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合陰婚

「哼！這畜生活了幾百年了還這麼恬不知恥，還好小墨你沒事，不然老頭子我今天就上山去，把那畜生剁了。」爺爺很是氣憤，說話也很有底氣。

「爺爺你別這麼說她。」我覺得爺爺說的話有些難聽了，昨晚我人都在她的手裏，她要是想對我怎麼樣，大可直接動手，又何必大費周章引我過去，再放我回來，這不正好說明，其實她本心不壞嗎？

爺爺就像是把我看穿了一般，他拉着我的手臂說道：「小墨，你不會是對她產生好感了吧？」，我頓時尷尬了一下，趕緊搖了搖頭，這時候我能承認嗎？我敢承認嗎？

「那就好，她想進咱家的門，門都沒有，爺爺已經找到人治她了！」爺爺給我使了個小眼神，然後哼著小曲進了廚房，留下一臉茫然的我。

老頭子很快便做好了飯菜，菜一上桌，香氣撲鼻，不得不說爺爺這個犟老頭的廚藝還是不錯的，我吃了一口熱乎的飯菜，心中暫且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

吃飯間，爺爺跟我說了很多奇異的東西，其中重複最多的就是城隍，他說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城隍，城隍掌管一方生死，負責亡者靈魂的擺渡和緝拿孤魂野鬼，護一方秩序，手中掌握地府大權。

講到興奮處，爺爺跟我說，有一年，我們省內爆發了飢荒，餓死了好多人，這些餓死的人都變成了餓死鬼，其中很多餓死鬼不願意再入地府受地獄之苦，於是都逃到了荒山野外成了孤魂野鬼，有一些厲害的身上有了修為，以此為害一方，那時候，我們村子裏每到晚上都能聽見那些孤魂野鬼的叫聲，村子裏是被擾得人畜不安，最後沒有辦法，全村的人都去城隍廟求城隍爺出手，最後也虧得城隍爺體恤民情，他出手后，這片山域才安靜了下去。

爺爺說得神采飛揚，但我實在是不敢想像，附近山上滿是遊魂野鬼的樣子，所以我趕緊讓他住口，不然以後晚上是連門都不敢出了。

吃完飯後，爺爺看着我欲言又止，然後小心翼翼的問我：「小墨，我說了這麼多，你覺著城隍爺如何？」

「老頭你有事便說，別跟我拐彎抹角的。」好歹我也跟他這個糟老頭子生活了十八年，他這副模樣肯定是有話要跟我說。

爺爺嘆了一口氣，然後才將他昨晚去了哪裏娓娓道來。

原來他昨晚是去了後山的城隍廟，在那裏跪了一晚上，求城隍出手救我。聽到這裏我鼻子一酸，這糟老頭子年級這麼大，為了我還委屈求全，給人家跪了一晚上，真的是不要命了，同時我也怪自己沒有能力，都長這麼大了還要爺爺替我操心。

城隍聽完事情原委之後，也很氣憤，說人妖殊途，那狐狸精怎麼敢逆天行事。爺爺見有希望，趁機提出了讓我與城隍女兒合陰婚的建議。之後的事情爺爺沒有細說，不過最後城隍答應了這門婚事，當然是讓我入贅。

但是我接受了高等教育，和這些不同尋常的東西結婚，心中還是有很大的排斥心理，見我不願意，爺爺便又向我解釋：「這合陰婚的習俗，古有先例，天道允許，鬼也是從我們人變化而來，兩者本就相通，而且城隍一方是明媒正娶，得地府允許，爺爺百年之後也可以受益與你這樁婚事，不用再受輪迴之苦，待你陽壽耗盡，我們爺倆就又可以在下面相聚。但你若是和那畜生在一起，莫說人妖殊途，天道不允，單說這妖精狡詐，不知她看上你是什麼用意，而且跟她在一起，肯定損耗你的精元，到時候，你恐怕是連魂都沒了，難道你要我這老頭子白髮人送黑髮人，沒人養老送終嗎？」

爺爺一口氣說了那麼長一段話，我陷入了深思，爺爺心中不待見她，我一下也沒了主意。

「要我入贅給城隍的女兒也行，但是不能這樣瞞着她，你讓我去和她說清楚，回來我就隨你的便！」爺爺自然知道我所指的她是誰，但是我這個提議，他這個糟老頭子肯定不答應，果然我話音剛落他就大聲說道：「不行，我不信那畜生，再說她要是知道你和城隍女兒的婚事，還能放你回來？」

「那就算我和城隍的女兒成了婚，她知道之後難保會來鬧事，到時候鬧得咱家雞犬不寧，那又如何是好？」

「等成了婚，你就是城隍的人了，有城隍的庇護，她不敢囂張。」

「爺爺你能不能講點道理啊！」

見我不答應，爺爺鼻子一吹，大聲跟我說道：「不講道理又怎麼樣？我老頭子就你這麼一個孫子，難道就眼睜睜的看着你被那狐狸精勾了去，活活的吸干精氣？我告訴你臭小子，如果我這一次不講道理能保你這輩子平平安安，給我養老送終，那我也願意。」

爺爺情緒激動，眼裏閃著淚花，聽到養老送終幾個字，我的鼻子也是一酸，仔細一看，爺爺是真的老了。

這糟老頭子壞的很，說着說着就把我眼淚說下來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能不答應嗎？

看着爺爺滿頭的白髮，我忍不住抱住了他，這麼多年了，爺爺的胸膛還是和以前一樣暖。

接下來，爺爺跟我講了合陰婚的很多細節，還有注意事項，畢竟人家是城隍的女兒，不能不慎重。

合陰婚的儀式擬定三日後在城隍廟裏舉行，這三日，爺爺叫我保持警惕，因為山上的狐仙要是知道了此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但是我突然好希望她能知道，這樣她就會下山與我相見。這個想法我不敢表露分毫，爺爺要是知道，肯定得把我的腿打斷。

很快，濃濃的黑夜來臨了。有了昨晚的教訓，爺爺穿戴好他那一身道士服，手持桃木劍，端坐在我的床前。他說那狐仙精明的很，昨晚她嘗到了甜頭，今夜絕對不會平靜，他要我安安心心睡覺，其他的交給他，有他守在這，誰也動不了我。

我突然覺得，這糟老頭子認真的模樣超帥，再怎麼說，他決定讓我入贅給城隍的女兒也是為了我好，如果能順順利利的辦完，我也沒有什麼好拒絕的，畢竟我也不知道狐仙她是怎麼想的。

夜漸漸的深了，就在我快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時候，屋子外面突然傳來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腳步聲，我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頓時全無睡意，緊接着，窗戶上傳來了一陣刺耳的聲音，彷彿有人在用指甲在不停的撓窗戶的玻璃，但我仔細一看，外面除了濃濃的夜色，哪有什麼東西。

屋外突然來了一些不明的東西，而且沒有表明身份，我知道要是她來了肯定會直接叫我的，我不安的抓住了爺爺的手臂，在那一刻，我感覺外面都是那些髒東西，他們隱藏在黑暗裏，正用那雙可怕的眼睛盯着我。

許是感覺到了我的不安，爺爺輕輕的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不用擔心，隨即他便站起身，拿起桃木劍走出了屋門。

緊接着我就聽見屋外響起了一陣打鬥聲，爺爺大聲罵着屋外的東西，同時伴隨着極其尖銳的慘叫聲，我想像不出什麼東西能發出這種聲音。過了好一會，屋外才安靜了下去。

屋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在我的忐忑之中，爺爺一腳踏了進來，我突然鬆了一口氣，我真怕爺爺在外面出了什麼意外。爺爺喘著粗氣，臉色有些蒼白，但是他仍對我笑着說：「今晚不會再有東西來騷擾我們爺倆了。」

剛剛我在擔心爺爺的安危，現在又開始擔心她來，剛剛雖然外面的東西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但萬一是她呢？萬一爺爺剛剛傷了她呢？我當即小心翼翼的問爺爺：「剛剛外面的是不是山上的狐仙？」

「哼！她這麼精明的畜生，怎麼會這麼輕率的來，剛剛外面的都是她的爪牙，我估計是來探路的。」爺爺說道，我當下心中稍寬，不是她就好。

爺爺依舊沒有脫下道服，在他的安撫下，我迷迷糊糊的睡了去，等醒來時，天已大亮，爺爺的身影卻不見了。

擔心瞬間從我的心中升起，我顧不得穿衣服就匆匆掀開被子起床，正要喊爺爺，卻聞到了一陣飯菜的香味，我趕緊跑到了廚房，便看見爺爺在裏面做飯，我又鬆了一口氣，最近幾天精神緊繃，老是一驚一乍的。

待我穿戴好后，爺爺的飯菜都上桌了，我們爺倆靜靜地吃了一頓沒那麼豐盛的飯菜，吃完后我問爺爺今天有沒有什麼事情要做，他說沒有，在和城隍女兒合完陰婚之前，他要對我寸步不離。

過了一會，村長急匆匆的來到我家，他跑得滿頭大汗，一進來他先叫了我一聲，然後就把我爺爺叫到一旁，他們倆嘀咕着什麼，嘀咕完之後，爺爺臉色就變了，他馬上回屋內拿起了他作法的工具，跟村長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出門時，他還不忘回頭對我吼道：「你看那畜生幹了什麼好事，你還為她說話！」

從爺爺的表情可以看出，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