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天欲變
天色微白之時，李天奇等人已然降落到林偉母親所在的小區。這段時間裏，軍用飛機過往的很頻繁，所以這一次並未引起多少人注意。為了不給小區里的老人帶來麻煩，李天奇根本沒有露面，只是林偉和阿東去活動站接人。
想起上次自己來的時候，還是救援者的身份，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就突然變成叛黨，李天奇噓唏不已。
正這時，飛機上的通訊器指示燈閃了幾閃，魯雲峰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夜鶯2號，聽到請回話，李教官是否營救成功？」
李天奇接過飛行員遞來的話機，「我是李天奇，一切順利！」
魯雲峰語氣好似很沉重：「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們，曹德清將軍和宋軍長等人已經遇難。」
「什麼？」機內眾人被這個消息震驚了，這可是燕京軍區的副司令員和軍長，怎麼可能輕易遇難，這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李天奇雖然心裏早有預感，還是幫眾人問了一句：「消息確實么？」
「確實，王玄齡他們昨天遇到的那個士兵，是曹將軍唯一倖存的警衛，他曾與曹將軍他們的屍體被鎖在地下室里，他是從排風道進入下水道才逃出來的，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剛才我們已經將情況通電燕京軍區的部隊，有消息說他們的帶隊軍官昨夜被曹將軍的命令召回基地，估計凶多吉少。國秀成已經派人今天來接管儲備庫，我們正面臨着一場流血清洗，局勢很嚴重。怎麼辦，你決定吧！」
李天奇推了推額頭，如今這種情況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不由想起曹植那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擺在自己面前的路，只有兩條，一條是隱匿起來，讓妻子孩子跟自己一起過着東躲西藏的生活，還有一條就是反抗，可怎麼反抗，與國家機器對抗？李天奇完全沒有這個底氣和實力，甚至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想法，他不禁覺得自己很無力。
他將目光轉向王玄齡，期望能看到些信息，誰想王玄齡完全一副與我無關的態度，默然無語。他又望向苗刀隊和特戰隊的隊員們，這些戰士倒是群情激昂，紛紛道：「教官，跟他們拼了，一定要為曹司令討還公道！」
「就是，他們害了曹司令和宋軍長他們，這血債一定要血償！」
王玄齡突然悠悠地說道：「國秀成代表的是中央政府，你們對抗他，等於對抗中央，豈不形同叛亂，萬一連累你們的家人怎麼辦？」
眾人聞聽此言，鼓起的勇氣立時泄了大半。
正巧林偉和阿東扶著林偉的母親登上飛機，李天奇等人忙讓老人家坐好。林偉見大家耷拉着腦袋，愁眉苦臉的樣子，便好奇問王玄齡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等都弄明白了，他道：「天奇哥，這還有啥好想的，他砍咱一刀，咱們當然得砍回去，難不成還任人宰割？要我說，咱就打着給曹司令平反的旗幟，召集人馬跟他們干，我就不信曹司令的部下里沒幾個有血性的。到時候咱人多了，還怕干不過他們？」
李浩等人一聽，一拍大腿，「沒錯，林兄弟說的在理，曹司令英雄一世，平日裏對咱不薄，咱不能把良心都讓狗吃了，讓曹司令死得不明不白的，教官，你就領着我們跟他們干吧，咱苗刀隊連殺戮者都不怕，還能怕他國秀成？」
李天奇想想也是，畢竟不可能一輩子逃亡，自己倒無所謂，可孩子不行，如果秦嵐或是馮英在，肯定也會選擇抗爭。他打定主意，拿起話機，對魯雲峰道：「雲峰，把國秀成派來的人扣下來，我們先跟他們談判，要求他們用廖隊長來換，如果他們交不出廖隊長，咱就別再跟他們客氣。」
魯雲峰居然一直就在通訊器旁等著，一點兒也不着急，「我明白，你什麼時候回來？」
李天奇道：「我得先回家接了秦嵐她們，然後再回儲備庫。」
魯雲峰依舊惜語如金：「行，收到！」
這時林偉的母親忽然拉住李天奇的手道：「李教官，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曹司令也是好人，可是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人民內部矛盾不是，打仗是要死人的，咱們就不能向中央反映反映？」
林偉埋怨道：「媽，這不是我們想打，而且他們要清洗曹司令的部下，我剛才怕嚇著您，都沒敢說，我和天奇哥這是剛從牢裏逃出來，不然我們死了都沒人知道。」
「什麼？」林偉母親一聽這話也沒了章程，老人家想了半天還是覺得心裏慌得很，她憂心忡忡地望着自己的家園，喃喃道：「這天怕是要變了，唉！」
……
四個小時之後，秘書李福生興沖沖地推門而入，向國秀成和萬書友彙報道：「全都解決了，差不多有一半人向我們投誠，都在曹德清的罪狀書上籤了字，您看，這是名錄。」
國秀成接過翻了翻便遞給萬書友，萬書友翻得倒是很仔細，他合上名錄，有些遺憾地道：「都是些低級軍官，想不到曹德清這老傢伙的鐵桿還不少。」
國秀成不以為然地說道：「那怕什麼，有官還怕沒人做？」他扭頭向一旁臉色難看的吳參謀道：「小吳，要不要看看，裏面有多少你的熟人？」
吳參謀低頭避開國秀成咄咄逼人的目光，搖手道：「不看了，不看了。」他不是怕看那名單，他只是怕想起在名單看不到的那些名字。為了妻兒家人，他出賣了一直視他如子侄，提拔關照他的老首長，出賣了多年的同袍戰友，出賣了自己的良心，這些天來，他一直覺得自己生不如死，每日裏都像是在地獄里煎熬，如果李天奇見到此刻的吳參謀，一定會為他滿頭花白的頭髮和憔悴的面容感到震驚。
國秀成笑道：「小吳昨天沒有休息好吧，你馬上就要是軍長了，難道還不開心？打起精神來，你讓這些人把會議室的地面好好清洗乾淨，我們今天就算是功德圓滿了。」說完，他將那名錄強行塞到失魂落魄的吳參謀手裏。
望着李福生和吳參謀一前一後消失的背影，萬書友問道，「他還有價值么？」
國秀成嘴角漾起一絲冷意，「差不多了！」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他？他的情緒很不穩定，不要節外生枝才好！」
國秀成胸有成竹地道：「放心，曹德清那麼器重他，我怎麼可能不給老朋友點兒面子，等陸航的事情結束，我就安排他們團聚。」他愜意地伸了個懶腰，邁步來到窗前，望着外面的藍天白雲，意氣風發地道，「『槍杆子裏出政權』，這天就要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