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紅月驚魂（一）

一年。

顓一從地下實驗室逃出來已有一年時光，灣灣鎮早已經成為了喪屍的樂園，附近沒有軍隊駐紮，不是主要城市，連警員都不是很多，它幾乎沒什麼反抗能力，就成為了最早淪陷的幾個地方之一。

顓一沒待幾天，便開車離開了。

這一年裏，他走過很多城市，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休息，住過最高級的酒店，游過幾百里高的大廈泳池，躺過地標高塔的玻璃地面，也滾過大商場里沒賣出去的雙人床，但更多的還是民居，有時也會遇到年輕女孩的房間，屋內滿是可愛的掛架，與毛茸茸的布娃娃，偶爾還能看到私人日記，比如勵志減肥，比如學生時代曾暗戀過的男生，比如與閨蜜間的悄悄話。

末日對於人類可能是災難，但對於喪屍而言，只要活着的人還夠它們吃，那就是樂園。

早期顓一還遇到過軍隊，人類基地，個人勢力，總有人想藉此機會做土皇帝，然而一年時間過去，這些幾乎全消失了。

他很久沒遇見活人了，隨着人類文明遭到破壞，根本找不到新鮮的肉製品，他不知道吃了多久的肉質罐頭。對於顓一來講，這可能是他最為反感的事情了。

心煩的時候，喪屍也會想找點事情做，比如炸一炸廢棄的建築之類，可惜同樣的事情做久了，便體會不到樂趣。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曾找到過一處煙花場的倉庫，那個晚上，煙火照亮了整片夜空。

「你，你是喪屍對不對，要不那些喪屍看見你，為何不攻擊你？」在一間超市尋找食物，張慢三突然拔出手槍指著顓一的後腦勺。

「咚」的一聲悶響，顓一以對方完全跟不上的速度，快速轉身，一把按住對方的腦袋，撞向了一旁的牆柱上。

張慢三當場暈了過去。

「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是你不信，不是嗎？」

這傢伙是顓一一個星期前，在另一座城市遇到的活人，他很乾脆地告訴對方，自己是喪屍，不要跟着自己，然而對方根本不相信。

張慢三見過長得和正常人相近的變異種喪屍，但是沒見過會說話的喪屍。好不容易見到活人，張慢三顯得異常激動，死皮賴臉就是不走，天天跟在顓一屁股後面嘚啵嘚。不過時間一久，他還是發現了顓一不同於常人的特徵。

顓一不是第一次與活人打交道，這種反戈的事情也不是沒遇到過，沒必要廢話，沒把對方扔出去喂喪屍已經是非常仁慈了。

顓一走到窗戶前，小心翼翼向外望去，從剛剛進入這家超市開始，他就聽到遠處有一隊車輛向這邊靠近，天空中還能聽到直升飛機的聲音。這麼大陣勢，在活死人病毒爆發一年的當下，可着實是見不到。

滾滾塵煙，由遠及近，二十幾輛越野，三輛裝甲，四架直升飛機。密集的子彈掃射聲，每一位武裝人員都穿着顓一在地下實驗室見過的款式。他們形成天羅地網之勢，攻擊著一名凌空飛行的黑袍女子。

「黑鳳？」

顓一記得這名女子。

「什麼情況？為了零號種？」

同時顓一也沒想到，地下實驗室歸屬的勢力還沒有滅絕，居然仍能調動這樣規模的武裝力量。

「停下無謂的反抗，你逃不掉的。」一架直升機中，傳出一名看不見模樣的中年男子聲音，該聲音鏗鏘有力，語氣間充滿了不容反駁的氣勢。

「哼，無畏的反抗？」

黑鳳冷哼一聲，接着顓一就看到對方向旁邊一伸手，從虛空中抓住了一把黑色巨劍，巨劍上燃燒着詭異的黑色魔焰，僅僅一劍，一道黑光劃過天際，對方輕易將那架直升飛機斬成了兩半，在空中炸成殘渣。

「這……」

超人？異能？修真者？劍與魔法？

顓一腦中蹦出數個幻想故事中常見到的名詞。

嗖！嗖！嗖！嗖！

三輛裝甲車全部向黑鳳發射了導彈，其他越野車上也有武裝人員扛起火箭筒，先是瞄準，然後扣下扳機。

「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的可憐人類，還看不出差距嗎？零號種已經加入我族，不要再試圖用衛星鎖定我們，否則我定上門端了你們老巢，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黑鳳抬起手掌，顓一從對方的掌間什麼也沒看到，他就看到隨着女子的動作，那些導彈全都像是著了魔一樣，在空中調轉過頭，飛回它們最初發射的地方。

轟！轟！轟！

接連的爆炸聲，導彈爆發出的火光，瞬間吞噬了大部分武裝力量，僅剩下一小丟丟人活着。

「撤退！」

僅存的一架直升飛機傳出了命令。

看到他們逃跑，黑鳳收回了巨劍，沒去追，轉身似乎要離開，誰知剛剛轉過身，幾輛還在逃跑的越野車中突然傳出了幾聲巨響，數名狙擊手趁她不備之時，用重型狙擊步槍瞄準了她的腦袋。

「大意了嗎？」

顓一感覺自己就像是看最頂級的特效大片一樣，一分鐘耗費好幾億那種，他是不曉得黑鳳會怎麼樣，按理說這種局面下，即使是故事中的魔法師與異能者們也不可能安然無恙。

數發子彈瞬息而至，全部擊中了黑鳳的腦袋，她甚至都來不及轉過身防禦。在所有人以為她要完蛋之時，一層黑氣突兀湧出，護住了黑鳳身後，子彈一接觸到該黑氣，就地化成了灰燼。

「非要選死路！」

黑鳳轉身飛馳，速度極快無比，與空氣擦出刺耳的摩擦聲，她居然僅僅憑藉肉身就撞穿了那些車輛，等再次飛回空中時，地上已經無一人生還。

「她不是人類吧？人類真能像故事中那麼強？」

顓一這麼想着時，黑鳳忽地轉頭看向了他，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窺視，嚇得顓一連躲起來都忘了，那一瞬間，他停止了一年多的心跳都差點再次蹦躂起來。

「咦？」顓一聽到黑鳳輕咦了一聲，然後邁步想要向他虛空走來，不過下一秒鐘卻又皺起眉頭，轉頭望向了遙遠的天際，「又要開始了？」

既然被發現了，再躲起來也沒用，顓一乾脆不躲了，順着黑鳳的視線望去，結果他是什麼都沒看到。

「什麼要開始了？」

「必須趕緊回去！」黑鳳手臂一揮，身前虛空打開了一扇顓一見過一次的黑門，接着二話不說跳入其中消失不見。

黑鳳前腳一走，顓一發現整個世界變得不對勁起來，他打開窗戶走出去，外面的風停了，還未落到地面的樹葉懸停在半空一動不動。

原本黑鳳望向的天際破開一個大洞，露出了天外的虛無一片，無數星光在虛無中扭曲變形，整個世界一切的一切全部開始化為塵埃。

太空、大地、建築，統統沒能在這場變故中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