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許諾謝逸
九月中旬，在蜀國大軍準備啟程回國的最後一天晚上，謝逸被邀請秘密前往秦念帆的住處。
昏暗燭光下，秦念帆靠坐在床頭，卿辰坐於案前，謝逸與她面對而坐，又同時轉身看向秦念帆。
這位在一開始並不被大家看好的閑散王爺直到現在名聲也被雲相壓上一頭，可謝逸知道，論起用兵佈陣之道，其實秦念帆並不比雲相差，甚至更勝一籌。
兩人到前線以來，許多雲相的戰略觀點都有秦念帆更為完善的補充。論個人戰力，秦念帆帶領榮城寥寥守軍支撐那麼長的時間，身先士卒，甚至被敵軍冷箭穿腿擦臉而過都毫不減弱實力，死撐著等待雲相到來。
雖然自榮城戰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在眾人眼前，但許多軍機大事上還是看得出有他參與過的痕迹。以及談得極為出色的議和，謝逸猜想也許在議和中是秦念帆在主導大局，雲相也只是個助手罷了。
多日未見，秦念帆的氣色比上次更好了些，看來議和結束后是真的徹底休息了一番，此時讓他來，想必是要告訴他五皇子的下落了，所以他並未多話，只等秦念帆開口。
「想必謝將軍來此，已猜到本王的用意。」秦念帆也不饒彎子，望着謝逸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你要找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謝逸有一瞬間的愣怔，反應過後在心中把秦念帆給排除掉了，畢竟對方是秦國皇室，應該不至於出什麼血統的問題。
那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人就只剩下了……謝逸轉頭看向案幾對面一直未曾出聲的卿辰，想起她的名字，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皺眉問道：「雲相？」
「不錯。」秦念帆不緊不慢道：「蜀國皇室名冊中記載五皇子云憬初背後蝴蝶骨上有黑色彼岸花胎記，本王因一次偶然發現雲相身上也有同樣的胎記，便問過她對幼時的事可有印象，她只記得幼時生活在一座破落殿中，牆上掛着些模糊的畫作，本王順着她給的信息查了下去，發現她是五歲時在秦蜀邊境出現。」
陳述完事實之後，秦念帆便未在多言，給謝逸留下了思考的時間。
同樣的黑色彼岸花胎記，幼時記憶是生活在牆上有畫作的破落宮殿，五歲時在邊境出現，又叫雲憬初……
這麼多相同的消息，幾乎是可以認定雲相就是五皇子云憬初了，但是既然秦念帆早就查了出來，為何不告知蜀國皇室，讓雲相恢復皇族身份？
秦念帆今日對他說出真相，旁聽的雲相想必是比他提前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可是怎麼感覺他內心毫無起伏波瀾？曾經不記得自己的來處，如今終於知曉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何人在何處，即便雲相內心強大，也不該是這樣冷靜，冷靜到好像根本沒有把自己的父母親族放在眼中。
但是，以秦念帆的身份，已經抓到了他的把柄又何必費盡心力和雲相演一場戲騙他呢？畢竟現在兩國聯軍解散，已沒有什麼利益牽扯了。
秦念帆等待了一會兒，判斷著謝逸應該已經思考完畢，先開口道：「本王知道此時將軍心中疑慮甚多，還請一一詳述，本王定知無不言。」
謝逸沉吟一番看向卿辰，道：「請雲相恕我失禮，可否讓我看看那胎記？」
卿辰硬生生把已經到嘴邊的「是」字改成了：「無妨。」
她轉過身去利索的褪下上衣，謝逸只見雖白皙瘦削但堅實的後背上，黑色彼岸花靜靜綻放。
和皇后畫的圖案幾乎一模一樣，不像是作偽。
謝逸心下瞭然，抱拳道：「得罪了。」
卿辰聽此言就知道他已看完，便兀自提起上衣重新穿好整理衣着。
謝逸心下已經確信雲相就是五皇子，待卿辰整理好衣着后又問：「王爺既然當面告知，想必雲相已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為何不回歸蜀國皇室，與帝后團圓？」
不等卿辰回應，秦念帆便替她回答道：「雲相經五歲一劫后便失了以往記憶，如今也未曾回想起來，是以對帝后感情淡薄，又打算回朝後退隱江湖，不欲與四國高層再有所牽連，所以未曾想着恢復身份。」
顯然這番說辭謝逸並未覺得有理有據，他皺眉道：「雲相失蹤后，皇後娘娘大病一場，從此落下病根，但這十多年來，她從未放棄尋找雲相。即便雲相失去記憶對皇后無甚情感，但也應告知她，她失蹤多年的孩子如今還在人世，了卻她多年夙願，至於在此之後雲相的去向，想必皇后也不會擔心，更不會多加干涉。」
謝逸的語氣有些激動，讓卿辰手足無措，她悄悄看向秦念帆，秦念帆和她四目相對后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是我……本相考慮不周，將軍稍安勿躁，待本相回國請辭后，自會前往蜀國向皇后說明真相。」卿辰說話都有些磕磕絆絆，惹得秦念帆頻頻側目，她察覺到他的目光，心中發毛，吞了吞口水。
「那便多謝雲相了。」謝逸話罷後起身向兩人行禮：「多謝二位讓謝逸不負皇后所託。既已得了雲相許諾，我便放心了，王爺、雲相，謝逸告辭。」
卿辰也起身，硬生生克制住自己不自覺就想要回禮的身體，用笑容送走了謝逸。
謝逸走後，卿辰自覺的關上門，然後走向秦念帆，頂着他微涼的目光行禮：「主子。」
與此同時，暗處走出一個和她穿着打扮一模一樣的卿辰，徑直坐到了床沿，握住了秦念帆的手，才讓他收回了讓「卿辰」覺得可怕的目光。
秦念帆回握住卿辰的手，瞥了一眼還在行禮的人，涼涼道：「下去吧。」
那人如蒙大赦般馬上溜走。
卿辰看他像是逃竄一樣的背影突然笑出聲來，又道：「我在暗處看着，發現他裝的還挺像的。」如果不是又身為下屬的下意識動作，估計會更像。
這人是秦念帆的屬下，秦念帆叫謝逸來之前就意識到，若告知他真相，他必定會要求看一看卿辰背後的胎記。
卿辰的身子怎麼可能給他看，於是秦念帆在卿辰意味深長的笑中吩咐下屬假扮成她應付謝逸。
只是如今已經答應謝逸自然不能反悔，卿辰想着，等她回國請辭送雲可安回國時就順便拜訪那位蜀國皇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