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章

33章

?整整的五東風車,一車九千多塊,就算他一趟能運一百塊,那一車也得跑九十來趟,五車四百五十趟啊!何況他一次最多只能運一百塊的一半,算上現在是大冬天,又是大晚上,自然手腳不如夏天的利索。

姚帆不是個干慪氣沮喪的人,他發現他要是把這些都運完,一個通宵都不一定能完成。他腦子厲害,在各方面都能體現,所以他便將課本上所學用到了這上面。

司機們會在傍晚將所有磚下到工地的後門,離姚帆要運到的地方正好隔著那堆建築物和正在建的大樓,看去只有區區的幾十米,一個來回沒有五分鐘是完不成的,還必須得快點。

姚帆琢磨一陣后,便想到了一個辦法,首先是將路上的障礙物清理出一條直線,其次他找到三個滑輪,做了個簡單的滑輪組。將磚通過直線運到大樓前,再利用滑輪組運過大樓。

夜晚幹活不像白天,氣溫低,干久了,摸哪都跟電擊,又麻又木的。第一夜,姚帆干到4點。

就這麼一晚上,姚帆還是沒能完成,五車他只運了兩車不到。並且他的雙手磨出無數血泡,連筆都不能握,全身疼的他想在地上打滾。可他更累,只想找塊平點的地方躺下,管他凍死餓死還是累死。

第二天上課,姚帆謊稱自己不注意,將手給燙了。傍晚,他還是咬著牙跑去了工地。

工頭見了他沒說什麼,只讓他接著努力。一聽沒事,姚帆很是感激了工頭一番。

姚帆就這麼干滿了一個星期,往後因為手了傷,腳耳朵都長了凍瘡。尤其腳,腫的和饅頭似的,踩著都疼,所以他運的一次比一次少。然後除夕,工地正式放假。工頭什麼也沒說,發了他全部工資,兩百一十塊錢。

這些錢,姚帆只花了五塊錢買了盒摸凍瘡的藥膏,餘下的全攢了起來。血泡被他一個個挑了,抹了酒,灑點香爐灰,再用紗布一裹,完事。

雖然付出和得到的構不成比例,但是比起其他的打工,錢已經好很多了。雖然有點不甘心,但自己沒有讓人多掏腰包的能力,也只能這麼將就了。

姚帆原本也是這麼想的,可要不是因為丟了東西,回工地找,無意聽到守門的說他是傻子,乾的活比別人多,拿的卻比別人少等等,他也不能一氣下找到了工頭的家。

當時工頭一家正在吃團圓飯。工頭明顯很高興,喝了兩口酒,臉上紅丹丹的,面對姚帆的對峙,笑著也罵他傻子。不過工頭顯然不是平時那個周扒皮,笑著說要錢沒有,轉身給了姚帆兩瓶酒,工頭老婆送了一塊臘肉,當給他補的工錢。

大年三十,姚帆抱著兩瓶酒,在路邊逮著人問要不要。酒這種東西,尤其還是帶殼子的,過節不消掉,往後只有掉價的份。皇天不負有心人,讓一個趕著買禮物送丈人的男人全買了。姚帆特意去超市看了價格,五十八一瓶,左說右說,男人給了一百一十塊。

姚帆當時給姜楓說的時候,臉上留著笑。他說那是自他爸走後,他過的最飽實的一個年。

就算加上那塊臘肉,還不到四百,姚帆可是脫了一層又一層皮,到現在腳上還有凍瘡的印子。

這就是生活。姚帆為了生活,盡自己所能,卻沒想到得到的是這種結果。姚帆總是自豪自己年輕,身體棒,什麼沒有,有的是力氣。殊不知,上天就是這麼殘忍,慢慢的悄悄的拿走了他最引以為豪的東西。

姜楓忍不住仰天長嘯,上天啊!你這是在妒忌姚帆的天平太過平衡了嗎?

情緒一旦激發,姜楓整張臉變得可怖。

特助見了,身體忍不住微微後退。終究是女人,就算再幹練,骨子裡的柔弱卻還在。立馬少有的低聲回答:「是怡小姐要我這麼做的。」

聽后,姜楓乾脆癱坐在皮椅上,仰著頭,用手遮住雙眼。

最最可笑,姚帆生了病,沒有錢治療。他是個鮮活的人,對未來充滿了希望,當然想活。可無依無靠又丟了工作的他肯定拿不出這麼多錢,唯有來求助他這個有錢的『愛人』。姚帆從不在他面前提錢的事,因為那是他的弱處羞恥,在他姜家的金山銀山下,姚帆渺小的比砂礫還不如。他能找他借錢,得下多大的決心?那是拋棄尊嚴和堅定啊!可他怎麼對他的?以此作為分手費,硬是將姚帆最後一根支柱擊碎。當聽到姚帆收下錢,他還失望了一陣,順便安慰自己,你以為不一樣了點的那個人也只是個平凡人。

「哈哈,哈哈哈哈!」像是不確信,姜楓再一次問道:「姚帆要的那五百萬是假的?」

「…是!」

「他並沒有隨他姐姐離開,其實是死在那場大雪裡?」姜楓依然在笑。

「是!」

「呵呵,好笑,實在好笑。那傢伙纏起人來,怎麼打罵都趕不走,怎麼就死了呢!我不信——」忽然姜楓將資料狠狠一下甩在特助身上,「你再去查,我要他姐姐的住址。」

「是!」

待特助下去,姜楓忽然雙手一掃,將辦公桌上的東西全掃在了地上。后一腳踢翻桌子,又狠命的踩了幾腳,這才一下乏力,癱坐在椅子上。忽然像想起什麼,一雙眼殺氣騰騰,一字一句道:「姚帆,我這個做主人的沒說讓你死,你這當哈巴狗的敢死?」

***

某城市裡一棟小公寓內,門外響起敲門聲,正在收衣服的姚玲去開門。

門打開,一板一眼的男人立在門口。

「早!」

「早!」

彼此臉上一抹會意的笑,轉而無語。

姚玲將人領進屋。

「朵朵呢?」來人將手上水果放到桌上,邊脫外套邊問。

「知道你要來,她爸爸帶她出去了,不然你今天又得當保姆。」姚玲老了很多,眼角幾抹細細的魚尾紋說不出的滄桑。

男人笑了下,「謝了!」轉而進了一邊房間。

***

姜楓手拿一份《居民死亡醫學證明書》,從名字到下面致死的主要疾病診斷時,嘴唇動了動。

一旁劉姓醫生惋惜地看著他手中的東西,回憶著說:「其實他的病能治好的,可惜因為病人沒有錢,所以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死亡前又服用大量的氯丙嗪,造成心力衰竭,又加上當時下雪,溫度突降,加速了心臟的衰竭,等人發現時已無力回天,在趕往醫院的途中就去了。」

劉醫生說完眼角已有些濕潤。那個人他這輩子怕也忘不了,他從未遇到這樣的人,他的眼神看起來是那麼的悲傷,無助,甚至絕望,但是更多的是想活下去。最後一次見面時,他以為他會哭出來。

姜楓記得那場大雪,也記得到家時雪已鋪了厚厚一層。原來那個時候,姚帆已經離開了,離開了他,離開了這個世界,永遠不會再來煩他,也不會緊緊抱著他,當然也不會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他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看不到他的微笑,聞不到他的味道……這個人真的就這麼沒了嗎?

第一次的報告有假,不難保第二次就是真的,可他現在拿著鐵一般真實的證據,讓他百口莫辯。

「醫生,那個手術要多少錢?」姜楓空洞地看著手上的紙張,一切感覺是那麼的不真實。

「啊……」醫生摸摸下巴,做沉思狀,「好像是二十多萬,等等,我記得他的檔案里有。」醫生轉身到身後的書架上找,邊道:「經濟危機前的二十萬真的很多,哪像現在!看看現在的二十萬能幹什麼?只夠買個廁所!」醫生還在為他買房的事憤憤不平。

「24萬!」紙片從姜楓手上脫離,散得一地都是。

「找到了,24……咦?」看向發問的人,卻見人已出了大門。

「哈哈哈哈,哈哈——」姜楓邊走邊笑,寂靜的走廊內回蕩著他的笑聲,狂妄,興奮,聲嘶力竭。

「誰啊?」護士們不滿,紛紛抱怨著出來,欲阻擾,卻在看清那人臉時嚇了一跳。

待人消失於走廊盡頭,一位年輕的小護士問一旁中年護士,「章姐,我怎麼看他這麼像是…在哭?」

被問的人手揮了下,「哎,估計是知道自己得了絕症吧!緩緩就好了。」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像也是習慣了,護士們回身便忙自己的去了。

下了樓,姜楓也未去取車,出了醫院便沿著人行道快步走,表情和周遭任何一個普通人一樣麻木不仁。忽然他加快速度,后狂奔起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忽然前方一個人橫著跑上了人行道,與奔跑的姜楓撞個正著。姜楓一下不穩,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先更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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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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