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左右兩難王承恩

第四章:左右兩難王承恩

「你會做那個什麼小牛排?」王承恩戲虐地看著朱由檢,他現在說話的態度很不對,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敬畏之心。

「怎麼,朕以前不會做嗎?」朱由檢覺得當皇帝的,不可能沒吃過牛排吧,好歹大明也是有大量葡萄牙人存在的啊。

「哎!沒有威士忌啊,等會怎麼表演呢?」

「微什麼?」

「算了,王承恩,你去庫房幫我找一壇最陳的花雕吧。另外再去跟劉宗敏的手下要一塊最好的牛裡脊,順便去看看有沒有弗朗機人吃飯用的那種刀叉。」

「萬歲爺,你找這些東西幹嘛?」聽到朱由檢說道弗朗機的刀叉,王承恩又恢復了之前的敬畏,他覺得,普通人是沒可能知道這種事的,皇上還是以前的皇上。

「你別管,儘管去跟劉宗敏的部下要,如果沒有,就讓他們派人去宮裡找。」朱由檢不確定皇宮裡會不會有這些東西,但是還是應該儘力找找看。他此刻正在為平底鍋發愁呢,尋思再三,只好找了一塊鐵網子,準備明火烤牛排。

是夜,就在白天那座小亭子外面,朱由檢正站在一個類似燒烤爐的炭火爐邊,開始他的即興表演。

陳圓圓和劉宗敏對坐在亭子里,劉宗敏痴痴地看著陳圓圓,陳圓圓好奇地看著朱由檢。

只見朱由檢把一塊鮮嫩的牛排地放在鐵網上,小心地撒上一層細細的鹽巴,然後朝著燃燒的炭火里灑進幾滴陳年花雕。頓時,一股淡藍色的焰火沖了起來,花雕的香味立刻瀰漫周圍。

控制好溫度,翻身,再灑花雕,再翻身。朱由檢努力地回憶起之前的記憶,讓今晚的過程完美無缺。

短短的幾分鐘過後,一盤還冒著藍色火焰的牛排輕輕地放在陳圓圓的面前。刀叉按著次序,也擺放在盤子的旁邊。朱由檢彎下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皇上以前也是這麼吃的嗎?」陳圓圓故意閃著大眼睛,問朱由檢。劉宗敏卻是真的當故事來聽,他可沒見過皇上長什麼樣。永昌皇帝李自成倒是想見就能見,可是李自成跟他一樣,吃飯都是蹲著吃。

「是的,以前皇上在宮裡吃飯就是這麼吃的。」朱由檢篤定地回答。

王承恩心想:胡說八道,皇上吃飯那是老奴親自伺候的,哪像這樣不講規矩。

只見陳圓圓輕輕地切開牛肉,用叉子叉了一小塊,放進小嘴裡細細嚼著。胡椒汁的味道慢慢滲透進嫩滑的牛肉里,嘴巴里殘留著花雕的芬香,好不享受。

劉宗敏也學著陳圓圓的樣子,但是拿屠刀的手怎麼也控制不好小小的刀叉。猛一用力,一下子把牛肉撥滑到地上,惹得陳圓圓身後的丫鬟吃吃地笑。

劉宗敏知道自己丟了面子,索性站起身,走到檯面旁,對著還沒來得急烤熟的牛肉,就是一大口撕咬,硬生生把一塊半生不熟的肉塊咽了下去,臨了,還猛地灌了一口花雕,長出一口氣:「真他娘的舒服!」

「皇上是怎麼喊皇后的?」陳圓圓看著朱由檢的眼睛,眨眨眼問。

「Dearmylady!」

「啥?你們在說啥?」劉宗敏剛剛填飽了肚子,恰好不合時宜地走了進來。

「小人剛剛在問陳姑娘明天想吃什麼。」

「嗯,算你們識時務。以後要天天都這樣,把陳姑娘伺候好。」劉宗敏非常滿意二人今天的表現,因為有這兩次的廚藝表演,才讓他和陳圓圓搭上了腔,心中正得意。只是這一次卻沒捨得再次打賞銀兩,讓朱由檢有些失望。

朱由檢看著被劉宗敏吃得乾淨不剩的盤碟,欲哭無淚,只好餓著肚子跟王承恩前後腳回到小廚房。

「萬歲爺,您歇息一會,老奴這就給你尋些吃食來。」王承恩的再次殷勤,讓朱由檢渾身有些不自在,說不出的哪裡不對。

「別折騰了,我晚上的時候藏了一大碗羊肉呢。」狡猾的朱由檢變戲法似的從某一處角落端出滿滿一大碗紅燒羊肉,得瑟地擺在王承恩的面前。

「老奴現在就伺候萬歲爺用膳。」王承恩手腳利索的擺好碗筷,先是自己嘗了一塊,點點頭,然後用另一雙筷子再夾起一塊羊肉放到朱由檢的碗中。

朱由檢嫌棄他太折騰,直接拿起自己的碗筷,唰唰幾下,盛了滿滿一小碗羊肉,自顧個的坐到門檻兒上呼呼嚕嚕地吃將起來。

王承恩一邊輕輕地吃著,一邊用餘光仔細地觀察著毫無吃相的朱由檢。

「萬歲爺,老奴還藏了一小壇花雕呢,您要不要喝點?」王承恩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壺,朝朱由檢晃了晃,誘惑地說。

「好啊!快些拿出來。」急不可耐的朱由檢也不疑有他,直接對著壺口就灌,一口氣喝了一大半,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酒壺遞給王承恩。

「老奴不會喝酒,萬歲爺只管喝完。」王承恩看到朱由檢喝了半壺酒,放心地吃起了羊肉。

「好嘞!謝謝你啊。」朱由檢話音剛落,就一頭歪倒在地上。

......

半夜,京城失陷的第一個夜晚。

周圍還算安寧,外面早已經沒有了白天的打殺和喧鬧,吳府也都進入夢鄉;整個京師都顯得安靜平和,次序井然,遠遠比前幾日那種惶恐不安要好的多。

王承恩聽到朱由檢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放心的起身,摸索著點燃了燈芯,拿著油燈,走到近前,仔細地看著朱由檢的臉頰。

這是一張自己看了幾十年的面容,從呱呱落地,到如今的略顯蒼白頹廢;從一頭烏黑粗硬的頭髮,到最近幾年的白髮叢生。

臉還那麼是俊朗,雖然被雷電燒的黑了點,畢竟只有三十五歲,青春鼎盛,只是臉頰腫大的厲害。劍眉,俊目,睫毛長長的,雙眼皮微微內斂,鼻樑挺拔,不算太厚的嘴唇上留著兩撇漂亮的小鬍子。

連續十幾年的操勞,已經榨乾了這副原本可以壯碩的身軀。

「造孽啊!」王承恩輕嘆一聲,繼續拿著油燈,悉悉索索的翻看著朱由檢的身體。從耳後根的小黑點,到脖頸的經脈,再到後背的小傷疤,片刻,朱由檢就被王承恩剝了個精光。

一直到王承恩對著油燈查看朱由檢屁股上的胎記的時候,朱由檢正好清醒過來。醒來之時,王承恩正好在仔細瞅著胎記的形狀,朱由檢不客氣地放了一串曲扭拐彎屁,大而又悠長的響屁差點沒把王承恩臭暈,又差點就點燃了昏黃的油燈。

王承恩承受了這一連串的臭響,跌坐在地上,手中的油燈也歪在一邊,屋內瞬間黑了下來。

「你看完了?」

「...」

「看出啥來沒有?」

「......」

「是你給我下的葯吧?」

朱由檢見王承恩沒反應,就準備翻身坐起來。可是還沒等他撐起來,地上的王承恩就飛快的爬起,噌地一下拿起床頭上的菜刀,刀刃抵著朱由檢的脖子哽咽著:「你不是皇上。」

「我不是皇上我是誰?我只是失憶了。」朱由檢辯解到。

「不,你就不是皇上。皇上不會這樣跟老奴說話;不會狠辣的殺敵之法;也不會跟你一樣不顧斯文,不懂皇家禮儀;皇上更不會做的一手的好飯菜;皇上更不會見到陳圓圓一副花痴般的表情,當初陳圓圓住在宮裡幾個月,萬歲爺連正眼都沒看她一眼。。你就是個廚子,你做的羊肉比御膳房的大廚做的還好吃。」王承恩越說越激動,越激動越抽泣。

「那說明崇禎不是男人啊。王承恩,既然我不是皇上,那你說我是誰?」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肉身還是皇上的,但是皇上的意思已經不在了。你為什麼要霸佔皇上的肉身?」

「你知道啊,我可能是閃電擊中之後失憶了,所以你才覺得我有點奇怪嘛。」

「我王承恩活了五十多歲了,失憶的人見過不少,但是從來沒見過失憶的人突然會做一手好菜的。休要蒙蔽老夫!」王承恩覺得眼前的這個人編謊話的能力太弱雞了,在他這個常年伴隨君王的老油條面前,顯得太不夠看。要說編故事的本事,太監才是天下第一的。

「那你想怎麼樣?」朱由檢被王承恩看破,有些擔心他會不會一刀把自己割了。

「你把萬歲爺還回來吧,就算我求你了。行不?」王承恩哭泣著,抽噎著,哆嗦著。滿臉的淚水,老淚縱橫,表情哀傷到極點。

「那你殺了我吧,現在就動手,反正你也沒把我當做皇上。」看到王承恩不忍心的摸樣,朱由檢索性光棍一回,賭一把對方不會殺自己。

隨著朱由檢脖頸朝上一送,王承恩拿刀的手一驚,「哐當」一下,菜刀掉落地上。緊張的氣氛蕩然不存!王承恩掩面坐地,不住的抽噎:「我下不去手,下不去手啊!」

「你不是說我不是皇上嗎?為什麼就下不去手了?」朱由檢見威脅徹底沒有了,就坐直了身子。

「從皇上大小開始算起,老奴就陪伴在他身邊,幾十年了。說句不敬的話,他就是老奴的親兒子啊。這世間,哪有虎毒食子的道理。」

朱由檢起床,重新點燃了油燈,又打開門朝外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重新關好門。他扶起地上的王承恩,攙扶著坐到床上,替老太監擦了擦滿臉的淚水,然後遞給王承恩一碗白水。然後嚴肅地看著王承恩說:

「我是不是皇上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這身體是皇上的,您說對嗎?」

王承恩點點頭。

「那好,從現在開始,我就是皇上。至少我是一半的皇上,你同意不?」

王承恩再次點點頭。

「你的朱由檢已經死了,恐怕你以後只能聽我的。」

「那你是誰?」

「以前我是柳應龍,現在我是朱由檢。當然,我現在在吳府還是柳應龍。」

聽到這句話,王承恩再次猛地站起來,用顫抖的手指指著朱由檢就要開罵這個無恥小人,只是一時間激動過頭,犯了獃滯。

朱由檢看到又要發作的王恩成,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王承恩的臉上,直打得他兩眼冒星,臉頰火辣辣地疼,過半響這才清醒過來。

「你這麼激動,是想害死我們嗎?」朱由檢沉著聲音罵道。

「皇上已經沒有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難道你就不愛惜朱由檢這具身體了嗎?「

「萬歲爺本來就打算以身殉國的,老奴自然甘願追隨而去,無非一死,我何懼之有。」王承恩死盯著朱由檢,一副不懼生死的表情。

朱由檢看到這傢伙的態度,只能暗暗佩服,這種忠貞不二的性格,才是他生命里最閃光的地方。

「那這大明江山,你也不想管了嗎?」

「皇上駕崩了,太子還在,皇子還在。還有眾多的忠臣皇族,我大明的江山自然會延續萬代。」

「呵呵~萬代?!從古至今,有哪朝哪代可以傳萬代的?這大明的江山,只怕是亡的更快。」朱由檢戲虐地看著王承恩,一臉的鄙視。

「你胡說。」

「我沒有胡說。你要是不信,等過幾天你看看京城裡的官員們,會不會擁立李闖建立新朝。只怕是這大明之前的眾大臣們全都爭先恐後的向李闖效忠。」

「雖然老夫不信你的話,但是老夫願意拭目以待。」

「不過,我想還是會有少許大臣會在近期以身殉國的。」

「你說的果真?」

「真不真的,現在不重要。我現在擔心的是那些馬上要殉國的忠臣義士們,你難道不想救他們嗎?」

「如何救?」

「我等會給你寫一份名單,這兩天再尋個理由出了這吳府,你應該立刻召集手下,按照名單去聯絡這些忠誠義士。只要朕還活著,他們就不會輕易尋死。你願意嗎?」朱由檢目前能依靠的只有王承恩。

王承恩掌管東廠多年,手中到底還捏著一股不小的力量可用,自己想活命只能依靠王承恩手中的力量。只有集中更多的人,更多不會出賣自己的人,才有逃出京城的希望。

「自然願意,只要是為了我大明著想的事情,老夫甘為牛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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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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