全部幹掉，即便不行哪一個又不是來去自如，他們的生命甚至連抬抬手都不用就能被終結，實在是一群可笑而又可憐的人。
唐炎的眼中泛起了同情，扶桑這個地方他多少聽說過一點，以前翻閱書籍時聽說扶桑的忍者也是善於使用暗器，所以始終想比較比較，可是如今看到這些人他卻大失所望，一些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多麼可笑，他無奈的搖搖頭，重新審視起這個民族，狂妄自大，愚蠢和野蠻似乎就是他們這個民族的全部內涵，即便是他這種不問世事之人，對他們除了鄙視和厭惡也生不出任何附帶的情感。
「貨物呢？」唐炎卻報以一絲老者獨有的溫暖而又匪夷所思的微笑。
那翻譯將話翻譯給首領，那是首領大概覺得這個人很無趣，皺着眉頭大聲講了一句，翻譯卻陰陽怪氣道：「那錢呢？」
唐炎看着那名翻譯，從懷裏數也不數就掏出了一打銀票交到了那名首領的手裏，後面的倭寇都露出貪婪的目光。
那首領只數了幾下便開始眉開眼笑起來，越數越快，越數眼神之中，表情之中的興奮之色越濃，數完了，他的嘴也已經咧開了花，終於輪到他向唐炎點頭哈腰了，唐炎的眼神之中更是充滿了憐憫的神色，一個人為了金錢可以從高高在上變得卑躬屈膝，如此而言這樣的人又有什麼活在世上的資格呢？他沒有不屑，因為這些蠻夷在他的眼中就不算是人，所以只有對動物的那種悲天憫人，當然了，即便再憐憫豬牛，還是要吃肉的，唐炎就是這個道理。
那首領不是沒有卑躬屈膝的理由，這批軍火是他從葡萄牙人的商隊搶下來的，一批優質的火槍和四台佛郎機，本來是開價兩千兩，而唐炎卻給了他一萬兩的銀票這是何等闊綽的出手。那翻譯一看船長都這樣了，態度立刻也大變，比狗還聽話。那首領堅決要留五人在船上吃飯，至少也要喝杯酒。
唐炎卻用極其禮貌卻又不能讓人拒絕的口吻道：「我們還有要事要辦，不便久留，可能麻煩船長將貨物搬到那隻小舟上？」
那翻譯向船長說完，船長立刻表示不勞他動手，立刻招呼幾個手下並且親自動手搬運了起來，熱情之意不需要再多說了，其他倭寇也是幹勁滿滿，這可是大買主，可不能虧待了，一出手錢也不數就給了他們原價五倍的錢而且絲毫沒有憐惜之意，伺候好了說不定還能給打賞呢。
唐炎下船之時，所有人都點頭哈腰向唐炎道別，還多次表示以後若有需要，不光火器，只要是扶桑和海外的貨物，您有需要一定要來找我們，一定會開給您最低的價格包您滿意，或者以後在生意上有什麼對手直接招呼一聲，他絕對不會再讓他的對手從海上做得起生意。
唐炎也有些被他的熱情所打動了，讓弟子從行囊中拿出兩件東西，都是圓柱底圓錐頭，重約五六斤，差不多有二尺見方的寬度。
唐炎微笑着將其中一個遞給了他：「船長，這是我們家族的聯絡工具，你將他裝在甲板的正中間，我們若有貨品需要就會啟動另一個，而這邊的只要在千里之內都有感應會發出特殊的聲音，不信你聽。」說完便開始撥弄這個東西，將它裝到了甲板的正中央，同時也撥弄自己手上的，果然同時產生了共鳴，那首領聽完翻譯后大喜又看見這兩樣東西果然產生了共鳴，哪裏還來得及懷疑，連忙感恩戴德。以為財神上門了。
唐炎也十分客氣，連忙讓他不要相送，以後定還有生意。終於五人踏上了小舟，在眾倭寇戀戀不捨的歡送聲中遠離了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