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說着就念了句詩，十年生死兩茫茫

由於種種利害關係，一開始主要是為了避免身邊千難體間諜，金蜂灣部方面是單方面享受反抗軍情報資源，而金蜂灣的情報不用給反抗軍。

總之黃金騎士團情報這一塊算是正式辦起來了，部隊里大大小小姑娘們，之前搞楓鈴兒相關各種秘密小調查時，隱隱出現的「情報信息討論交流小組」，正式結成了「黃金騎士團下屬薩伏依下午茶會」，簡稱「薩伏依茶會」——王若夜堅持，情報間諜機關，絕對不能直直白白叫自己「情報機關」，最後就起了這麼一個有點不着邊際的名字。而這個名稱主要靈感，是由於龍女觀月正好在喝一杯焦糖瑪奇朵。

總之，薩伏依茶會目前正式成員只有王若夜、龍女觀月、茉維依、奈琪露蒂、蒂亞這五人。而她們最近的一次戰果正是抓到了幽靈艦隊的尾巴——

從去年開始，東大陸整個千難體各方面艦船調動情況就有異常，他們開始往西大陸西端平凡強行輸送物資起來，看上去要奪取整片大陸陸地控制權一樣，然而6月40日凌晨起，千難體的西大陸佈局開始發生變動，雖然做得很隱蔽，然而依然被推斷出，他們有大量物資、能源、人員反向調動，從本來的陸地軍事單位處，往沿岸城市集中過去。

本來千難體要攻略西大陸的戰略意圖十分明顯，就是要壓縮反抗勢力艦隊活動範圍，獲得莫拉提斯海安全航行通道……然而現在卻放棄大陸攻略了，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薩伏依茶會一通分析，認定千難體方面比自己這邊更清楚6月40日空爆事件的意義，因此做出了應對措施，而往沿岸聚集物資，顯然是為艦隊過去做準備……那麼在現在達皮克斯海域千難體戰艦數量不減反增的情況下，還會是那支艦隊要過去？而且還是需要如此規模補給的艦隊？

答案顯而易見。

然而金蜂灣部隊卻對此無可奈何——正面之敵增加了，她們根本抽不身去行星的另一片大洋……世界大戰是以整個行星為戰場，每個角落發生的事件，都牽一髮動全身的……這種未來戰爭模式，真正意義上的世界大戰，是地球當年兩次世界大戰都沒有達到的程度。

沒有力量去破壞千難體行動了，那麼至少要做到牽制、騷擾，所以金蜂灣部隊方面沒有阻止反抗軍艦隊，明明是在兵力劣勢情況下，還愚蠢無比的分兵舉動——薩伏依茶會隱隱嗅到，6?40空爆絕對關係重大，否則也不會出動幽靈艦隊，進行保駕護航——面對可能發生的爭奪戰，連自己最後的底牌都打出來了。

如果用回合制，下棋來整理思路，把以上所以信息進行梳理的話就是這樣——

第一回合，金蜂灣指揮部的戰略考慮是，一旦確認6?40空爆是核心事件，那她們就會不管不顧直接通過莫拉提斯海，繞到西大陸西端進行攻擊，阻止、搶奪千難體取得的6?40核心事件——無論那是情報或者什麼實際墜落物，總之不能讓千難體拿去了。

所以，千難體要提前預防敵人的「第一回合」，他們的做法就是，放棄明顯時間上來不及了的西大陸攻略計劃——這說明6?40空爆對他們來說，也是突發意外事件——然後牽制住金蜂灣艦隊，調派新艦隊到西大陸西端，防備敵人艦隊魚死網破的突襲。

於是千難體走出的這步棋就成了第一回合，充分顯示了整體戰局上，他們是掌握著主動權的一方。

現在就輪到處於被動的一方，金蜂灣來走下一步棋了，然而指揮部一直舉棋不定，次要原因是對西大陸上的反抗軍情報部門還有期待，因為雖然自己部隊的人還沒到，但已經有大量情報回來，表明那邊已經沒有任何墜落物痕迹了，一切被原始森林植被吞噬……

但確實有發現人類活動的跡象，例如煙火之類的，結果過去的時候，真碰上了千難體的偵查部隊，於是發生了交戰，雙方都沒討到好，各自退出了森林……第二次重整旗鼓過去的時候，發現千難體方面居然動用了動力服，這下只能放棄對墜落坑的爭奪了。但是還是有好消息的，遠遠跟蹤觀察發現，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千難體獲得了任務墜落物品。

可能不是事關重大的核心事件，指揮部中有了這種樂觀看法。

至於主要原因則是實際戰況，達皮克斯海域交戰壓力超過預期，好在有一批剛休假完的老兵回歸戰鬥序列。同時分頭行動去攻擊東大陸那邊的反抗軍艦隊，沒有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這些事情讓指揮部決定先靜觀其變——直到今天7月22日。

7月19日時，糖果屋城告急，居然被利維坦攻擊，情況危急。

蜜莉多菈一陣仰天長嘆，自己這些人是養虎為患了啊，當然驅逐消滅克拉肯，如今遭到報應了吧！

杜菲則大叫這是千難體的動物兵器！他們通過6?40空爆，獲得了操縱動物的力量！然後就被雅麗莎給拖了出去，讓突然中二病犯了的夥伴冷靜冷靜。

最後奈琪露蒂一通信息、情報、數據分析，指出了這次看似離奇事件的背後真正原因——眾所周知，氮元素是植物生長的必須元素，被稱為生命元素，化肥從來都是添加氮磷鉀的。

按照瑟妮的說法，銀阿萊星是被「封印」的狀態，又失去對變引擎，生態環境調節失控，植物瘋長——即使失去了控制，要瘋長也必須要有物質基礎支持才行——失去控制的行星大氣出現劇烈的氮氣沉降的現象，過去的兩年中，空氣中氮氣含量減少了25%左右，別說現代人類，古代人類都感覺不出具體差異來，然而對於銀阿萊星生態系統來說，這就是足以產生質變的份量了。

氮沉降帶來了土壤酸化、水系偏酸化，土壤酸化卻為植物瘋長提供了條件，而水系偏酸，則讓很多海洋生物不得不做出應變——體型越大的越是對環境敏感，變得暴躁就是環境異變帶來的不安所造成的，當年克拉肯平凡襲擊海船是個徵兆。

而現在酸化影響到了深海，本來在深海活動的利維坦，被迫做出選擇，離開不適合生存的家園，還是適應酸化——顯然有一部分藉著失控，可以快速異變生長而往陸地進軍了。

也有不得不留在海里的——當年記錄在案最大隻的利維坦體長為674.5米，而目前上岸的最大隻只在200米左右。顯然是由於超過一定體重，它們就必須依賴海水浮力、內外水壓，才不會內臟自我崩潰。

至於為什麼會是金蜂灣，原因就是海灣特有的旅遊景點，那片漂亮的「紅海」，那種聚居成海規模的珊瑚群，某種程度上減緩了酸度，把一點點往淺水地帶、陸地移動着的利維坦吸引了過來。

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這次意外的生態環境變遷事件，讓指揮部最後落下了舉著的棋子。

旗艦千里號艦橋——其實在艦船結構上已經不是「艦橋」了，只是由於其功能相同，而延用了這個古代名稱，現代這種隨隨便便高精度打擊的時代里，還把核心指揮室修在又高又突前的地方，那簡直是就是不要命了。

已經不需要人去用肉眼觀察什麼了，反正看了也看不清又看不準，射擊的事情交給火控系統就行了，用相機、無人機獲得的光學信息更加清晰。

當年次時代戰列艦的艦橋，是在戰艦甲板底下，艦船中心位置，上下左右前後三維裝甲防護最厚實的能源室、計算機控制室附近，就跟後來的宇宙戰艦差不多，上層建築都是炮塔，以及跟炮塔配套的雷達矩陣、觀測、散熱結構。

之所以還叫「艦橋」不叫操縱室，懷舊是一個主要因素，反正都是艦長呆的地方。

「……我很懷疑這次行動的有效性。」佩小姐的聲音，「戰略的事情不懂，但居然把我都抽調過來開船了，哎，算了，之前太空裏也開主力艦來着，雖然主要是出於研究目的，沒想過真要開戰……」

王若夜的聲音：「別這麼說呢，戰爭不是經濟，如果要計算成本呢，就得找下家來，才能做成這筆買賣，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讓『下家』登場哦。」

龍女觀月：「哼，這麼冒險的計劃，如果有更好的……」

王若夜：「我只是提議呢，最後落實到每一步上，也是多虧了公主殿下哦，甩開千難體的主力艦隊真是漂亮呢，讓我們有了現在這個炮擊窗口，都走到這裏了，已經沒有退路，我們就來做做看嘛。」

龍女觀月：「……就跟上一回一樣，我只是完成自己的責任，對於是非對錯不發表觀點。」

「咳哼——」雅麗莎的聲音，「……我其實在考慮另一件事情，我覺得那些孩子們應該比我更會操縱海船作戰……太空戰鬥機我還有點信心，即使是到了大氣層內的赫式……但這種完全平面的戰艦，感覺、感覺我就像是……」

杜菲：「像是被栓住了手腳一樣對吧！哈哈哈，所以跟我一樣繼續選擇陸戰不就行了嗎……這邊飛到天上太危險了。」

佩小姐：「我也覺得應該讓經過專業訓練的人來……」

龍女觀月：「這麼多年我們不是都過來了嗎，怎麼現在突然說這個？」

雅麗莎：「只是越來越感覺術業有專攻了而已，海戰這一塊……你看那個丹娜，陸地戰場上那個迪薇娜，還有一個叫奧妮絲的小姑娘……我跟她們都一起戰鬥過，對戰場的理解，確實有獨到之處。」

佩小姐：「用的我們提供的技術，你應該清楚，最初灌輸的經驗、知識……」

茉維依這時終於開口：「好了……奈琪露蒂。」

奈琪露蒂：「大氣分析完畢，海浪誤差調整，坐標信息，已經傳輸到各單位火控系統。」

茉維依：「各單位彙報。」

「孤墳號就緒。」「幽夢號就位。」「無言號OK。」「斷腸號倒算40秒。」「明月夜號就緒。」

艦橋里茉維依看着六艘全息屏上各戰列艦數據，對照着面前全息作戰地圖，拉伸縮放，自己也進行着演算、驗算，無比要確保一擊從地理上抹平掉「淡水」。

這麼做的戰略意義有兩個，表面上是進行戰略平衡——這邊少了一個糖果屋城後方中轉港口，那麼就也要抹掉千難體一處港口……其實港口多個少個並沒有核心意義，建造機器、波波球雖然無法到達無人自律，但只要有人看着，現在的建築水準、速度，已經超快了，重建糖果屋城甚至都只需要一夜而已。

所以這一次襲擊，主要目的是在測試千難體的反應，幽靈艦隊、主力艦隊、達皮克斯海域、黃瓜海、南大陸、西大陸，又是一盤複雜的棋局，核心就是要看幽靈艦隊會不會趁著金蜂灣艦隊集中到了一塊的機會，過來進行圍剿……然後反制，再然後千難體反反制……最後有可能演變成大決戰。

可以理解為，金蜂灣艦隊方面決定首先動用「核武器」攻擊非兵器單位，而且是當着所有人的面，為了到達這個「當面打臉」的效果，需要在開炮前關閉戰爭迷霧，暴露一下自己，讓無論是那邊官方想隱瞞都隱瞞不了……

「斷腸號準備就緒！」

40秒茉維依又把全套計劃來來回回過了一遍，確認思路沒有問題，個子小小的她在偌大卻只有她一人的艦橋里轉起圈來，口中喃喃自語：「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夜來幽夢忽還鄉……相顧無言……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說是轉圈，實際上是在跳着一支古扇舞，配着的音律，是自己正默念著的一首蘇式《江城子》……金蜂灣艦隊六艘戰列艦的名字，正是取自這首詩，保持了銀河帝國戰艦的命名傳統。

一開始金蜂灣艦隊第一艘戰列艦，其實是安排給龍女觀月當座艦來着，畢竟所有人之中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戰列艦海戰實力最強的一直是龍女觀月，但有了後續艦隻之後，她自己挑中了一艘拿去用了，僅僅只是因為名字跟自己的很像——明月夜。