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的本性是，當你聽到有人親眼目睹一件惡事發生時，特別是這件惡事發生在自己關心的人身上，第一反應是，為什麼那個旁觀者沒有出手相助？即便他們並不知道前因後果，責怪也隨之而來，現在的原茼也是如此。她與她的妹妹並不親近，甚至有些矛盾，大鬧小鬧不斷，但她是原家人，她們是一家人。
張夷綹即便平日里並不怎麼需要注意別人的眼色，她不是瞎子，原茼那麼明顯的臉色變化，她還是注意到了。她嗤笑了一聲：「怎麼？你現在不去追究誰對你妹妹做出這種事，反倒想責備我沒出手相助嗎？」
原茼說：「為何你沒有幫她？」
「我想幫便幫，不想幫便不幫，你當我是嚴家那個不吭聲的棉花小姐嗎？」張夷綹並非不想幫她，只是當她看到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她只能暗地裡是為原蕪擋了一會兒人，讓原家的人能儘快接她回去。
在一旁做壁上觀的嚴夫人聽到張夷綹話，打斷她們的對話道：「喂喂喂，你說話就說話，扯上我家那軟綿性子的六小姐做什麼？」嚴家裡，除了她丈夫外，她唯一喜歡的便是這個妹妹了，她可見不得別人笑話她。
「好了好了。」張夷綹搖搖手，不想再說這個話題，原蕪碰到這個事，身為女子，她也是不舒服的。末尾，她還是加了句：「我覺得六殿下不必大費周章去做這件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原茼扔下這句話，站起身離開這兩個讓她十分堵心的人。
原蕪的事情越傳越廣，原家之前說的否認已經不攻自破，可以肯定的是，上流的家族不會考慮她做自家的媳婦了。這令本就憤怒的原家更加憤怒了，原族長的臉色愈發難看，進宮商談事務時，其他家族的人除了刻意想刺激他的，幾乎都避開了這個問題。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必須馬上解決，不能將原家的名聲都毀在這件事上。
身為當事人之一的六王女因最近在關心這件事，自然聽到了這些風聲。如今髒水都潑到她的身上了，她只能正面迎擊。
「青樂，查得怎麼樣？」她也在腦中回想是否有這件事的蛛絲馬跡，至今仍沒有什麼結果。
青樂答：「事發時，原二小姐甩開了跟著她的侍女，自己獨自去了那個巷子。看起來她應該很小心，至今還沒查到有人看見她當日的行蹤。」
六王女沉吟：「沒人知道她去那做什麼？她的侍女呢？」
「未查到什麼。」
「三日後，原族長將帶那位侍衛進宮。」她吩咐道，「你去查查這個侍衛的事情，看看是不是和我們有關聯。如果我們沒猜錯的話，幕後的人想把這事栽贓到我身上，找的人應該多少和我們有點關聯。」
「是，屬下明白。」青樂躬身回道。
青樂剛想出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對六王女說：「殿下，七王子派人來說，想和您見一面。」
是為上次王后支持了原族長的事情吧……這個做兒子的，總是在幫他的母親做彌補。這一次次的，其實並沒有什麼幫助。六王女嘆口氣，說：「去回他，明天下午，我會去他那一趟。」
「是。」
「對了，張家那位在我們殿里的小姐，她最近怎麼樣？」六王女坐到書桌前，簡單翻了下西南發來的捲軸，口中在問的是其它事情。
正想退出書房的青樂立即停住了腳步，回道：「在外殿做一些端茶倒水的清閑事，和一般女官無異。」
「嗯。你先去做事吧。」六王女說。
「是。」
她獨自一人坐在諾大的書房內，背後是整面的書籍，左手邊的架子上則是最近從各地傳來的消息捲軸，右邊則是一些畫卷，看起來主人不常翻閱。
六王女很少在書房辦事，一來是對於文字，她掌握有限，二來是因為往往她用筆時，總是有些不好的事情發生，她有意在避諱著。不過最近，因為事務繁多，西南因為有青雖前往，消息透明了不少，她還在關注喻畏的動態，原蕪的事情，軍隊的事情，還有八貴族的事情。萬事纏身，連她這樣總想置身事外的人，也不得不到這個書房，快速處理這些事。
陽光只照射到臨近窗邊的部分，她佝僂著身子趴在大大的書桌前，一個字一個字地閱讀著各種捲軸。
第二日，六王女依約到了七王子的宮殿，接待她的並不是七王子本人，而是許久不見的七王妃。七王妃看起來憔悴了不少，身型消瘦，連這個年紀特有的嬰兒肥都消減了。這事怎麼了？六王女不露聲色，在她的引領下，坐上了殿內上首的位置。
「殿下馬上就來，煩請您稍稍等侯。」七王妃坐在她右手邊的位置，仍是那副端莊模樣，看起來有些成熟得過頭，「您今日來找殿下，是為了什麼事呢？」
六王女沒有回她，低頭喝了口茶，這對夫妻，看起來也是面和心不和。
七王子來得很快，來了只是和七王妃說了句：「我來就好。」便領著六王女到書房去了。六王女回頭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已經默默擦著眼淚了，看著一群小孩的恩怨情仇，她怎麼有點無奈呢？
「想必，你應該知道，我為何找你來了。」七王子年初正式接手一些公事，或許正是因為了這個原因，他成熟了許多，以前的羞澀也減了不少。
六王女心不在焉地打量著和她完全不同的這間書房，答：「你說想說前幾日，王后幫原族長的事情？」
「是的。」七王子深吸口氣，有些忐忑地說，「我母后可能只是一時糊塗，才會相信原族長的話，你別介意。」
六王女轉過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說你是當我傻嗎。
七王子臉瞬間紅了起來，他當然知道他說的有多不靠譜，但是他只能這麼解釋了，不然說他的母親是故意做這些事，為了陷害六王姐嗎？
六王女手撐下頜，繼續說道：「小七，你應該認清楚，我和你母后，可能真的是在對立面，你不可能兩面都做好的。」
「可是你與母后，並沒有真正的利益衝突。」七王子急急否認。
六王女食指沖他的方向點了點：「不就是你嗎？」
七王子知道，他的母親一直想把他推向王座，但是卻從來沒問過他想不想。他怕傷了母親的心，只是拐著彎表明自己的態度，只是她從來都當做這是他孩子氣的表現。
六王女沒想責怪他什麼，他沒做錯事。她問：「你接手的事情怎麼樣了？」
「總算是上手了，近日喻畏公子上供了一些珍奇，我已經上傳給父王，父王似乎也挺高興的。」七王子說到這些事時，臉上有了笑容。
「喻畏那管理得不錯？」六王女明知故問。
「許多措施卓有成效，估計明年就能有個大的成績。」七王子和喻畏因為公事上有交集，交流頗多，越是了解喻畏，他便越佩服，喻畏是真正有才的人。
六王女點了點頭，並沒有深入探問的意思。
「其實，今日請你來，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哦？六王女來到這裡，這時候才真正有了興趣，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