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你說這事該怪誰？
那一端，李英紅揣好手機后，就沖著還在別人屋裡頭打麻將打得昏天暗地的尋盛喊道，「阿盛，你老婆生了個兒子，她沒告訴你嗎！」
尋盛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他懶洋洋地說道，「知道了呀，她給我發了信息，還說我姐為了上班都沒在醫院陪她，是個不認識的女人陪著她。」
李英紅一聽這話，臉上表情變了變，心裡快速地打著小算盤，就沖尋盛喊道，「阿盛，趕緊叫你姐訂今晚的機票，我們立刻飛回去。」
尋盛正等著叫胡，聽到這話，他不滿地嘟囔著，「不就是生了個兒子，媽你至於嘛，還今晚就要回去，李阮瑩嫁過來我們家又不是當少奶奶的，尋臻在那裡，就讓尋臻伺候著行了。」
李英紅尖聲說道，「剛剛你姐打電話來說你老婆產後因為情緒緊張引發大出血，還發生癲癇，你姐當時並不在醫院，只是讓同事陪著你老婆，你說，你老婆產後大出血這事該怪誰？」
尋盛眼裡閃過一道精光，隨即說道，「我現在就打電話喊我姐訂機票。」
一旁聽著李英紅和尋盛兩母子對話的尋國強依舊神情寡淡，眼神冷漠。
對他而言，只要這火沒燒到他身上，他就什麼都不想管。
——
醫院裡，尋臻還拿著手機看小全發過來的新品發布會發言稿。
小全到底還是個剛畢業兩年的大學生，明明是很用心寫出來的發言稿，在尋臻看來，卻像是學生寫的作文，行文中滿是各種修辭手法，情感也平淡乏味。
她有些鬱悶。
平時這種發言稿都是徐梅蘭負責編寫的，如今徐梅蘭還躺在病床上，她只能讓小全寫。
只是沒想到，他寫出來的東西可以這麼糟糕。
其他的組員都還忙著操控網上的輿論方向，儘可能凸顯付海東初為人父的不易和辛酸。
沒人可用的情況下，她也只能親自寫了。
她寫的發言稿只能是大概的一個發言內容，到時具體要怎麼說，要怎麼表現，當然還是付海東決定。
而她最想在發言稿里集中表現付海東對剛出生的女兒的愛。她不想寫出那種千遍一律的歌頌句子，她想要寫出可以讓人看完會不自覺流淚的，深入到人骨髓深處的內容。
但是，這對她而言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尋臻從小到大沒得到過多少父愛與母愛。
在她的生活里，這兩樣東西都缺席了。
她打開電腦，看著空白的文檔，怔了一會。
她缺失父愛，當然也同樣曾經非常熱切地期盼過父愛。
她想，若是她想象中的完美父親，生下了患有嚴重唇齶裂的她，會怎麼做？怎麼想？
尋臻在心裡想了好久好久，等她開始敲響鍵盤時，她沒有任何停頓，一下子就敲完五千多字的發言稿。
她看了一眼手機，夜裡十二點半，李英紅和尋盛乘坐的航班沒有延誤，這時，他們應該已經到了機場。
她心裡盼著他們快一點來到醫院，卻又有點煩他們來到醫院。
這時，睡了四個多小時的徐梅蘭醒了。
她睜著大眼睛看著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床，遲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是怎麼回事。
她暈血了。
徐梅蘭出生以來最恐懼兩件事，一是血，二就是死人。
她對於這兩種事情的恐懼都是深入骨髓的。即便是看電視劇和電影，但凡出現一點血腥的畫面，她都要捂著眼睛。
而今天晚上她卻看到了那麼大的一灘血，即便是現在想起來，她也有種眩暈想吐的感覺。
「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剛好來巡房的急症室護士看到徐梅蘭醒了，便問道。
徐梅蘭搖了搖頭，問出的第一句話是，「護士，李阮瑩大出血，沒事了吧？」
要是李阮瑩有個三長兩短，她這輩子都會做噩夢。
今天晚上只有一個產婦產後大出血，護士自然知道徐梅蘭問的是誰，她便答道，「產婦救過來了，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她今晚沒有感染的話，明天就能轉去普通病房。」
徐梅蘭深深地鬆了一口氣，這一刻她真的有種歷經磨難后終於解脫了的虛脫感。
她又問，「那李阮瑩的家人來了嗎？」
護士想起渾身名牌的尋臻，答道，「來了，現在正在病房裡守著孩子。」
徐梅蘭笑了，「那我現在可以離開醫院了嗎？」
護士答，「你暈倒時後腦嗑在了病房的鐵杆上，有輕微的腦震蕩，需要在醫院住院觀察一晚。明天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徐梅蘭在心裡罵了一聲娘。
她從小到大第一次住院竟然是因為暈血摔到腦袋，而這一切，全拜尋臻所賜。
她是來當尋臻助理，幫她處理工作上的事情，什麼時候助理也需要陪上司的家人生孩子了？
她走下床，直接朝產科那邊的病房走去。
這事絕不能就這樣翻篇，她非得要尋臻向她低聲下氣的道歉。
徐梅蘭剛走到產科病房外的長廊，遠遠地就看到了尋臻高挑的身影。
尋臻站在走廊盡頭那裡，她身旁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媽和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
他們似乎在吵架。
尋臻的臉色非常冷，那個大媽和那個年輕男人的神情看起來則有點咄咄逼人。
徐梅蘭走近了一些，悄悄站在了背對著尋臻的空病房門邊，想偷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那大媽刻薄地說道，「尋臻啊，你自己捫心自問吧！你敢說阿瑩產後大出血與你無關嗎？當時她肚子作動，身邊就只有你一個家人。
她那時候只能指望你一個人，可你呢，為了工作，丟下她一個人在醫院裡生孩子，你說她會怎麼想？！她肯定是感到萬分心寒，才會情緒緊張，引發大出血！
她要是有個萬一，你就是間接的殺人兇手。」
尋臻臉上露出了冷傲又不屑的笑容，她反問道，「我在你們心裏面不就是這種向來寡情的人嗎？
阮瑩就快臨產，你們還把她放到我家，然後舉家坐飛機回老家，那個時候，你們怎麼不想一想，我這麼寡情的人是不是會虧待你的寶貝媳婦，你的寶貝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