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流海無垠
焦尾郡靈山特區里聚集了各式各樣的人，其中有很多佩戴了各種珍貴的銘紋，無論是十二國聯軍還是民間遊俠，在戰場上便沒有身份貴賤。
第三道防線沿著靈山特區邊緣修建，耗時一年之久，因其地點特殊非常重要，千獸國國王呼延明威耗費巨資才修建完成。
防線以內分佈著七條靈脈，其中最大的四條被十二國聯軍佔有，自由靈部、帶土以及民間遊俠各自搶到一條。
前方戰事慘烈，後方靈脈卻從未停止過開採，深山隧道之中，一車車七色靈石被運出去，穿過孔莽城夾道，變成各國所屬的私產。
第三道防線綿延數千里，北至琥珀城南抵獅吼城，橫穿自東向西而去的淶水，將焦尾港附近兩年來上岸的群妖阻隔。
站在防線城垛之上遙望，城下密密麻麻分佈著無數妖族部眾，他們扎著無數白色氈帳，一路沿著淶水排列，作為戰時修整之用。
除此之外，瞭望更遠處白令海灣，無風無浪的海面上漂浮著數以萬計的遊船，這些遊船近乎半數隱匿在白霧之中，看上去雄奇壯闊無比。
成團迷霧倏爾匯聚倏爾飄散，在無數遊船連成的甲板上，能夠隱約看見戰旗飄揚，鮮艷的旗幟下妖族戰士體格壯碩。
他們手執刀槍劍戟，身披銀色鎧甲，整齊列陣目光齊刷刷望著隔岸領土，眼睛里流露出貪婪之色。
蒼瀾之海與鬼霧之海在冼星國北端交匯，形成一道暖流筆直而上，卷攜著青紅兩色海藻，鋪排在隔海萬里之上。
在此時節，海面上很少生風，除非白令寒流和自下而上的暖流碰撞時，冷暖空氣在冷鋒面就會形成平流霧。
大風漸起，迷霧飄忽流轉之間，一艘遮天蔽日的巡航主艦像一隻張開翅膀的大鵬橫架於一望無際的海上。
主艦夾板寬闊無比，上面有靈山特區面積那麼大，站滿了軍士面朝大海，而只有白衣錦服一人背海而立。
此人身姿綽約，長發飄揚，側臉看去精緻俊美，束衣銀甲腰佩寶劍，舉手投足之間號令群妖，他便是讓靈族軍隊聞之色變的白領艦隊艦長，玖月白。
曲渦之徑此時像一朵詭譎的星雲貫穿天際，墜落於深海之上，瓦藍蒼穹本是與海阻隔，此時卻通過霓虹流雲與海相接。
天連接著海，海倒映著天，彷彿億萬星子在其間飛濺，輝映出一道道難關險阻，其中有白梭角、深喧谷、纏礁溝、以及無窮無盡的荒海。
苦集兩境時空扭曲而成曲渦之徑，此通道並非筆直而下，其間包羅萬象而且流速飛旋，沒有高超的航行技巧，艦隊極容易在其中墜亡。
城垛上布置著大量八牛弩，這種大殺器射程有千里之遠，洞穿石牆鏗鏘作響，投火器隨處可見，漫天火球在頭頂噼啪劇燃，密雨般的箭矢呼嘯穿梭，喊殺聲震得地動山搖。
城下一架架雲梯接二連三搭在城桓之上，火油灌被一壇壇砸下去，浴火即燃飛竄著滾滾濃煙，彌散天際。
妖族九八戰隊整整三個時辰的兇猛進攻，金箭插滿了城頭，瞭望台上掛著靈族的屍首，城角下妖族頭顱一層堆疊著一層，兩方徹底殺紅了眼。
十二國聯軍第十三道軍令緊急下發，在作戰中途撤換了千獸國、萬樹國殘軍，神龍國精銳死守防線，飛雪國鐵騎從城門殺出側翼圍攻九八戰隊。花恆書院www.huahengsy.com
自由靈部高階修士們，飛劍穿喉，無數人從城頭而下，在戰場上空來回橫掃千軍萬馬，劍師斗師魂師齊刷刷拿出看家本領，逼得九八戰隊連連退縮。
洛川風和達矇混在民間遊俠之中，殺入妖境，當他一拳打爆一個低階妖族的頭顱時，他便有些後悔。
妖族身上流淌著和靈族一樣顏色的赤血，他們死後和靈族一樣，身體逐漸消失，而後化為各種奇怪的小物什，稻草、碎石、枯葉、隱門......
不知為何，從聯盟紀元十八年起，靈妖兩族大戰兩年多，白晝不分時節地漫長，黑夜驟短，妖族死去后魂魄升空似乎將白天拉得極長極長。
這也許是戰爭給靈妖兩族帶來的錯覺，長久疲乏奔襲之後，總覺得夜晚休息不足，也許是其他什麼原因惹得天怒人怨。
聽說靈族死後在苦境留下實物，而魂魄升空，漂洋過海飛往鬼方，在鬼方深處有一個地方叫魂冥司，裡面住著超出三族之外的掌魂人。
掌魂人負責將靈族的魂魄收集起來，然後裝在一個個透明的琉璃罐子里豢養，也許千萬年之後他們會再次成長出生靈。
可是妖族的魂魄不歸掌魂人管，他們的魂魄垂直升空飄散於無垠......
接連三次交戰，第三道防線永遠是妖族的天塹，他們一次次進攻一次次撤退，從未得逞卻也從不罷手。
在此戰時緊要關頭，神龍國十二聯盟總部發來急令，因焦尾港靈山特區靈石分配不公，十二國引起糾紛，聯盟首領耿太基召回聯軍統領耿尤協助處理此事。
耿尤作為十二聯軍統領，在靈妖戰場上可以號令十二國軍隊勇猛殺敵，可是在靈山特區卻各有各的話語權，七條靈脈全被瓜分，沒想到在總部還引起了別國不忿。
耿尤收到急令后反覆卒讀，再三考慮后最終還是將統領之職交給了三弟耿八暫代，而他自己挑選了一些部眾星夜兼程往回趕。
洛川風和達蒙此次前來靈妖戰場得到了想要的靈石，在民間遊俠帶頭者安排下隨耿尤回國。
臨走之時的前一夜，洛川風百無聊賴的徘徊在城垛之上，城下烽煙滾滾戰火綿綿燃燒著，靈妖戰士各自歸隊在所屬領地里酣睡。
曲渦之徑上流瀉下來的極光美輪美奐，羨煞了風景，倒影映在碧海藍天之中，像無垠深空中一朵出奇不驚的五彩星雲，靜謐而深邃。
白晝作戰太過勞累，夜間已沒有人會再去欣賞此時極美的良辰夜景，萬籟俱靜之中忽然飄來一陣高亢的遠歌，歌聲清冽凄迷，彷彿充滿了憂傷。
她唱到了塗山花架，唱到了苦情樹下，唱到了生死離家，唱到了苦境流海的西沙......
存在像是一場撲朔迷離的幻覺，就像此時醒后的世界。
洛川風趴在冰涼的磚牆之上，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乜斜著眼朝海角天涯望去，朦朧的迷霧之中，一艘巨大的遠艦之上，一個沉醉於月光的少女，正歌喉嘶啞......
他聽別人說起過，那少女是白令艦長玖月白的女兒，玖月牙。
那晚，洛川風陪了玖月牙一夜，而玖月牙也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