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覽眾山小

天放里有龍，短短數語一直撩撥著洛川風平靜的心緒。

儘管他從老族長那裡離開，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家裡母親已經睡去，只有父親還在大廳里等他回去，此時天際龍之嘶鳴已經消弭。

「聽說你洗禮后拜了一位師父？」

冷風吹得柴門吱嘎作響，老父合著大衣雙手抱胸，柔聲問道。

「對......江戶左。」

「哦，那可是咱村最厲害的斗師，只有他能爬上孤峰五千丈......」

「我知道。」

「你可比隔壁的夭夭家幸運多了，他兒夭夭靈拜過七八個劍師斗師，最後只有一個不咋地的魂師肯收留他。」

夭夭靈就是和洛川風一起在天放洗禮過的少年之一，就住在他家隔壁。

「那薰淚呢？」

「你說......咱家對門那女，她可好著哩！跟著臨天祭司就走了。」

「薰淚去了臨天城？」

老父點了點頭，似乎從他兒子洛川風眼裡看出了一些憂傷，隨後移開了目光。

洛川風喜歡這個女孩子，村裡人都是知道的，他喜歡薰淚那雙眼睛，喜歡她的臉，更喜歡她的名字。

祭司，村落里特有的稱謂，只有身兼兩種能力的人才有資格被選為祭司，然後前往臨天城為城主效力。

這對於普通修士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榮耀，而薰淚能拜祭司為師，肯定具有身兼兩種能力的天賦，更是她莫大的幸運。

洛川風深深明白一點，他不可能通過任何方式再去挽留別人，只能把這落寞留給自己。

「那我先去睡。」洛川風站在老父面前杵了一會兒，然後打了聲招呼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在睡夢中，他看到了與薰淚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薰淚一身紫衣歡快地從他身邊跑過，整個人燦爛得沒有任何陰影，從那時起他就深深地愛上了這個永遠不會憂傷的女子。

洛川風因為自己的身世，所以他一直以來很孤僻，儘管大多數把他當做本地人，可還是難免有人在背地裡說他是棄嬰。

一直以來，他總是很憂鬱，除了和薰淚在一起的時候。

夢醒時分，赤烈的陽光透過窗戶，他答應過老族長早上要去他那兒的。

出門時他看見隔壁的夭夭靈正在收拾背囊，大把大把的灰黃色符紙從裡面散落出來，夭夭靈扭動著肥碩的身體正一張一張拾掇。

「小靈，這是幹嘛呢？」

夭夭靈把彎著的身子稍稍抬起了些，看見他時滿臉堆笑。

「哦......初學魂印掌握不好靈力，所以師父叫我先在這黃紙上練習。」

洛川風看著眼前身體虛胖個子稍矮的夭夭靈，臉上的憂鬱一掃而空，歪著腦袋咧著嘴打趣道：

「那你也不必要把背囊里都裝滿啊！」

「洛大哥說的是，我這就拿出些。」

夭夭靈此時在洛川風眼裡看起來很傻，但洛川風和他鄉里鄉親的，總不會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情來。

拍了拍小靈肉嘟嘟的肩膀，之後就沒再繼續招惹他，徑直朝著老族長那邊走去。

遇到老族長時，他正和老伴在院子里作健身操，看見洛川風一身紅白相間的布衣飄進院子里，他立即停下了動作，拾起一旁的拐杖，招呼他進了門。

自從昨夜聽見龍吟之後，老族長一直心事重重，反覆思考著如何將祖上傳下來的龍吟之術交給他。

思考了一宿，老族長心裡有底了，所以他倆沒有多說話，一見面就開始了。

整整一早上過去，洛川風陪著這個頭髮發白的老頭子，卻被他弄得頭昏腦漲，只能勉強記住很少的東西。

在他家吃午飯時，兩位老人不停朝他碗里夾菜，洛川風只顧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看見他倆，上了歲數也行動不便。

不過，洛川風還是挺敬佩老族長的學識淵博，在吃飯中老族長給他講了很多古籍上記載下來的傳說。

傳說外面很大很大，有苦集滅道四境，而靈族卻只能在苦境中生存，也就是最基本的世界，在四境之中幅員最廣，土壤肥沃，裡面有很多人獸動植物，也就是我們最基本認識的現實世界。

在苦境之中，一切靈族都脫離不了生老病死。

苦境雖苦，但幅員遼闊資產豐富，卻被生存在集境中的妖族所覬覦，他們只要逮住機會，就能通過不定時間不定地點開啟的曲渦之徑對苦境發動侵略戰爭，屠戮靈族霸佔土地掠奪資源。

至於龍族所在的滅境，古籍上記載很少，更別說道境，那裡全都是靈神、妖神和龍神。

苦集滅道四境並不在同一個世界中，必須通過曲渦之徑才能跨越，這四境的結構類似於一個金字塔，從下往上地域越來越小資源越來越稀缺，依次居住著靈、妖、龍、神。

洛川風急急忙忙吃完飯，他當然知道自己所處的是苦境，但對於他來說，在這巴掌大個地方，那裡用得著去理會什麼苦集滅道。

目前對於他來說，只有虺地，自己家，老族長家，以及師父家。

洛川風拜謝過兩位老人，離開了他家院子，心急火燎地往江戶左那邊趕。

來到他家時，除了江戶左外還有一個人，像他一樣是個少年，但長得格外粗狂，虎背熊腰濃眉大眼，一副獃頭虎腦的樣子。

「哈哈哈哈」洛川風指著那人，當著江戶左的面笑出了聲，笑得妖冶放縱。

那人本打算跟洛川風打個招呼的，這個念頭卻被他瞬間打消，他忍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反擊回去。

「瞧你那傻樣，這是我師父江戶左。」粗狂少年惡狠狠地加重了前面幾個字眼，給他倆師徒當上了介紹人。

江戶左微眯著眼睛都能感受到他兩身上的火藥味很重，但卻不知為何，他百無聊賴地冷言阻止。

「他是洛川風，你師兄！」江戶左指了指洛川風。

「吶......他是阿魯大助，為師新收的徒弟。」接著他又指了指洛川風眼前的粗狂少年。

「以後你們倆一起修行，不許生事！」

洛川風和阿魯大助相互打量著，一時怒目而視，一時滿不在乎，一時青眼，一時白眼。

「大助，你的姿勢不對！」

「洛川，注意力集中！」

「......」

「......」

整整一下午的修行，洛川風和阿魯大助各有進步，黃昏時刻準點，江戶左帶著兩人朝清溪出發了。

白瀑來自萬丈之上，如同天放的一條水龍俯衝直下，然後鑽進了清溪的懷抱。

這裡早已聚集了成百上千人，包括各個村落里的劍師斗師魂師以及他們的徒弟，他們為了檢驗一天的修行成果，都會往孤峰上爬得更高一點。

這次，江戶左上了五千丈，用最後的靈力往上攀爬了五百丈，感覺到不能再向前時，安全地落到地上。

阿魯大助第一次爬峰，身手不錯，百丈有餘。

而洛川風早於他修行，所以上到了五百丈，遙遙領先師弟五倍......

在天放之下還有一人引起了所有人注意，他便是夭夭靈，雖然控制靈力摩畫魂印還不行，但他對靈力的掌控卻有別樣的天賦，此刻正站在比洛川風更高的位置上，俯視著一眾同齡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