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白水

第49章 —白水

白水的父親是個貨車司機,一直在何氏工作,一家人也直接住在何氏的員工宿舍里。母親是一個郵政局員工,但現在母親請了產假,在家裡靜靜等待著新成員的到來。一家人就這樣平平淡淡幸福地生活著。

「得福啊,爸喝的是白水,不是酒。」白水原名白得福,寓意白白地得到福報,這也是他們對自己孩子的最大的祝願。

「真的是白水嗎?」白得福湊近想聞一下,但是白父趕緊把酒瓶蓋好,「是白水。」

但事實上酒味已經籠罩了整個空間,「那這酒味是你自己發出來的?」

「人小鬼大!」白父輕輕撫摸著德福的頭髮,「乖乖在家幫著媽媽,等爸爸回來給你帶龍眼和果凍。」

「我會照顧好媽媽和妹妹的,你趕緊去出貨吧,可以早點回來睡覺。」孩子臉上滿是天真,白父在晚上八點開始出車,一般要早上四五點才能回來,但在小小的白得福眼裡,他就是半夜回來的,因為每天早上都可以看到父親在床上,「爸爸,順便給我帶個番茄好不好?」

「好!」白父抓著白得福的雙手,把他放到了自己的肩膀,白得福樂呵呵的,他此刻坐在巨人的肩膀上,張開雙臂,感覺自己在迎風飛翔,歡樂得不行。

「得福呀,你說妹妹叫白富美好不好?」白父滿臉歡喜,他就要有一個小女兒了。

「媽媽說要叫白得幸,說幸福才是女孩子最重要的。」得福一臉正經,不過對於這個妹妹,他想叫他白白胖,就像語文書里的那樣,她會有著紅彤彤的臉蛋,像紅紅的蘋果一樣,還有胖乎乎的小手……她會畫畫,會唱歌,會在六一兒童節上表演跳舞節目,還會追著自己叫哥哥,而自己也會像爸爸一樣把她放到肩膀上,讓她飛。

不過他不會說出來,因為女生好像都不喜歡變胖,班裡的小胖妞就是,一聽到別人這樣叫她就不開心。

「還是白富美好,這可是個好詞。」白父依舊捨不得這個好詞,他打算來個家庭投票,說服德福來個二比一,女兒就可以叫白富美啦。

「那要不你也再生一個,反正你肚子也在長大,這樣兩個名字就都可以用上了。」得福玩弄著白父的頭髮,又看了看白父的肚子,感覺再過幾天就可以比媽媽的還要大了。

「……哈哈,好!」白父一手扶著得福,一隻手摸了摸自己幸福的啤酒肚,一男一女湊個好字就美滿了,一家四口,還有誰~

白父就這樣馱著白水下樓,還唱著自編的帶著點小調的「歌」,「一杯白水呀~兩杯白水咯~三杯白水哦~四杯白水啦~五杯白水吼~六杯白水哇~七杯白水啊~八杯白水下肚了喂~今天這趟就發發發~」

樓里的人一聽,就知道是白父要出車了,白母收拾好花生和白酒,不自覺地跟著自己丈夫哼了幾句,忽然發現自己竟跟著哼著經常吐槽的「歌」,也是忍不住自己笑了,在還沒有「洗腦」這個詞的年代,這大概就叫「耳熟能詳」?

到了宿舍樓下大門口,白父就把他從肩膀上放下來,用一個父親雄厚又略帶威嚴有力量的聲音說,「趕緊回去,別讓你媽媽擔心。」

「那我睡著等你。別忘了帶個番茄回來。」白得福看著父親邁向泥濘的地,雨傍晚才停,沒有鋪水泥的道路泥濘不堪。

「記得的,回去吧!」白父走向車庫,忍不住開心地笑了幾聲,其實他也不知道具體開心在哪,就是覺得自己此時非常開心。

白得福回來,母親在洗一家人換下來的衣服,白得福看著母親的背影,又拿起在學校撿的老師的粉筆頭,在一塊白父自己油刷的小「黑板」上畫畫,畫里正是母親的背影。

母親洗完衣服,白得福已經畫完了,白母看著,摸了摸白水小小的腦袋,又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臉幸福。小小的得福也知道自己讓母親開心了,也是非常開心,夢裡,都還是開心的,想著父親的肩膀,母親的微笑。

明天,早上又可以吃到母親做的早餐,又可以看到父親睡在身旁,又可以吃到龍眼和果凍了,又可以給母親一顆大大的紅番茄了,又可以去學校跟同學們玩遊戲,又可以坐在父親的肩膀,又可以聽父親唱那只有他會唱的「歌」,就這樣,一切甜甜地簡單著……

夜裡,大雨滂沱,把夏夜裡的熱氣驅趕了一些,涼涼的是最好入眠的了。本該一夜安睡,但是凌晨,母子兩人被一陣陣慌亂的敲門聲驚醒,門外喚著「出事了,老白出事了…」

出事了?老白出事了?白母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坐了起來,趕緊去開門,然後不知道被來人急切地告知了什麼,傷心的哭泣聲傳來,伴隨著一陣慌忙的腳步聲的漸漸遠去,一切又回歸了平靜,只有外面的雨聲不斷。

小得福被吵到有些不滿,翻了個身,等聲音離去后又重新拉好自己的小被子睡著了。直到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他才醒了。

「媽媽~」他第一次醒來沒看到父親在隔壁睡著,走到廚房也沒有往常忙碌的身影,他便喚了一聲,但屋裡安靜得滲人。

「媽媽~爸爸……」

得福在屋裡哭喊了一通,安靜,死寂……

他心裡好像知道了什麼,但又完全不知道這一夜發生了什麼,反正,心裡就是一陣陣慌,一陣陣難受,非常非常難受。空落落的,心焦。

他打開門,走到了樓下,工人都去工作了,和自己玩的小夥伴也都去上學了,今天是星期一,是他們認為的一個星期的開始。

天終於放晴了,但是路經過一整夜大雨,卻更加泥濘不堪,太陽還沒能把他們晒乾。

「得福,你沒在醫院嗎?」工廠食堂的大媽看到得福哭著走了出來,全廠都知道的事情,他還不知道。

不過,他還只是個孩子。

「嗚嗚嗚~已經九點了,已經上課了,我會遲到的。」其實,他也不知道這個是不是自己難受的原因,但他起晚了,還沒去學校,爸媽和老師一定會罵他的。

「乖,咋們今天不去學校,不用去啊!」說完就抱起得福,交給了另一個男人,大家心照不宣,男人就帶著得福到了醫院,應該讓他見他們最後一面的。

得福一路無話,焦躁不安地掰著手指頭,似乎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在醫院裡,也是真的到了醫院,才知道比自己想象更糟糕。男人想說點什麼,例如安慰的話,但是對著這麼小的孩子,什麼也說不出來。

白父因為出貨晚了點,就抄捷徑,但是因為喝了點酒,捷徑無燈,直接撞上了石頭,車裡兩個司機被發現的時候就都已經沒氣了。

白母趕到,受不了刺激,流產大出血,此時已經在醫院搶救了將近五個小時,就在得福到來的前一刻,不在了。

得福還沒站定,就看到護士推著白母出來了,雖然隔著白布,但得福能夠感應到裡面是他的親人。

他哭著跟上去,伸出小手要揭開那張沒有染血的白布,但是忽然「哇」得大哭了起來,並沒有去揭開那張布,而只是用小小的雙手緊緊地抓著那張推床,不讓護士推走。

護士也不忍心提醒他不得喧鬧,就這樣,一邊輕輕推著,一邊任由得福抓著跟著。

或是煩躁或是憂愁的人看到這一幕,也紛紛只剩下難受,這裡面,就有過來拿妻子體檢報告的何父。

作為何氏的總裁,這件事他也是剛剛才得知的,這一趟,毀了兩個家庭。

於是,白父白母和未曾見過這個世界的小白天使就一同去了天堂。

得福一連哭了好幾天,白天哭,晚上哭,直到,送走那兩罐骨灰的時候他哭不出來了。再小的孩子,也懂了。

他在這個世界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他們,都離開他了,這裡,只剩他了。

但是,似乎是三人在天上給他撒福,他被何氏總裁收養了,他不用變成孤兒了,周圍的人說,你還是幸運的,轉眼,就變成了何氏的小少爺。

但是,幸運么?

「你叫什麼?」何父小心翼翼地問他,他沒上戶口,全廠的人都叫他得福,但這應該是他的小名吧!

他就這樣,被人帶著換了一身合適自己的衣裳——還是一套別緻的小西裝,在他的記憶里,他就沒穿過合適自己的衣裳,要麼太大,要麼太小,就好像沒有合適自己的那個時候,不過,他自己也覺得這樣挺好。

就這樣,一個不是以前的他的他站在了何父何母面前。

白得福,白得福嗎?不,不是白白得到的,得福現在非常討厭這個名字。

「白水,」得福腦子裡想到的都是白水,和咸,那是眼淚的顏色和味道,看何父詫異,他又肯定地回了一句,「我叫白水。」

於是,白得福變成了白水。但是,此時自己給自己起的這個名字,完全不像惡作劇時能讓自己美滋滋。

上戶口的時候,他叫白水,辦身份證的時候,他也叫白水,他不姓何,這是何母要求的。但也剛好,讓白水還屬於白家。

何父很溫柔很和藹,對白水很好,而何母,說不上喜歡和不喜,三人就這樣子,白水記憶里的悲痛也快要被刷掉了。這就是時間,特別是對小孩子來說,有些傷痛,貌似可以消除。

直到,何父何母又大吵了一架,何母罵著何父在外麵包養了別的女人,但何父解釋只是回了老家一趟,但是何母卻拿出證據,他是回了何母的老家一趟。

「是,我是去看你爸媽了,小靜她出了車禍,你這個做姐姐的不去還不讓我去?!」

「出車禍?這都是她騙你的。還是說,你還喜歡她,你喜歡的是不是她?!」何母竭斯底里地吼著,她只有吵架的時候才這麼不高貴,像瘋子。

「你能不能正常點!」何父依舊站得筆直,儒雅,眼裡卻有一絲不耐煩。

「我不正常,你終於說出來了,你一直嫌棄我生不出孩子,帶那個白水回來,現在還要去找她,你喜歡的是我還是她,還是我們這張臉?」

白水不想聽了,就走開了,聽說,何父喜歡的是何母的雙胞胎妹妹,卻娶了何母,她們兩個長著一模一樣的臉,父母都分不清楚的兩張臉。

不過聽說何母的妹妹也結婚了,後來離婚了,還有一個孩子。

不久后,何父帶回來了一個孩子,叫何楨,姓何,他還和白水同歲。

何母連續鬧了好幾天,當初她默默接受白水進了何家,現在卻不斷地阻止親妹妹的兒子進來。白水想不通,但是,他終於有了個伴,他們兩個是那麼得相似。

何父一直安慰說服何母,她終於不鬧了,因為,她懷孕了,她終於懷孕了。

何父也更多的心思放在何母身上,何母也更多精力放在何父和未出生的孩子身上。這也剛好讓白水和何楨更加清凈。

而在這段時間,白水和何楨似乎交換了靈魂,兩個同學眼裡一樣怪異的人,他們一起上學下課,畫畫彈琴,吃飯睡覺,他們像對方的影子一樣。也只有對方,最懂得自己。

何父一直寸步不離地陪著何母,直到何母生了,是個女孩,取名何潔,何母時而開心,時而煩悶。她有孩子了,她終於有屬於他們的孩子了,但是,卻是個女孩。

在何潔出生不久后的一天,何父出去了,那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十周年的結婚紀念日,但是,再也沒回來。

何母把白水和何楨關在花園裡的一個地窖里,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這樣被關了三天,沒有吃的,只有黑暗裡瀰漫的各種怪異的味道,像腐毀的植物,又夾雜著其它,裡面似乎有螞蟻、老鼠、蟑螂,但是自從頂部的鐵板被蓋住后,兩人就蜷縮在水泥樓梯里一動不動了,生怕一伸手就摸到別的東西,孩子的想象力在這個時候就顯得特別可怕了。

直到三天後,何母才把兩人放出來,然後送去了醫院。但此後,他們的日子並沒有之前那麼好過,只要何母不如意,他們就得挨餓挨打挨罵,然後被關進那個地窖。

何母不喜白水和何楨,卻也沒有讓他們二人離開。但是相反,何潔卻從小就喜歡白水,依賴白水。很長一段時間,何母似乎從傷痛中走了出來,而把自己投身於工作中,何氏在她的管理下發展更甚,何氏也不斷壯大。而白水和何楨,則承擔起了何潔的童年,何潔也不可收拾地依賴上了這兩位少年。

在白水心裡,何潔卻一直是他的妹妹,她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妹妹。她跟她母親不一樣,她依賴他,愛他,就好像,白水期待的自己的那個未出生的妹妹一樣。

三人就這樣慢慢長大,但是長大后的白水和何楨,依舊害怕著何母,她便是鬼怪,便是噩夢。

一切,不知道是不是成了習慣,還是叫做陰影。

只有畫畫設計,才能讓他們接觸更多的色彩,與何楨不一樣,白水是有夢想的,所以,在陳舒的幫助下,他成為了CS首席服裝設計師,也是他,推薦何楨進入了CS,他們都想擺脫何母,但白水做到了離開,而何楨,連離開都做不到。

白水夢裡,與何楨緊緊相擁,肉體、靈魂……緊緊相融。

白水靠著陳舒的力量,雖然沒有完全脫離何母,畢竟何母現在是何氏的當家人,他一直在遠離一直在斬斷糾纏,甚至足不出CS,而何楨,則是另外一種,他一直在討好何母和何潔。

所以才有了後來那一出。

那天,何楨約白水出去吃飯,何楨的邀約白水從來都是會赴的。兩人吃完飯白水便感覺身體不適,何楨便提議去了酒店,白水也是難得沒有拒絕。何楨還特意為白水煮了一壺開水,囑咐白水喝而他自己去給他買葯。

但是何楨走後白水一陣暈眩,還渾身發熱得難受,便想去喝水,誰知道水太燙了就拿不穩打碎了,被燙到的白水也清醒了不少。

他走到了走廊,曖昧的暖光和褐色的地毯讓他的身體更加熱。他便扶著牆,蹭著牆上微涼的瓷磚,一直到了樓梯口。卻聽到了何楨在打電話,他剛想過去,聽到他說話的內容卻是一震。

「對,在2053房,你現在就過來吧。」

「嗯嗯,他被人下藥了。」

「你趕緊過來吧」

「對啊小潔,等生米煮成熟飯……」

……白水一邊撕扯著自己的衣服,一邊往後退,後面他還在說什麼他完全聽不到了。開水燙到的地方開始發痛,但心裡也莫名地痛。他那麼愛他,他卻為了討好她而給他下藥。白水強撐著出了酒店,打電話給了陳舒,陳舒不一會兒就到了並帶他去了醫院。確實是那種葯,還好放得不多,所以沒什麼事,不過手上的燙傷卻因為沒有及時處理可能會留疤。最後,還是陳舒給的膏藥,才沒有留疤。

所以,從此,何楨,你是想與我陌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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鑽啟餘生唯一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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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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