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夜長

兩人坐著計程車不一會兒就到了酒店。給了錢兩人就下車，白水因為頭痛就還是讓陳思扶著他，兩人來到前台。

自從有了那家酒吧，這樣子來的人越來越多，前台也習慣了，不過，需要身份證登記。陳思一大早被宋琳弄醒然後吃完早餐就出發了，根本就沒回過家，哪有身份證啊！「白水，帶了身份證不?」

「沒有。」白水把頭抬起，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弱弱地開口，「我們不回公司嗎？」

「你頭痛，最好早點休息，這裡到公司得多遠啊！」陳思讓他自己扶著前台的木桌，打電話讓小波拿個身份證過來。

但是此時白水哦了一聲，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啪」地一聲，用甩出幾百萬的氣勢把身份證放到了桌面上。

陳思感覺自己快要被氣哭了，這Y的，什麼情況啊！不過念在他現在估計還在醉酒迷糊，而宋琳她們也多次忍受過這樣的自己的份上，還是選擇不跟他一般計較。

兩人辦好登記就上樓了，陳思選了一間兩張床的房間，是為了方便照顧白水，但是在一男一女兩個前台看來，這就是掩耳盜鈴，不過兩人郎才女貌，也很是般配，前台小姐還忍不住偷拍了一張照片。

「你還洗澡不?」一進房間，白水看到床就趴下了，房間沒有提前開空調，大約白天曬過，又沒透氣，所以即使大晚上的也是一陣熱氣。

「洗。」白水一邊睡著一邊開始解自己白袍上的紐扣，有點熱~

陳思看他快要解到腰下了，但他始終眯著眼，就趕緊把他拉起來，推到了浴室裡面去。

空調開了，也終於慢慢把室溫降了下來，就下午補了一下眠，陳思也是很累，便倒在了床上。

不知睡了多久，白水出來了，看到睡著的陳思，幫她蓋了蓋被子，於是關了燈，自覺地躺到了隔壁的床，頭又開始痛，人也渾身是酸痛感，喝醉酒真難受，於是又是這樣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半夜，陳思醒了過來，有點冷。看到一旁睡著了的白水，他眉頭緊皺，雙手擰緊了被角，蜷曲著身體，他也冷嗎？陳思把空調提高了點，為了不吵醒白水，還是不洗澡了。打開手機，看了看微信，是宋琳，她發了好幾張圖片過來，拍的是列印出來的文件，是……她查了白水。

看完，陳思嘗試用手掰開他的手指，但他卻握得更緊，試著幫他舒開緊皺的眉頭，終於，還是舒開了。

一夜多夢。

夢裡，白水的父親坐在木椅上，用很小的那種小酒杯就著一盤自家炒熟花生米，一杯接著一杯品著白酒。只有七八歲的小小的白水走了過來，「爸，媽讓你別喝酒了，到時間要出貨了！」

白水此時正穿著由母親郵政局發下來的襯衫改成的衣服，因為衣服又寬又長，倒是乾乾淨淨，他媽媽是往大了改，小孩子每天都在長身體，咋一看，還真像是穿了個白袍。

他爸是個貨車司機，一直在何氏工作，一家人也直接住在何氏的員工宿舍里。

「得福啊，爸喝的是白水，不是酒。」白水原名白得福，寓意白白地得到福報。

「真的是白水嗎？」白得福湊近想聞一下，但是白父趕緊把酒瓶蓋好，「是白水。」

「那你趕緊去出貨吧，可以早點回來睡覺。」孩子臉上滿是天真，白父在晚上八點開始出車，一般要早上四五點才能回來，但在小小的白得福眼裡，他就是半夜回來的，因為每天早上都可以看到父親在床上。

「好!」白父抓著白得福的雙手，把他放到了自己的肩膀，白得福樂呵呵的，他此刻坐在巨人的肩膀上，張開雙臂，感覺自己在迎風飛翔，歡樂得不行。

「得福呀，你說妹妹叫白富美好不好？」白父滿臉歡喜，他就要有一個小女兒了。

「媽媽說要叫白得幸，說幸福才是女孩子最重要的。」得福一臉正經，不過對於這個妹妹，他想叫他白白胖，就像語文書里的那樣，她會有著胖乎乎的小手……她會追著自己叫哥哥，自己也會像爸爸一樣把她放到肩膀上，讓她飛。

不過他不會說出來，因為女生好像都不喜歡變胖。

「還是白富美好，這可是個好詞。」

「那要不你也再生一個，反正你肚子也在長大，這樣兩個名字就都可以用上了。」

「……哈哈，好!」

白父就這樣帶著白水下樓，還唱著自編的帶著點小調的「歌」，「一杯白水呀~兩杯白水咯~三杯白水哦~四杯白水啦~五杯白水吼~六杯白水哇~七杯白水啊~八杯白水下肚了喂~今天這趟就發發發~」

樓里的人一聽，就知道是白父要出車了，白母收拾好花生和白酒，不自覺地跟著自己丈夫哼了幾句，忽然發現自己竟跟著哼著經常吐槽的「歌」，也是忍不住自己笑了，在還沒有「洗腦」這個詞的年代，這大概就叫「耳熟能詳」?

到了宿舍門口，白父就把他從肩膀上放下來，用一個父親雄厚的聲音說「趕緊回去，別讓你媽媽擔心。」

「那我睡著等你。」白得福看著父親邁向泥濘的地，雨傍晚才停，沒有鋪水泥的道路泥濘不堪。

「回去吧!」白父走像車庫，忍不住開心地笑了幾聲，其實他也不知道具體開心在哪，就是覺得自己此時非常開心。

白得福回來，母親在洗一家人換下來的衣服，白得福看著母親的背影，又拿起在學校撿的老師的粉筆頭，在一塊白父自己油刷的小「黑板」上畫畫，畫里正是母親的背影。

母親洗完衣服，白得福已經畫完了，白母看著，摸了摸白水小小的腦袋，又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臉幸福。小小的得福也知道自己讓母親開心了，也是非常開心，夢裡，都還是開心的，想著父親的肩膀，母親的微笑，明天，早上又可以吃到母親做的早餐，又可以看到父親睡在身旁，又可以去學校跟同學們遊戲，又可以坐在父親的肩膀，又可以聽父親唱那只有他會唱的「歌」，就這樣，一切甜甜地簡單著……

夜裡，大雨滂沱，完全把夏夜裡的熱氣驅趕得一絲不剩，但涼涼的正好入眠。本該一夜安睡，但是凌晨，母子兩人被一陣陣慌亂的敲門聲驚醒，門外喚著「出事了，老白出事了…」

出事了?老白出事了?睡得比往常沉的白母坐了起來，趕緊去開門，然後不知道被來人急切地告知了什麼，白母傷心的哭泣聲傳來，伴隨著一陣慌忙的腳步聲的漸漸遠去，一切又回歸了平靜，只有外面的雨聲不斷。

小得福被超到有點不滿，翻了個身，等聲音離去后又重新拉好自己的小被子睡著了。直到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他才醒了。

「媽媽~」他第一次醒來沒看到父親在隔壁睡著，走到廚房也沒有往常忙碌的身影，他便喚了一聲，但屋裡安靜得滲人。

「媽媽~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